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船艙,在這一刻已經全然被射成了刺蝟,一支支的長槍紮在船艙的四壁上,隻剩下顫顫巍巍的槍尾還在微微抖動著。在船艙之內,一襲華麗衣衫的金德曼此時已經是麵無人色,原本紅潤的唇,現在沒有絲毫的血色。在剛才的那一刹那,她真的以為自己已經要死去了。那鋒利的長槍在吱嘎的穿刺聲之中,艱難的射穿了那加了鋼板的船艙四壁的時候,她似乎嗅到了來自地獄的氣味。


    這個新羅最為尊貴的女王陛下,在這一刻似乎就像是所有麵對危險的女子一樣,全身都忍不住的顫抖著,緊緊地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因為無盡的恐懼不斷的顫動,眼淚也是像開了閘的洪水,不斷地從那一雙明亮的大眼之中洶湧而出。船上護衛著她的侍衛,此時已經全都壯烈的犧牲殉國了。一個個像是一串串糖葫蘆一樣,被紮在船艙的外壁上,就像是風中等待風幹的魷魚。


    “不錯,準頭越來越好了!”李寬淡然的誇獎了一句,對於這一次射擊的成果還是非常滿意的,和他想要的結果相差無幾,也幸得這些時日以來,有著無數的箭矢供給他們消耗,讓這些船上的操縱武器的士兵越來越熟悉這些強大的機械的性能。在之前的這一次射擊之中,要是有一支箭矢射偏的話,那就不是在海水之中炸死一條條的海魚了,而是直接將那一艘小小的畫舫直接給掀翻了去。


    “去幾個人,檢查一下,是不是有活口。在這個時候還敢跑到我們跟前來的,一定不是簡單的貨色。說不定是一條大魚呢!不管是來和我們談判的,還是別的什麽。定然是有所依仗!所以……薛萬徹,你去將對麵的人提過來!”李寬吩咐道,他不知道對麵是不是還有活口,但是他敏銳的聽覺在之前的爆炸之後,還是聽到了一聲聲金鐵交擊的聲響,看來對麵的這一艘看似普通的畫舫也不是一般的船隻,說不定還有會說話的。這是一次機會,和新羅人對話的機會,要是識相的話。這一趟攻打棒子的大計或許可以做出一些調整,不用這般野蠻了也說不定。


    “末將遵命!”薛萬徹躬身領命,然後一艘小船就被放入了海水中,薛萬徹直接從船上跳了下去,整個人像是一塊石頭一樣直接落在了小船上,讓人不禁為那一艘小船感到擔心,害怕一下子就被砸出一個洞來。


    幸好的是,薛萬徹這家夥雖然長相粗獷,可是身手還是不賴。整個在半空之中一手抓住了船沿下的繩梯,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大馬猴一樣微微的在半空之中蕩了開來,然後靈巧的一個翻身,落在了小船之上。整個過程顯得是行雲流水一樣。非常的華麗自然。然後又有數名士兵沿著繩梯下到了船上,飛速的向著岸邊的那一艘快要沉沒的畫舫劃了過去。大海上還飄蕩著一塊塊的碎木頭,那是岸邊的那個已經成為廢墟的小城鎮之中漁民的小舢板。在先前的那一次炮擊之中,全然被炸成了一塊塊的碎片。這些小舢板在之前李寬屠戮了岸邊的那一座小城鎮的時候。就一直飄蕩在這一片海域,現在才算是徹底的消失在大海上。


    “嘖嘖……死得真慘!你看看這幾個家夥。居然被串成一串了,正是基情滿滿呢!連死都要死在一起的好兄弟,真是讓人感動!”薛萬徹看著被釘在船艙上的新羅護衛,不由得感慨道。沒有誰對誰錯,因為這是兩個民族之間的戰爭,隻有各自的立場不同,所以這並不妨礙薛萬徹對這些新羅士兵的欽佩。因為在這幾個士兵死亡的形狀看,這一支箭矢其實隻是對著最裏邊的那一個士兵射過去的,而在他前麵的那幾個都是發現了這一支箭矢,然後為了掩護自己兄弟奮不顧身的撲過去阻擋才串上去的,這一點從各個人中箭的地方就看得出來。


    “大人,這船艙被鎖住了……”一個士兵此時檢查到了船艙的艙門有些異常,頓時大叫起來。


    “有發現?不錯,你們看,這船艙居然鎖了起來,而且按理說這些箭矢絕對不會隻射進去這麽一點點,八牛弩的力道足夠強勁,定然能射穿這樣的船艙的艙壁。可是現在卻一個射穿的空洞都沒有,這船隻定然不簡單!”薛萬徹四顧了一圈,然後肯定的說道,他這是在將自己的經驗教給這些跟隨他一起來的士兵。說著話,薛萬徹手上也沒有閑著,隻見他從腰間抽出一柄橫刀,然後對著船艙的門就劈了過去。


    橫刀雪亮的刀鋒,在陽光下,閃耀著燦爛的金色陽光,此時化成了一道閃耀的金芒,一下子就一閃而逝。隻聽得‘哢嚓……叮’的一聲,薛萬徹不由得向身後大步的退了兩步:“果然有古怪……這船艙的牆壁裏邊有鐵板!”薛萬徹感受到手上傳迴來的反彈力道,還有那一聲清脆的砍到鐵板上才會發出的清脆金屬交擊聲,頓時大聲說道。


    “讓我來看看,這麽強悍的防禦之下,到底是怎樣的人躲在裏邊!”薛萬徹橫刀在手,再一次走到門前,雪亮的刀鋒再一次閃耀,然後像是庖丁解牛一樣隻見到刀光飛舞,像是一朵盛開的燦爛金菊,在這大海之上蔚藍色的天穹下綻放,無數的木屑像是還在前幾日空中飛舞的雪花一樣熙熙攘攘的落下,一塊黝黑的鐵板漸漸地露出了它的真容。


    “真是費了不少的功夫呢!”見到這塊鐵板,薛萬徹朗聲大笑,然後從兩塊鐵板之間的夾縫將刀鋒插了進去,然後一聲暴喝……將這兩塊鐵板給生生的撬開了。


    陽光灑進了屋子內,原本一片漆黑的船艙再一次有了光明,之前將一切門窗全都關閉,而點燃的蠟燭也在剛才的顛簸之中滅了,隻剩下黑暗的船艙被淹光照的通明。金德曼用手擋住雙眸,趕走那刺眼的感覺。然後站起身來,一身華麗的衣衫表露出她尊貴的身份。此時她再一次將自己女王的麵具戴上了,整個人顯露出一股子卓爾不凡的威嚴氣質,這種氣勢出現在一個女子身上實在是難得一見。就連薛萬徹這個殺人無算的沙場宿將也是微微愣神,這個女子怎麽有一股子熟悉的感覺?


    “這位姑娘,我家王爺有請……”薛萬徹上前一步,不管那讓他感到熟悉的東西到底是什麽,現在他要執行的就是李寬的命令。


    “這就是你們大唐人一直所說的禮儀之邦?居然這樣邀請客人,實在是讓小女子大開眼界!”金德曼一口熟練的漢話說了出口,這個時候她代表的不再是她自己一個人,而是整個新羅。所以她要無比的強勢,因為兩國邦交,一個國家顯得勢弱的話,定然隻能被奴役,沒有別的選擇,哪怕現在大唐人占據了上風,有著絕對的優勢,可是她不能弱了威風。


    “怎麽能是邀請呢,我們是奉命前來將姑娘帶過去的!”薛萬徹哈哈一笑,無盡的豪爽,站在勝利者的角度上和人交談,實在是一種讓人心情舒暢的活動。


    “哼……”金德曼一聲冷哼,在這船艙之中,除了她之外,就隻剩下兩個貼身侍婢,這一次她是偷偷出來和大唐談判的,這件事情隻有她自己和最親信的花郎道統領大將軍金庾信知曉,所以沒有帶上很多人,因為這隻是一次試探性的接觸,要做出最壞的打算,所以在來這裏之前,金德曼已經下了詔書,要是自己迴不去的話,新羅王位就禪讓給自己的妹妹金勝曼,現在看來這一封詔書是留對了。大唐人居然如此無禮,甚至蠻橫,這和她一直接收到的信息大大的不符,不是說大唐人都是自詡為君子,在女子麵前都會表現出什麽君子風度麽?怎麽這個黑炭一樣的家夥居然這般無禮?


    “走就走,不過大唐實在是讓小女子寒心了!”金德曼走出船艙:“你們兩個,迴去告訴花郎管家,就說我被大唐王爺請去做客了,讓我妹妹暫時主持家族事務!”金德曼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對還在瑟瑟發抖兩個侍婢用新羅話吩咐道。因為害怕大唐軍中有懂得新羅話的人,所以說的有些隱晦。說完這一句,她走下了這艘畫舫,登上了大唐的那一艘小船。接下來她將要和被稱為曆史上最為蠻橫的惡魔的大唐楚王進行對話。


    “歡迎你,來自新羅的客人!”李寬站在甲板上,迎接了這位身穿華麗彩綢衣衫的新羅女王,雖然他不知道這位就是新羅最高的權力掌控者,但是從她身上的氣質李寬就知道這不是一個普通女子。


    “讓您見笑了,尊貴的大唐王爺殿下!”金德曼微微一個萬福,對於大唐的禮節,新羅這個國家還是很了解的,因為最近他們的使節就在大唐的國都,參與這一次的萬邦來朝,進貢大唐。


    “沒想到,那一艘船的主人,會是一個美麗的姑娘,剛才沒有嚇到吧,早知道就不讓他們攻擊了!”李寬麵帶微笑說道,隻是他的話讓金德曼臉色一陣微變,這家夥居然說的這麽風輕雲淡,不知道剛才自己差點死在他的手上麽?這是一隻笑麵虎,而且還是一隻殘暴的笑麵虎,為了遮掩自己的情緒,金德曼望向了大船四周的大海,結果卻讓她更加的花容失色,因為在這艘船的四周,有著一場非常殘酷的戲碼正在上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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