第五章 你的心,我來守護


    正躊躇,身邊本來像小木偶一樣發呆的魔童忽然眨了下眼睛。顯然我吹奏鎮魂曲的功力不夠,而他的法力又是魔族最強的,眼看就要清醒過來了。


    世界上的事是很奇怪的,如果一件事容你細細考慮,很可能會猶豫不決,但如果時間迫在眉睫,卻可能馬上就下定了決心。


    現在的我就是這樣,本來不能決定是否接手聚齊四大神器的任務,可眼看魔童要迴魂,心中立即有了計較。


    “鎮魔笛真的給我嗎?”我問忘川,心裏多多少少有些疑慮。他對我真心不假,可這些是他尋找了兩千年的東西,一定有非常重要的目的和作用,怎麽可以就輕易轉交給我?


    忘川眼皺緊眉頭,眼神中閃過銳光,似乎知道我要做什麽,想要阻止。但最終,他還是閉了閉眼睛,釋然地道,“我說了,四大神器都歸你所有。但願。你的決定不會辜負這天機。”


    事實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傻事。我隻是相信我的直覺,操縱別人,哪有別人心甘情願幫忙的好。再說,我希望能化解一段恩怨。


    我轉過身,正巧魔童徹底清醒了。他先是很茫然,然後記起了什麽,極度震驚地看著我。


    “六六姐,你為什麽會吹鎮魔曲?那是鎮魔曲吧?一定是的,不然為什麽鎮魔笛會響,為什麽我會失去自主意識?為什麽他們……”他語無倫次,迴頭看看仍在迷惑中的魔族中人,再看我時的眼神複雜之極,有驚慌、有期望、有難以置信。


    我走近他,他卻向後退著,神色中戒備和敵意越來越明顯。因為對己構成威脅、而己卻無法反抗的人就是敵人,這是自然界的規律。我現在就有了操控整個魔族的可怕力量,所以不管他多麽喜歡我,甚至像母親一樣依戀,我卻仍然是他的敵人!人性的悲哀就在於此。


    可是我不想成為他的敵人,更不想忘川永遠被魔族視為仇敵,如果說四大神器可以毀天滅地,那麽我寧願它們分散在各處,消除大權獨攬對整個世界的威脅。力量就應該分散掌握,互相製衡才對,而這隻鎮魔笛則應該是化解怨仇的極好砝碼。


    “還給你!”我伸出手,把鎮魔笛遞到魔童麵前。


    他驚呆了。一時之間甚至無法做出反應,大概因為我的舉動太反常了吧。


    我堅定的舉著那寶物。


    “還給我?”他露出愈發難以置信的表情,上前蹭了一小步,想抬卻沒敢抬手。


    他是怕我忽悠他吧?也是,這樣超級****強大無比的寶物,誰得到了還會往外送?可我就送,而且我覺得我這是最聰明的做法。我可不想成為所有人的威脅,讓人家恨我、提防我、算計我,最後令我變得《魔戒》裏的咕嚕姆一樣,成為權柄的奴隸。


    那也太可怕了。


    我知道忘川拚命要得到這四大神器自然有他的用意,但他既然信任我,我就要用自己的處事方法解決,不管這世界最後變得多麽可怕。


    所謂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關鍵是,要看準人和時機,不能隨意而為。魔童嘛……對他,我有莫名其妙的信心。


    “拿著啊,還怕燙手嗎?”我眼神誠摯,手又向前伸了伸,笛子差點戳到魔童的臉上。


    魔童半信半疑地、極緩慢地抬起手,眼神閃爍著猶疑的光芒。就在手指接近鎮魔笛的一刹那,突然把寶物奪了過去。而後他向後急躍,一直退到院子中茫然的族人之間,把鎮魔笛放在唇邊隨意吹了兩個尖銳的音符,迷惑中的魔族中人立即全部恢複了神智。


    “怎麽啦?”


    “我怎麽站在這兒?”


    “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不過大家都是魔族中人,再看到他們魔主的神色和表情,片刻後也就都明白了,一個個如臨大敵似的,但多少也有點意外和好奇。


    “我不會鎮魔曲,可笛子在我手中……假如這是狐族的善意,我接受。”魔童開口,顯然一時頭腦混亂,奪迴笛子隻是本能。鎮魔曲、鎮魔笛,隻要不全落到外人手中,魔族就是安全的,他大概是這麽想。


    我向他招了招手,就跟平時一樣,擺出根本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樣子,“來,我教你鎮魔曲,很好學的。”


    院子外“嗡”的一聲,所有人都很驚嚇,所有人也都不敢相信。就連穩穩坐在我身後的忘川,都輕咳了聲,以極低的聲音道,“你可想好了嗎?”


    我迴身望著他笑,堅定的點頭。


    在剛才魔童清醒的一瞬我就想明白了,要掌控局麵隻有兩種方法可用。一是以德服人,二是以力服人。我選第一種。因為我要掌握的人是我的朋友。小朋友。我知道他的艱苦,也知道他的品性,所以我寧願結盟,也不願意壓製。


    “隨你吧。”忘川的聲音仍然很輕,包含著濃濃的不放心。他雖然丟失了部分記憶,但潛意識中應當是明白四大神器有多麽重要,但他卻咬著牙不幹涉,縱容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樣的男人,值得我冒險迴報。


    “你真的教我?”魔童又興奮又緊張,生怕我開惡劣的玩笑。


    “我有條件的。”我盡量顯得狐狸一些,不然他不肯相信。因為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件事,不管什麽物種都懂,做好事也要提些要求,不然人家不敢接受的。


    果然,魔童像鬆了一口氣似的,也不知使了什麽法術,把鎮魔笛仔仔細細、妥妥帖帖、分外鄭重的收在身上,然後使了幾個眼色,讓族人退出院子卻並不離開,這才重新走進房間裏來。


    “死小孩,居然還提防我!”我以食指狠狠點了他額頭一下,表現得和平時一樣隨便。


    這讓魔童放鬆了些。但仍然戒備地問,“我不怕你,不過那個奪**女的無恥大惡霸太厲害了,就算傷著,我也不敢大意。”


    這話令忘川聽著很舒服,所以他聽到“無恥大惡霸”這種字眼也沒有發做,隻石像一般坐著不動。窗外的陽光柔柔地照在他身上,令這石像也太好看了些,令我挪不動眼睛,令魔童不得不拍拍手掌提醒我。


    “說說你的條件。”他一本正經。


    我嬉皮笑臉地捏捏他的鼻子,“你這麽嚴肅。我不跟你談哦。我對朋友才肯這樣讓利,如果是談判對手,就沒那麽好說話了。”


    他懷疑且不信任地看著我,好像拿不準我的意思。我很不喜歡他這個樣子,完全沒了小孩子的意思,讓人看著很心疼。


    “你放輕鬆,還拿我當姐姐那樣看待。”我誠懇地說。


    他又猶豫半天,不知是不是我無偽的眼神安撫了他,他終於相信了我,繃直的小身體軟下來,帶著豁出去的神情,牛氣衝天地望著忘川說,“我要和我親親老婆談一些很私人的事,閑雜人等請迴避。”


    忘川的眼神中閃過危險的光芒。


    我連忙把一再捋虎須的年幼魔主拉到椅子上坐下,迅速導正話題道,“我的條件非常之簡單,鎮魔笛還給了你,算是十四山還了你的人情。我教你鎮魔曲,換你們魔族從此不再以忘川為假想敵,而是互為盟友。以二對二,公平極了。”


    “什麽叫假想敵?他本來就是屠殺我魔族的罪魁禍首!”魔童嚷嚷起來。


    小孩子的感覺是很敏銳的,魔童知道我在身邊,忘川就不會對他下狠手,所以總是擺出不可一世的樣子來,還賴皮得很。


    不過現在是談正事,不管他年紀多麽小,也不管他多麽會跟我撒賴,這時候也是代表全魔族的,我當然不允許他蒙混過關,因此正色道,“你明知道忘川是無辜的,他隻是執行命令而已。要恨,你也恨天庭去,難道柿子撿軟得捏嗎?你惹不起天庭,就遷怒於人,實在不是一代魔主的風範。再者,他實際上還救了你。有恩無過。你恨他,不過是要找個靶子,好讓自己有努力下去的理由,在痛苦的時候有前進的動力。而我之所以願意用鎮魔曲跟你換這個交情,無非是讓你給族人一個交待,真正好心,可別當成驢肝肺。”


    “可你是我老婆啊,你的就是我的,為什麽要拿來跟別人換東西。”魔童嘟囔。


    我差點給他氣樂了。人財兩得這種事,敢情是個男人就想,甭管多大年紀。哈,可惜有人捷足先登了,我還很願意給某個人連人帶財的得去呢。


    “到人界這麽多趟了,淨學壞的,好的觀念一點沒接受。”我又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女性可是獨立自由的,鎮魔笛在我手裏,鎮魔曲隻有我會,怎麽就成了你的了?要想成為你的也簡單,答應我的條件。”


    “可是鎮魔笛本來就是他搶去的,現在憑什麽用我的東西還我的人情。”魔童擺出不讓步的樣子,但沒有仗著鎮魔笛已經到手就耍賴,讓我對他的小人品又增加了信任度,“十四山倒了黴,我不計前嫌提供了幫助,我的恩情比較大吧?”


    他說的……其實有點道理。鎮魔笛確實是忘川搶來,目前魔族也確實提供了保護。可是到手的東西吐出來比較難吧?而且還附贈音樂一曲,再說我現在哪有時間跟他耗在談判桌上,於是我假裝不耐煩地道,“換不換?不換拉倒!鎮魔笛還是會被實力更強大的人搶走,但鎮魔曲在我心裏,就算你挖出我的心也得不到。哪個比較厲害?”


    這****太大了,魔童隻猶豫了一分鍾,就伸出小手跟我擊掌,“成交!”


    完了,他斜著小眼奸笑,“你就不怕我不守承諾嗎?”


    “你不會!”我很堅決,很認真,“你年紀雖小,卻不是個齷齪猥瑣的人,能擔當起魔族重任的,怎麽可能是說話不算的宵小之輩?”


    “那當魔族的利益大於承諾呢?”


    “對魔族利益最大的傷害就是被剝奪自由,被搶走族中至寶。這兩樣,隻有天庭才有能力做到。而魔族要自保,就必須和擁有其他三件神器的人聯合起來,免得被個個擊破。我有理由相信,我們妖族和十四山是最佳盟友,沒有機會讓你違背諾言,隻會令你更堅定的遵守。”


    這番話,也會令忘川的疑慮減輕一些吧?其實把寶物還給其各自的擁有者,我認為並不會消弱自己的力量,反而自己死攥著才有可能令周圍的人離心離德。


    而且,正因為魔童問出這番話,才證明他背棄承諾的可能性才小到為零。


    “那拉個勾吧?”大事議定,魔童又露出小孩子那種真純的笑容。


    我勾著他的小胖指頭,之後也不避諱忘川,直接把鎮魔曲教給了他。他很激動,學會後就立即試驗,結果本來被他留下保護至寶的魔族中人成了可憐的試驗品,這個偶爾不負責任,偶爾智力低下的小魔主大人,居然迷惑族人,讓他們玩模仿秀,還站成一排唱大象歌,看誰的聲音和氣質更像臘筆小新。


    其實他自己才像。


    看他在院子裏玩得不亦樂乎,我把門關上,長出了一口氣,有點心力交瘁的感覺。


    “你不會怪我這麽做嗎?”我問一直一言不發的忘川。


    他對我伸出手,我走過去窩在他懷裏,聽他的聲音在我頭頂悠悠響起,“我不讚成你這麽做,但卻不得不說你做得很好。你要知道,人心多變,就算是妖魔,為了得成證果,就必須先做人,到頭來心思也是一樣。不管曾經多麽信任的,也會背叛,最平靜的表麵上,可能有最深的心機。”


    “那你呢?你會傷害我嗎?又為什麽把四大神器交給我處理?”我歎了口氣,“我是絕對不會背叛你的,我相信你對我也一樣。所以偶爾相信別人幾次,就算最後倒大黴,也不過是運氣不好吧?不過以後你有我,不可能運氣不好了。”


    他沒說話,隻吻了一下我頭頂的頭發,半晌才靜靜地道,“不管是我逼你修行,還是要你掌握四大神器,都是想讓你安全,洪荒界也好,人界也好,遠比你想得可怕,始終有一把刀懸於所有人的頭頂。而你要明白,有毀天滅地之力的,往往也會有最強大的保護之力。”


    “你不保護我嗎?”我意識到他語氣裏的無奈和蒼涼,坐直身子,看著他的眼睛。


    “我怕我不在……”


    “那你努力保持在我身邊不就得了?”我最近很樂觀,看不到很多暗示,“好吧,經常糾纏男朋友是不好的,我批準你偶爾離開,總之最後迴來就好。在你不在的時候,我也一定可以自保的。這些日子我們雙修勤奮,我已經突破我媽留下的那本媚術書的第七層了。”


    “很厲害啊。”聽了我的話,他神情一鬆,似乎放在了壓在心頭的一些事情,“現在我們六六也是狐族第一高手了吧?可憐前狐長老還在閉關,都不知道已經被後輩取代了。”他的語氣寵溺,害我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這些日子我多的是空,不如……我們努力修行吧?”我咬著唇,膩聲道。汗滴滴,為什麽很正經的雙修,總是被我的神態和舉止弄得好像****,繼而很**呢?


    ……


    那幾天很平靜,似乎所有陰霾都縮迴到天空盡頭。


    而我們,一直在閉關雙修,雖然真正修煉的時間隻占了很小的比重,其餘時間都沉湎於人類的“低級趣味”,但我們卻仍然很有收獲。


    忘川的身體早好了,據說是因為我的房中術等級較高。本來我媽以前就是狐族中實力最強大的妖,她傳下來的東西,比其他分支的秘籍都純粹和高超。


    當然,和忘川的法力高強,修為深厚,而我們彼此一心一意也有莫大的關係。而我,也突破了第八層媚功,隻有一層就能大成。


    其實他所給予我的很多,可惜我自身能力差,一時消化不了,都儲存在靈台紫府中,打算著以後慢慢來。雖然隻差這一層了,不過所謂行百裏者半九十,第九層才是最大的難關。


    但第八層功力的突破已經帶給強烈的驚喜了,盡管九條尾巴還是軟趴趴的沒什麽用處,至少可以隨意調動了,用於扇風、保暖、咯吱人……最關鍵的,當我運行第八層功法時,我的腦海裏好像有一個早就設置下的文件被密碼打開,裏麵記載的,全是驅動和禦使聚妖幡的方法。


    這個巨大的喜悅簡直無法言述,這證明繼我得到了魔族的承諾和結盟誓約後,終於得到了掌控整個妖族的方法。我沒辜負我**遺願,也朝著自己的目標堅實地走近了一步。


    不過可惜,聚妖幡威力強大,涉及麵巨廣,我不能像魔童那樣反複實驗。因為,隻要聚妖幡一展,萬妖就有震動,所有妖精都會向聚妖幡而來,虛無山就****了。但事不宜遲,必須要盡早奪得妖祖之位,否則當天庭派了人來,事情就好辦了。


    “我跟你去。”我決定迴妖居地時,忘川說。


    可是我很不想讓他公開露麵,那樣實在太危險了,於是我提議讓他變成肉包的模樣,隨後又想起他第一次變成肉包時我們相處的情況,大窘。


    他知道我想什麽,很難得的哈哈大笑起來。


    我哼了聲,“笑什麽,也不知道誰流鼻血來著。”


    “因為看到了美景啊。”他撫摸我的臉,然後變成了一個黑色龍形紋身,附在我身上。可是附哪裏不好,偏偏從左肩起,一直伸展到左胸上。


    黝黑,雪白,奇怪的冶豔。


    我有些羞惱,可他卻說了最動人的話……你的心,由我來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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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對不起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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