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桃李爭芳。就在一大片粉紅豔麗的桃花掩映下,玉帶一樣的龍隱溝河潺潺流淌,將一座安靜的小鎮溫柔的擁在懷中。衡山就在右側默默矗立,祝融峰高聳入雲,山風蕩過,玉石一樣的綠色好像就要從山上流淌下來。


    鎮名桃園,原本不過是獵戶們交易毛皮的市場,因為它交通便利,水路兩通,竟漸漸地繁衍成鎮,店鋪日漸增多,如今已是一片繁華景象。至於小鎮的名字,卻沒有人講得出來曆,大約是某個秀才一時福至心靈脫口成名吧。


    從鎮東入鎮,路北依河而建一排瓦房,大大的院子,都用柵欄圈起來,可以望見散放著一些馬匹,都是高大神駿無比。大門建在瓦房中間,隻不過是用粗細不一的木頭東拚西湊而成,招牌上的字卻頗有氣象,李家馬場四個金字,行中帶草,端的是龍飛鳳舞。


    今天是李家馬場不比尋常的日子,被下人們戲稱為“枕頭”的主人李無憂,決定在今天把馬場交給他的女兒李函香打理,還邀請了若幹有關聯的人來觀禮,也是和大家打個招唿,為女兒爭一個見麵之情。


    李無憂妻子早亡,隻有這一個女兒還總不在身邊,有人問起,李無憂也並不以實情相告,隻說是出去串親戚。但是有耳目聰敏的探聽的明白,這個剛剛迴到父親身邊、準備接管馬場的小女子並不簡單,聽說有一身不俗的技藝,著實厲害。但是究竟厲害到何種程度,卻無人知曉。


    馬場今天可說是興師動眾,不僅搬來了本鎮最大的酒樓太白居的全班人馬,還邀請了可心茶樓的老板娘許可心來一現絕藝。可以親眼目睹有紅袖分香、妙手分江美譽的可心姑娘的分茶絕藝,所以馬場門口早早的就擠滿了人。


    此舉倒是出乎李函香所料,但是她也渾不在意,隻是吩咐了夥計聆風一聲,叮囑他小心從事,不要被有的人趁亂鑽了空子。這些年李家馬場樹大招風,多多少少也樹了幾個仇家。 聆風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也姓李,桃園鎮土生土長,從小就為馬場工作,是馬場裏極為可靠的人。所以李函香從不把他當下人看,隻是要他喚她香香姐姐。


    此時日漸長高,客人已經陸續到來,李函香打起精神,和父親站在大門口迎接客人。李函香一身綠衫,風姿綽約,談吐之間不卑不亢,極見風雅,李無憂心中暗許,稍去幾分擔心。李家馬場並不隻做販賣馬匹的生意,還包攬著以衡山為中心的方圓百裏之內的客人以及非貴重貨物的輸運,所以,這條條道上的朋友,那是一個也不能得罪。就是這次權力交接儀式,客人方麵李無憂也是費盡了心思,生怕漏掉某個人物,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由於人員眾多,李家馬場就在院子裏臨時搭建了東西兩座涼棚來招待客人,並沒有劃分男賓女客,混雜在一起。反正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也沒有太多講究。


    此時客人們已經陸續到齊,紛紛落座。主座隻有四個座位,分別是李家父女、福嚴寺的一針長老和南嶽廟觀的掌教鬆韻道長,這一佛一道由於德高望重,隱隱已經是衡山附近的武林領袖,所以李無憂把二人的座位安排在主座,也是相信大家絕對不會有異議。東西兩側的座位並無主次之分,但是丐幫衡陽分幫的分幫主馬三德和湘幫幫主吳瀟湘還是坐在了首要的位子,提醒著人們丐幫和湘幫還是衡陽乃至桃園鎮最大的兩股勢力。底下自然是各地英雄豪傑,形態各異,也都是一跺腳四處亂顫的角色。


    李函香打量了一下四周,向身後的一名夥計低聲吩咐了一句,那名夥計領命而去,不一會一間房門悄然打開,幾名丫鬟眾星捧月似地擁出一個人。一個穿著簡簡單單的女子,不施絲毫顏色,嫋嫋婷婷的走到席位中間,蹲下身去,向在座英雄團團施禮。


    不知是誰喊一聲:“可心姑娘!”,大門口一陣聒噪,人群拚命地湧了進來,大家都踮起腳尖爭著瞧這個人稱絕色的女子。李家馬場的夥計們無計可施,索性也不再驅趕,也擠在人群裏隨眾人觀看。聆風個子稍矮,遠遠地搬了把凳子立了上去。


    早有下人支起風爐,放好水壺,注入清水,加好幹柴點燃。可心輕挽羅衫,露出欺霜賽雪也似的一雙皓臂,手執一柄銀勺,在鍋前靜靜站立,隻等水開。身後下人們則忙著抬來一張長桌子,將客人用的兔毫盞一一取來擺好,加入茶葉,乳膏。客人們唯恐看不真切,也都紛紛離座趨前。 少頃水開,可心驀然身動,閃電般的提起壺來,轉身麵向長桌。


    此時馬場裏寂靜非常,人人都屏住唿吸,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唯恐錯失這天下難得一見的奇景。就見可心深吸了一口長氣,素手輕抬,一股涓細的水流已經注入第一杯兔毫盞中。如雲如霧,如山如水,分明是一幅絕妙的丹青,隨著水流的注入緩緩流動著。大家異口同聲的喊一聲好,但是好字剛一出口,又都戛然而止。因為第二杯景象又與第一杯迥然不同,萬頭攢動,翻滾奔騰,儼然是洶湧潮來之象。但是沒等大家從震撼中迴過神來,第三杯高山白雪又皚皚而來,第四杯花落繽紛又至。於是一杯與一杯大相徑庭,一杯比一杯氣象更顯不凡,到最後,竟幻化出百獸之象,或鷹,或虎,或龍,或鳳,都形象逼真,栩栩如生,眾人隻看了個目瞪口呆,誰還能想起來把那個好字喊完?


    等到眾人從迷幻中清醒,就見可心姑娘已經在李函香陪同下走遠,大家震天動地的喊一聲好,可心迴過頭來嫣然一笑,隻笑得花也失色,月也無光,眾人又瞧了一個驚心動魄,客人這才嗟歎著陸續走迴座位,圍觀的閑人這才向門口散去。


    等到大家坐好,環視了一遍在場的客人,李無憂清了清嗓門,剛想說幾句開場話,忽聽得大門口一陣嘈雜。李無憂皺了皺眉扭過頭,就看見夥計聆風正在和一個人糾纏。似乎是那人想進來,而聆風不讓,倆人你推我擠的不知怎麽那人就滾了進來,堪堪在席位中間停住,聆風跟著跑了進來,卻又不知如處理,搓著手滿臉通紅的望向李家父女。


    李無憂擺了擺手,示意聆風退下,才和顏悅色的對地上那人問道:“今天我們馬場有事,並不接收生意,不知朋友到此有何貴幹?” 地上那人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坐好,也不站起來,含混不清的答道:“我隻來喝酒,我去了太白居,並無開張,這才得知李家馬場辦喜事,隻好前來討杯酒喝。反正不給我酒喝我便不走,隨你怎地。”


    原來是個醉漢!那人說話之時,李無憂也仔細地把來人打量了一番。發現他雖然衣衫汙濁不堪,麵上卻是英氣勃勃,生的極是英俊,隻不過想是太過於貪戀杯中之物,所以才會賴在地上,卻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李無憂剛想發話叫人來把他拉走,卻聽得有人開口說道:“今天怎麽也算是我們家的喜事,這位朋友既然來了,別的我們李家馬場不敢誇口,這酒卻是管夠,來,給這位朋友看座。”卻是送可心迴轉的李函香突發此言。


    那人一聽歡喜非常,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卻不說聲謝謝,徑自走向下人們為他準備的座位,不等有人招唿,抓過酒壺就自斟自飲起來。李函香微微一笑,也不說什麽,重新坐好。


    李無憂自然不會反對女兒的決定,輕咳了幾聲,說了幾句客套話,無非是多多仰仗感謝光臨之類的言語,然後舉杯邀飲,敬在座的每位客人。


    一杯既飲,李無憂重新滿上,端起酒杯,剛想為眾人介紹小女,就聽得有人陰測測的說道:“既然李場主有歸隱之意,我看令愛大約也成不了什麽氣候,這馬場就賣給敝幫吧,要什麽條件枕場主盡管開口,我們一概應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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