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之後,分明五行。 羅貫中思前想後,仿五行之勢,改建五大營,每營八百人眾。 隻是這一營之長,卻始終沒有人選。


    山穀之中,雖說是與世隔絕,地方寬敞,抑且冬暖夏涼,不遠處林中亦不乏走獸飛禽,蔬果肉類,一應俱全,極為適合練兵。 但這一幫子大漢聚在一塊,軍令又極是分明,也不時會鬧出點事兒。


    今兒是三營的陳七六和五營的施全忠大打一場,明兒又是一營和四營群毆。 羅貫中嚴懲之下,又自懷柔,才將情形緩下。 隻是大夥兒固然都服這位年輕統帥,但各自恩怨卻仍是不能罷休,大多雖是罷休,但那一小撮的幾十人,明爭不成,卻隻暗鬥,羅貫中焦頭爛額,頗感獨木難支,但卻正在這時,他一月之前送出的那封書信,終於有了迴音。


    “貫中兄長如唔,聞明主出世,小弟五人不勝之喜,即日出發,兄且稍候,弟等不日趕到。 ”誠然,“藏劍琴仙”王禪等人,得羅貫中書信,已然飛奔而來。


    戰馬嘶嘶,馬棚裏的,皆是青書偷偷從四方各地運來的良馬,而這馬棚綿延數裏,一眼望不到盡頭,是羅貫中下令伐了一大片樹林,方有這等規模,裏頭有八千匹匹整,身披堅甲,刀槍難入。 這“嵩陽鐵騎”,若是無馬無胄,豈敢號稱“鐵騎”?


    這十六位馬夫是秦明秦俊兄弟推薦來的,大多來自北方。 也有兩個來自雲南,更有幾個西域胡人,但可以肯定地是,這些人都能或多或少的與馬匹溝通,抑且深通馬匹習性,更是擅長算術,每日分工。 清點馬匹,喂食送水。


    這一日清點馬匹。 一個胡人卻是發現少了十七騎,立即上報羅貫中。 羅貫中當即下令集合,四千人每兩百兩百一對,橫四十縱五十,東西南北中,不多時便站齊,羅貫中一眼掃去。 便瞧出二營後方幾個缺口,四營那邊也是少了數人,他忍不住拍案而起,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


    颯颯帥旗之下,一眾軍士都是噤若寒蟬。 他們來參軍很簡單,第一,這是漢人的軍隊,對得起祖宗;第二。 跟著老大,雖然苦了點,但是餐餐管飽,哪裏去找這等好事?


    這群人本是彪悍之民,雖說對主帥事事言聽計從,但市井小民。 胸襟最過狹小,一點點買菜砍價的事兒,都能記恨老半天,何況是打架鬥毆?當真是口口聲聲欲殺之而後快了。 當然,說是那麽說,最多痛打一頓,殺是不敢的,上邊的羅將軍知道了,可是沒有飯吃,要砍腦袋地大事。


    故而羅貫中當空一聲大吼。 竟是無人敢說上半句話。


    羅貫中恨恨的一拍椅子扶手。 站起身來,橫眼掃了一眼身後親兵。 道聲:“備馬!”一個體型壯碩地士兵當即牽了一匹駿馬上前,是上好的大宛良駒,日行千裏,疾似追風,快如閃電。 他最近通讀《武穆遺書》,於嶽飛用兵之道深有體會,智術也多有進步,料想這處山穀雖說地處隱蔽,但穀外卻一馬平川,真正能藏著鬥毆的地方,唯有西麵那處小林子中。


    “這群家夥一股子痞勁,真他媽的難管!”羅貫中罵罵咧咧,縱馬飛奔,身後跟著親兵隊的十六人,這十六人是劉伯溫從各地運商部隊中挑選的武藝精良者,武學雖說不上十分精湛,但卻老於江湖,實戰經驗極是豐富。


    一路往西,不顧欣賞黃紅交接的草木楓葉,不多時便奔出山穀,至正西麵地小林中。


    羅貫中揚手一揮,示意眾人下馬,嘴角帶著冷酷笑意,他早已嚴令,同室操戈者,杖刑三十。 這一小撮人幾度三番違令,依令……當斬。


    不殺上幾個人,真彼其娘之以為老子好欺負。 羅貫中練兵數月,原本逍遙塵世的心態完全收起,漸漸變得冷酷起來,縱是他本不想殺。


    才方下馬,走得數丈,卻聽一個粗啞聲音吼道:“他媽的,爺幾個打架,你們想架梁?”


    如泉水叮咚般的琴聲悠揚傳來,羅貫中聞得此聲,先是一怔,臉上湧現出淡淡喜色來。 他抬眼望去,卻見那二營的李進上前,一臉兇神惡煞,揚了揚刀,似是恐嚇。 王禪橫琴微笑,胡辛則是慢騰騰的抱劍上前,不發一語,其餘三人,則各自懶懶散散的看著天,把玩著手中兵器。


    王禪依舊微微笑著,聽李進語出如此,不由搖頭笑道:“仁兄,打打殺殺總歸不好,何不讓在下撫琴一曲,以娛尊耳?”李進“呸”的一聲,但這一聲“呸”還未說完,卻見王禪鏗鏗兩下撥弦,如春水泛漪,撩撥心神。


    李進一怔,四營地一人卻是吐了口痰,罵道:“他媽的,李進你婆婆媽媽的是不是男人?要打就打,有人礙著,殺了就是。 ”說著抽出腰刀,跳下馬來,大步走了上前。


    王禪自顧自的彈著古琴,眼中卻是寒光一閃,萬軻抬頭嗬嗬一笑,對廖相文笑道:“老廖,人要殺咱呢。 ”廖相文名中雖占了個“文”字,本身卻和這個字沒有半毛錢關係。 他眼中也是掠過一道寒光,冷哼一聲。


    琴聲如水拂過,這幾個逃出打架之人坐下馬匹卻漸漸不安起來,或是昂首長嘶,或是不住跺腳,顯然亢奮異常。


    李進吐口唾沫在手上,罵罵咧咧道:“他媽的,是你們逼老子的。 ”幾步上前,揚手便是一刀劈去,眼見就要劈中王禪。 而四營地那個顧七,也是冷笑一聲,一刀砍向廖相文。


    這兩人算是慣犯,一身蠻力也大。 雖說並無忠誠問題,但羅貫中卻是屢教不改,可說是提到就讓羅某人頭皮發炸之人。 此刻羅貫中卻是冷笑,讓我生死兄弟來教訓教訓你們,也算是給我這做哥哥的出口閑氣。


    胡辛鬼魅般跨上一步,卻見寒光一閃,他手中鐵劍已然出鞘。 也不知挽了幾個劍花,再看時已然架在李進脖頸之上。 而那一邊。 廖相文一聲冷哼,兩根手指夾住來刀,巧力一扭,顧七一柄彎刀飛出老遠,哐啷一聲,落在地上。


    其餘十人都是大駭,紛紛催動坐下戰馬上前。 按著羅貫中所傳陣術,結成五行小陣,往祁連山五傑處攻去。


    羅貫中冷冷注視,心中卻道:“這幾個崽子雖不聽話,但這小陣大陣,倒是演練地不錯。 ”他瞧這十人陣法森嚴,心中不由一軟,殺意也就慢慢褪了。 王禪哈哈一笑。 琴聲鏗地奏起,那十人都是耳膜震動,坐不穩來,險些便一跤摔倒。


    萬軻身如疾風,飄身上前,唿唿數掌連拍。 將這幾人一一拍下馬來,登時將他們給摔個七葷八素。 “五虎斷門刀”傳人彭經添哈哈一笑,縱上前來,一刀一個,將這幾個兵痞腰帶紛紛挑斷。 他素喜惡作劇,這一下弄得這十人都是忙不迭捂住下體,生怕有秋光乍泄,給“敵營”的某人看到,豈不是顏麵大落?


    王禪抿嘴一笑,琴聲陡止。 揚聲道:“對麵林中的十六位朋友。 出來見見吧。 ”加上羅貫中,這邊總共十七人。 隻是羅貫中習慣性收斂氣息,腳步又極輕,卻是沒被王禪聽出。


    祁連山六傑之中,除羅貫中外,王禪內力最厚,故而羅貫中等人方一下馬,便被他聽到,而後細數腳步,卻是有十六個功夫不弱的人物,他心中固然又驚又喜,大哥軍中這許多高手,大事也不很難成。


    當然,他腦中的大事,不過是割據一方城池,有糧有水罷了。


    但青書之誌,卻是天下。


    羅貫中哈哈大笑:“五位兄弟,可想死我了!”走過林去,輪番熊抱。


    六人兄弟重逢,喜不自勝,那十二人卻是戰戰兢兢,主帥在此,哪輪得到他們說話?


    羅貫中稍稍敘舊,便哼一聲道:“顧七,李進,你二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李進和顧七相視一眼,驀地齊齊跪下,恭恭敬敬的說:“屬下知錯。 ”


    羅貫中聽到這句“屬下知錯”,氣就不打一處來,冷笑兩聲,道:“知不知錯,關老子何事,自有人來管你。 ”


    鬧事地十二人都是一怔,卻聽羅貫中笑吟吟地對身後五位兄弟說道:“相文‘千斤錘’厚重端方,可為當中土營,即第五營長官;胡辛劍術鋒銳,可掌西方庚金,為金營,即一營之長;萬軻空空如如,當掌木營,即二營之首;經添性情火熱,可為火營——四營長官;而辰奇你行雲流水,不做那水營之長,何人能當?”


    五人不料一來便被委以重任,驚喜之餘,又覺惶惶不安,王禪思前想後,道:“不稟告主公麽?對了,這般久了,卻未見主公尊顏,不知大駕何在?”


    羅貫中笑道:“這四千之眾,乃是我之‘嵩陽鐵騎’,主公全權委任,無需請示。 更何況,眾兄弟隨我出生入死三數年,我還不知諸位之能麽?無論將才武功,我軍中都無有及者,他們有不服地,拉出來比試比試就知道了。 ”


    五人這才放下心來,六人一邊敘舊,一邊徐徐而走,不多時便至山穀。 卻是未曾注意,一簇灌木叢中,渾身被冷汗浸濕的矮胖老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目光陰冷,蹣跚著去了。


    而這期間,羅貫中已然交代了那祁連山的青衫老者,其實便是自家主公。


    看著五人驚訝表情,羅貫中嗬嗬一笑道:“還有,主公更喜歡別人稱他公子,哈哈,千萬別弄錯了。 ”


    想到兄弟六人再度齊聚,羅貫中驀然又想起,似乎在此不遠處,那處茅草屋中奮筆疾書的儒生。 如此臂助,不以之臂助,豈不浪費?


    ps:很慚愧的說,今天上課了,外出了,請客了……沒辦法,答應人家的,欠下三章,明天盡量兩章,下周估計能補齊(主要是期中考到了……時間還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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