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一到,宮門洞開,群臣魚貫而入,立政殿裏此刻早已站了兩人,李二與侯君集。


    大臣們進來就先是一愣,好多人都還不知道侯君集迴來的消息,而現在見到他站在這裏難免一愣,之後趕緊向李二行禮。然後站到自己的位置上,都知道今天朝會熱鬧了。


    群臣站定就等著好戲開鑼了!結果整個大殿鴉雀無聲,李二坐在寶座上一言不發,侯君集跪在下麵也不發一言。整個朝會陷入了死寂之中,讓那些心中暗笑的大臣們一陣不適應。


    過了良久,李二從寶座上站起來,所有的大臣都望著他:“諸位愛卿,侯君集今日歸來,其中緣由朕已知曉,這一次對戰不利,是朕的過錯,非是侯將軍征戰不利,這一戰的失敗是我李世民的罪過!朕在這裏向諸位賠罪了!”李二萬分懇切的說道,這卻讓所有準備看侯君集笑話的人失望了,同時看向侯君集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這樣的戰爭失敗,李二都願意幫他承擔責任,那麽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恐怕……所有準備好打壓侯君集家中產業的官員都在心裏將之前的打算推翻了。


    原來侯君集在朝會之前就已經將一切事情前因後果都向李二坦誠了,包括朔方城出了叛徒,在半夜幫助突厥打開了城門。以及王義叛變的原因,這些侯君集都未做任何隱瞞,也沒做任何修飾。此時的侯君集對李二還是一腔忠心的。隻是到後麵全力日高,功勞日盛才生起了不臣之心。


    就這樣原本侯君集迴來就算不死也得被流放三千裏的罪責。被李二扛起來了。渭水之盟就成了一段無人敢提及的禁忌,但是卻又被所有人銘刻在心間。


    後宮之中,此時一行人正在打點行裝。他們要出宮了,沿著突厥入侵的路線,走上一遭。


    李承乾拉著李泰,身邊侍衛拿著包袱,滿臉不舍的看著長孫,在得知自己幾個皇子將沿著這條堪稱恥辱的路線走上一遭之後,李承乾就顯露出這種表情。說到底還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從未離開過長孫的羽翼,這一次不知會走多久。但是一個來迴至少都是一個月以上。這讓從未離開母親如此之久的他有些無所適從了。


    李泰和自己哥哥一樣,很是不舍,而且還掛著淚痕,這小胖子可不像李承乾那樣被從小灌輸著男子漢大豆腐的觀念。小胖子一直都生活的很幸福。所以他可不管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呢。


    另一邊,楊妃正摟著李恪和李愔兩兄弟低聲叫帶著什麽,而陰妃則是往李佑的包袱裏不停的塞自己這幾天做的衣物,李佑這小子從小就隻穿自己母親親手製作的衣服,別的那些進貢的或者買來的衣服哪怕再華麗,在怎樣,這小家夥就是不穿,這也是一種怪癖吧!或許以後長大了會有所改變。不過現在這小子卻沒有一點分別之苦,一個勁的抱著自己母妃為自己做的新衣服笑得很燦爛。


    李寬站在一邊。看著幾人舐犢情深的樣子,有點失落,仰頭望天,天空中似乎閃過兩張熟悉的麵容,一張平凡而安詳,一張模糊卻另有一股芳華絕代的氣質。


    “二哥,這是麗質做的糕點,你帶著路上吃!”李麗質不知何時來到了李寬身側,遞給他一個小巧的包裹。


    “嗯!”李寬笑了,伸出手揉亂李麗質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長發,哈哈一笑,直接向著外麵而去。


    走過月亮門,一個小家夥忽然蹦了出來:“二哥,薇兒舍不得你!別走好不好?”小家夥哭的是一臉的淚水。


    “行了,別裝了,哪有人淚水都哭到頭頂上了!”李寬也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拆穿了她的小把戲。


    “二哥!嗚嗚……”小家夥真的哭了起來,李寬連忙將李麗質給的糕點送給她才止住。一見李寬遞過來的包袱,小家夥立馬眉開眼笑,大眼睛都眯的看不見了,看來這小家夥的目標一開始就是她姐姐做的糕點。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宮,出了長安城,長孫這幾位長輩才停下腳步。看著自己兒子坐在馬車上,想著塞外的方向而去,她們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不知道這一路上小家夥們會不會吃苦?會不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兒行千裏母擔憂,這還沒走遠呢,長孫幾人就已經被風沙迷住了眼,那苦澀的液體溢出眼眶,揮著手大聲的交代著路上的注意事項。


    灞橋邊上的楊柳還未發出新枝,所以這送別的楊柳就省下了,李泰坐在馬車裏從車窗探出頭,向著長孫等人揮手告別,李承乾一言不發的坐著,李恪安慰著自己弟弟,李佑卻悄然的靠在了李寬邊上。就在這些人都傷感的時候,李麗質站在城樓,手持一支竹笛,輕輕地吹奏著,旋律輕快,但又帶著點點離愁。


    坐在馬車裏的李寬合著笛聲輕輕的吟唱著:“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扶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這一曲《送別》李寬記得,當初自己無意間哼起,被李麗質聽了去,後邊不知怎麽的就成了這一首笛曲。


    “二哥,你在唱啥?”李佑聽得李寬在哼哼,好奇地問。他可沒有什麽離愁別緒,很是興奮,離開長安,離開皇宮,離開那個讓他覺得是囚籠的地方。在那裏每天都有數不完的課業,每天都要被好幾個夫子訓斥。李佑早就受夠了,現在他最怕的不是李二,而是那幾個教導他的夫子。李二大不了捶打他一番,挨頓板子的小事兒。那些夫子可不會打他,打他手心根本不管用看,所以一個個都苦口婆心的,喋喋不休的,滔滔不絕的給他講道理,給他分析這無數的可能,無數的不應該,總之李佑見了幾位夫子那是全身發抖。


    “你別管!”李寬沒好氣的瞄了一眼這沒心沒肺的家夥,心中那惆悵的情緒被這家夥攪成了一股子煩悶。


    “二哥,你不能不管小弟啊!這裏青雀有太子照顧,小愔有他哥哥照顧,就我最可憐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小屁孩兒裝起可憐了。


    “我也不比你大多少,再說了就你這狀態,還要人照顧?笑話!”李寬說著,轉過身,挪到了馬車的車轅上,看著護衛趕車。


    “二哥!”小胖墩也跑過來湊熱鬧,這個時候傷感已經過去,又變得笑嘻嘻的了。


    “不哭了?這麽大人了,哭得忒難看了!”李寬沒轉頭,看著前方的官道說道。


    馬車很大,比起尋常馬車大得多,前方幾十騎開路,左右四方都有護衛陪同,他們這一行不像是去體驗戰爭的,而是去遊山玩水的。因為馬車裏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這是羊羔成長過程中剪下的第一次羊毛,才會如此柔軟。


    “二哥,你寫首詩唄!”李泰腆著臉,湊到李寬身邊,他一直都很崇拜佩服李寬,因為李寬會寫好多詩,寫的還都非常棒,隻是不為人知,可李泰卻是他最忠實的讀者,每一首都有收藏。


    “寫什麽啊!這個時候誰有心情寫詩啊!”李寬推脫道,這幾年這個胖墩一直糾纏著李寬,要他寫詩。李寬一開始還會稍微兌換一些給他,可是後邊能量點越來越不夠用,誰還理會這些啊!所以離開已經有兩年時間沒寫過詩句了。


    “離愁別緒,不是最容易寫的嗎?”李泰撓著腦袋問。


    “可是你看看李佑那小子,你就知道離愁別緒這東西是多麽的不靠譜!”李寬轉移李泰的注意力,將他的思維引導到李佑身上。


    “李佑,你這家夥,我的鹿脯!”李泰轉過頭就看到李佑正抓著一大塊鹿肉正在啃,那是他準備的食物,這家夥……所以李泰就撲了過去,兩兄弟在馬車裏搶了起來。


    “真是不得安寧!”李寬將身子全都探出車簾,坐到了車轅上,看著兩邊倒退的景色發呆。


    笛音迷迷渺渺,變得飄渺虛幻起來,離得遠了聽不清了。李寬轉過身,站在車轅之上,向著身後揮手,讓站在城樓上的李麗質看到。


    長安城被拋在身後了,馬車疾馳在官道上,向著涇陽而去。


    靠近涇陽城,一行人漸漸的變得沉默起來,哪怕最鬧騰的李佑也變得安靜,因為道路兩旁是不是出現的屍骨,讓幾個小家夥都心驚膽戰,李承乾和李恪還好,至少上過戰場,李泰,李佑,李愔這三個就麵色蒼白,看來嚇得不輕,因為就在之前,立著馬車不遠的地方一具屍骸就擺在幾人的眼前,這是一具老人的屍體,死的時候雙目大睜,呆呆的望著幾人的方向,渙散的瞳孔顯得特別的恐怖。


    “這怎麽沒人收?”李寬倒還好,怎麽說也是上過兩次戰場,甚至出手殺了幾個人的,見著這些屍體就這樣在路邊,奇怪的問道。


    “不是沒人收,而是這樣的屍體太多了,收都收不過來!”趕車的侍衛居然是王虎,李二派到李寬身邊的那個。這家夥不是說不跟來的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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