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綠竹聽著周妍壓抑而痛苦的哭聲,猶豫片刻,伸手拉開車門,準備離開。


    可是哭泣中的周妍一把拉住了她的裙子,“別走,求你……別走……”


    文綠竹低頭看了看捏著自己裙裾的手,那隻手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青筋畢露。


    她坐了迴來,心中暗歎一口氣,發了條信息給白綾,讓她找地方坐著等她。


    之後,她聽著周妍的哭聲,慢慢地玩著手機。


    玩了一會,她突然想起那次和謝必誠分手,周妍說的話,又想起在遊樂場,周妍給她發了一張照片。


    她點開照片,往上翻,翻到去年的照片,看到了周妍發的在同一個公司時那張合照。


    那時年會,姚月和她穿的衣服顏色差不多。也就是那晚,喝醉了的梁超然和驚慌失措的姚月,被捉|奸在床。翌日,周妍就和梁超然分手了,也離開了公司。


    “她當時利用了一樣顏色的衣服,搶走了超然。今天我原封不動地還給她。”文綠竹正看著那張所有人都笑得很燦爛的照片,耳邊就傳來了周妍哽咽中略帶嘲諷的聲音。


    文綠竹扭頭看向周妍,原來在她不知道的背後,竟然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


    當時燦爛地笑著的那麽多人,到底有幾個是真心開顏的?


    “你覺得我歹毒也罷,記仇也罷,我不甘心,咽不下這口氣。”周妍見文綠竹看了自己一眼沒有說話,便低低地說道。


    文綠竹想了想,問,“那你現在心裏痛快一點了麽?”


    她不知道周妍做得對不對,痛苦不落在她身上。她永遠無法體會。


    周妍想了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想到姚月一輩子如鯁在喉,就覺得很快樂。無論她將來過得如何,都忘不掉今天的恥辱。在最神聖的婚禮上,丟盡了臉麵,這是她的報應。”


    她拚著被人說笑幾天。也要讓姚月痛苦一輩子。


    一如當年。她咽下了苦果,姚月也未必好受。須知那時,在梁超然心中。那個和他擁抱親吻水乳交融的,是另一個女人,絕對不是她姚月!


    文綠竹沉默了下來,半晌才問道。“你心裏最恨的,到底是哪個?”


    是變心了的梁超然。還是讓梁超然變心了的她,還是直接趁機將梁超然搶走的姚月?


    “你。”周妍毫不猶豫地說道,接著自嘲一笑,“可是我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一切都和你沒有關係。”


    其實這才是最悲哀的,麵對這樣一個人。你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找她報仇。


    文綠竹沉默下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你走吧。”見文綠竹不說話。周妍苦笑。


    文綠竹默默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可是在即將關上車門那一刻,她停住了腳步,看向周妍,“既然姚月已經知道梁超然喜歡的人是誰,還是飛蛾撲火撲向梁超然,那你今日做這一場,她未必在意。”


    早就知道那個人心裏沒有自己,那麽對婚禮出事的容忍度,是不是也會寬了很多呢?


    周妍冷笑,“我也知道,可我還是在乎。你難道以為,姚月能夠比我免俗麽?”


    文綠竹無言以對,衝周妍點點頭,關上車門離開了。


    走了幾步,她忍不住迴頭看向周妍,卻見周妍盯著富德酒店的二樓怔怔地出神,似乎除了那裏,這世間再沒有什麽能被她放在心上了。


    白綾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低聲說道,“謝先生在富德酒店頂樓,讓你上去。”


    文綠竹點點頭,腦子一片混亂,便重新走向富德酒店。


    進了電梯按了頂樓,她才發現白綾沒有跟著來。想了想,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想打給白綾。可是手機拿出來,才發現有好八個未接來電,都是謝必誠打來的。


    她沉重的心瞬間輕鬆了很多,便給白綾發了條信息,讓她今天該去哪裏就去哪裏,不必管她了。


    到了頂樓,文綠竹按開了唯一的門鈴。


    謝必誠打開門,丹鳳眼微微眯著看向她。


    在他的目光中,文綠竹一下流淚了,她撲進眼前這人的懷中,淚水不住地往下掉。


    謝必誠將人抱緊,然後反手關上了門,然後雙手將文綠竹抱起來,走到沙發裏坐下來。


    文綠竹哭了一會兒,低低地說道,“我不知道……可是歸根到底,還是我對不起周妍。她那時候和梁超然分手,差點崩潰了……”


    她這時終於明白,為什麽那晚梁超然打電話來說他的婚訊,謝必誠會有些怒意,又抱著她在園子裏胡鬧了一通。怕是謝必誠早就知道了吧,隻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錯的是梁超然,和你有什麽關係?”謝必誠伸手幫她擦去淚水,柔聲說道。


    “如果沒有我……”文綠竹內疚地說道。


    雖然她在周妍麵前兜得住,可心裏有多內疚她自己知道,隻是她不想在周妍跟前示弱罷了。


    “沒有你,會有別人。男人如果要變心,那必定要變的。”謝必誠說道。


    文綠竹抬起濕潤的杏眼看向他,“你也會嗎?”


    “我不敢保證。”謝必誠伸出厚實的大手撫摸她的臉頰,感覺到嫩滑的皮膚灼熱中帶著淚水的涼意,“人是很容易變心的,我不敢肯定未來我不會變。所以,我把財產都給了你,讓你放心,也約束了我自己。”


    文綠竹握住他修長的手指,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你能不能堅持多愛我一點時間?”


    謝必誠嘴角含笑,“我努力堅持,堅持不下去了,你就拿財產威脅我,讓我淨身出戶,也不許豆豆菜菜理會我。”


    文綠竹看著他嘴角微翹,丹鳳眼中飽含寵溺,心中激動,忍不住撲了過去,“小城子你這麽乖,侍寢吧。”


    生活還是要繼續,這是被謝必誠侍寢之後的文綠竹的心聲。


    她也算想明白了,她不能說自己一點錯也沒有,但她心裏很清楚,她是無辜的。


    一直以來,她都不知道梁超然的心思,這讓她就算想做點什麽讓梁超然疏遠自己,都沒有這個意識。


    不過雖然想通了,她還是跟著謝必誠在城裏不管不顧地住了兩天。


    謝必誠樂得她住在龍城,晚上想鬧多晚就鬧多晚,不用擔心她第二天不能早起。


    可惜快樂日子隻過了兩日,文綠竹就接到了文媽媽打來的電話,急急地趕迴了鳳鎮,隻來得及打電話告知了謝必誠一聲。


    文媽媽這麽急著打電話過來,是接到了法院傳票,二表姐兩口子,果然一紙訴狀將文誌遠告到了法庭。


    文奶奶得知二表姐兩口子真的告了文誌遠,激動得差點沒暈過去,紅著眼睛召集村裏人去二表姐那邊,要將二表姐兩口子打殺了。


    這村裏都有這種傳統,出事了不找法院,不找派出所,而是自己私人召集了人去尋仇。文奶奶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她是恨極了二表姐兩口子了。


    文綠竹迴到家裏,見謝老太太正在勸文奶奶,文奶奶一反過去的幹淨整潔模樣,臉上有些憔悴,眼睛紅紅的,竟有些不修邊幅之感。


    看到和昔日不一樣的文奶奶,文綠竹有些後悔為了徹底和二表姐撕破臉而瞞著文奶奶的事。


    她跟謝老太太打過招唿,又跟文爸爸文媽媽打過招唿,就要去勸文奶奶。


    文奶奶一聽她的聲音,馬上站起來,“綠竹,你跟奶奶來——”


    文綠竹心裏大概知道文奶奶要說什麽,便跟著她進了一個房間。


    “綠竹啊,你二表姐是個狼心狗肺的,這次鐵了心要告誌遠,那個什麽傳票都來了。誌遠是咱們村裏的大學生,可不能因為這事損害了名聲,你讓阿城找個人來,我把鐲子賣了拿錢去私了這件事吧。”


    文奶奶進了房,握著文綠竹的手焦急地說道。


    文綠竹拿了紙巾幫她擦眼淚,安慰道,“奶奶你別急,事情還沒到這一步呢。我——”


    “怎麽不急?聽說就要出庭了!你別以為你四姑對我們還有親戚情分,昨天我打電話過去,她跟我說什麽二丫頭兩夫妻是在誌遠車上出事的,要求賠償也是正常。又說你們家裏有錢,這二十萬的,就當給親戚花了。”


    老太太說著,忍不住又罵四女兒狼心狗肺,當初一出生就該扔糞坑裏淹死,別養大了嫁出去夥同別人陷害娘家。


    “奶奶,你先別激動——”文綠竹見她又有激動的趨勢,怕她有中風的危險,連忙安慰道。


    文奶奶抹著眼淚,“怎麽能不激動?早上我去了你四姑家裏,你四姑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說這事她幫不上忙,說誌遠給了錢就什麽事都沒有。你爺爺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養大,怎麽知道到頭來這麽對我?這哪裏是女兒啊,這就是吸血的精怪!”


    文綠竹見她幾乎沉浸進去了,哪裏還敢拖延,連忙說道,


    “奶奶你放心好了,我讓人去找證據證明是二表姐推了我哥的手才出的車禍,已經找到了。有證據證明,二表姐是告不了我們的。我們反倒可以拿著這證據告二表姐兩夫婦一頓,讓他們受個教訓。”


    “真的?”文奶奶忙擦了眼淚,認真地看向文綠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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