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東方的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微弱的光亮透過紙窗射入屋子。屋子中的景象由朦朧模糊變得漸漸清晰起來。


    狹小的屋子中,桌椅床榻都是笨重的粗木所製作,十分陳舊,在晨光中呈現出來灰黑的顏色。四方的木桌上,擺放著一麵舊銅鏡,由於使用的太久,表麵和邊緣都出現了許多綠色的鏽斑。桌子正中還有一麵小香爐,香已燃盡,隻剩下灰白的香灰。


    香爐的前方牆壁上懸掛著一張圖畫——一個中年道人,腳踩一柄閃閃發光的飛劍,在空中飛行。道人麵帶微笑,神情嫻雅,身邊白雲繚繞,異鳥飛翔,襯托著道士說不出的瀟灑。圖畫下方有一行龍飛鳳舞的文字——南天派祖師道一真人。


    屋子的另一側是一張木床,灰布的床幔低垂,床下放著一雙木屐。


    整個屋子中的情形就像古裝電視劇中,古代房間的情景。


    床幔微微晃動,一名少年分開布幔,坐了起來。


    這名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臉色有些蒼白,相貌十分普通。


    他身上穿著長袍,看來昨晚睡覺根本沒脫衣服。指縫中有光亮一閃,是一柄雪亮的刀片,不過瞬間被他收入衣袖之中。這是他多年來秘密工作中養成的兩個習慣,睡覺不脫衣服,手中總有武器。


    少年拿起桌上的銅鏡,整理一下儀容,鏡中映照出來一張年輕木訥的少年麵孔。


    “唉!”少年輕輕歎了口氣,穿越到這個世界幾年光景了,不過這世界的環境依然讓他感到不適,包括這副麵孔。


    這少年叫王逸成,是從地球上穿越到這個世界的。前世,王逸成是國家安全局的一名秘密特工,為了國家的安全和利益,他改變身份,潛伏在敵國的重要部門。


    他依靠自己的機智和勇氣,在敵營中周旋,將一份份機密的情報傳送給自己的祖國,為祖國的安全利益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但最後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由於叛徒出賣,他暴露了身份。


    在數百名敵人的包圍中,為了保守國家秘密,他選擇了與敵人同歸於盡——引爆了一枚炸彈。最後用生命詮釋了他對祖國誓死捍衛的諾言,他問心無愧的死去了。


    可能是他的耿耿丹心感動了上蒼,獎勵了他一個重生的機會,靈魂穿越到了這個修真世界。


    王逸成審視鏡子中的自己,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麵容平凡普通,沒有任何特點。


    “十分適合潛伏工作。”王逸成職業化的給自己下了一個定論。


    隨後,王逸成打開門窗審視一下,再關上。門口窗口的地麵上都被他撒了一點細砂,如果昨晚有人在外麵窺探他,就會留下痕跡。在確定安全之後,他慢慢拉起衣袖。隻見在手臂上有一條金色小蛇的紋身,此時正在微微閃光。


    王逸成在紋身上用力一拍,“啪!”的一聲,紋身忽然光芒大放,光芒中露出了一個男子的影像。這名男子麵孔狹長,灰色的眼珠冰冷冷的,眼神十分陰騭。再看他的下身,居然是一條長長的蛇尾。這是一個長著人類腦袋的蛇妖。


    影像中隨即傳來這名男子冰冷冷的聲音,“他們四個都行動了,你怎麽沒有動靜?我需要龍鱗草,限你十天之內給我拿到手,不要想著逃跑,通過這個印記,我有好多方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影像漸漸消失,王逸成臉上露出憤恨的表情,沒有人能想到他是一名妖怪,被大妖派來潛伏在門派中,偷竊一種叫龍鱗草的藥材。


    幾年前,王逸成穿越了,十分不幸,他穿越到了一個妖怪身上,而且是最低級的小妖。一年之前,他被一條蛇妖脅迫,種下了這個印記,然後化形成少年模樣,潛伏到南天派。一起派來的一共五隻小妖,其餘四隻都失敗了。失敗的下場隻有一個結局,就是死。修真者不會對一隻妖怪有憐憫之心的。


    想到前世自己就做地下工作,潛伏在敵營。穿越到修真世界,居然還是做潛伏工作,王逸成真心感覺到了老天對自己的捉弄。


    紙窗上傳來嗶啵的敲擊聲音。


    “誰?”王逸成輕聲問道。


    “逸成,快起來吧!到了打掃的時間了!”窗外的聲音說道。


    這是王逸成的一個朋友招唿他起來幹活。


    “知道了!馬上就來。”


    王逸成所住的石屋是在一個山腳下,數百棟這樣的石屋整齊排列。此時,每棟石屋中都有少年匆匆跑出來,他們穿著和王逸成一樣的灰布長袍,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


    他們匆匆拿起笤帚、鐵鏟、木桶之類的工具,沿著上山的石階,排著隊向山上行去。


    這就是王逸成現在的身份——門派中的一名雜役。和他並排上山的是一名身材高壯,表情憨厚的少年。這是早上敲窗喚醒他的同伴,叫曾偉,是他最好的朋友。


    清晨的空氣混合著青草和露水的味道,唿吸起來十分清爽,沁人心脾。山路兩旁是翠綠的樹叢,偶爾,一隻山兔被眾人的腳步驚動,嗖的一下,鑽入樹叢,消失不見蹤影。


    抬頭向山上望去,隻見雄壯的山峰直插天際,山頂消失在朵朵白雲中,好像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伸手到白雲中,擎起整個天空。


    大山之中晨霧繚繞,有許多宮殿閣樓錯落在茂密的樹林中,若隱若現,有的殿閣隻露出一個帶著鬥拱的尖角,或者一片紅色的瓦頂。


    晨霧中偶爾可以看到劍光人影在空中一閃而過,眾少年臉上都露出敬畏和羨慕的目光,這是踩著飛劍飛行的修煉者。


    王逸成垂下眼皮,埋頭趕路,這樣的情景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穿越到的這個世界叫做天啟大陸,這是一個與地球上完全不同的世界,是一個修真世界。這裏沒有國家,也沒有現代文明,隻有大大小小的修真門派和家族。這個充斥著飛劍、法寶、符籙、法術等事物的世界,讓前世篤信無神論的王逸成實在無語。


    這座山峰就是位於天啟大陸南方的一個門派,叫做南天派,有弟子數千人。而王逸成這些少年連弟子都算不上,隻是最底層的雜役。


    上山的少年雜役中,不時的有人沿著岔路走開,整個南天派規模十分宏大,光殿閣就有數百座,分散在整個山峰中,這些雜役的工作量還是很大的。


    王逸成和曾偉清掃的是一棟儲存藥材的大殿,叫仙藥閣,二人負責清掃院子中的落葉。


    院子中的白色石板平整光滑,好似白玉鋪成的一般,周圍樹木清脆,鳥聲啁啾。二人一左一右,揮動著大掃帚,用力清掃落葉。


    王逸成一麵打掃,一麵用眼角的餘光掃視大殿。這座大殿存放著門派中重要的藥材,防範十分嚴密。王逸成和曾偉隻負責清掃院子,大殿之中是絕對不許進入的。


    正門有四名弟子守衛,側門有兩位,這些弟子穿著門派中統一的青色長袍,外麵套著軟甲,背著長劍,麵容嚴肅,站立筆直,好像士兵一樣。


    王逸成的眼角向大殿上方斜掃,大殿的頂上也有兩名弟子守衛,分別站立在殿頂的兩個角落,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從殿頂,破開瓦片進入。


    山頂的鍾聲嘡嘡響起,這是召集山中弟子早課的聲音,也是這些雜役結束勞動的聲音。伴隨著這些聲音,眾雜役少年帶著工具紛紛下山。


    “妖怪!快看妖怪!”


    “昨晚抓到妖怪了!”


    隊伍前方傳來驚唿聲音,同時一陣騷動,眾少年都向一個方向湧去。


    王逸成和曾偉也隨著人流一起過去,隻見前方有好大一片空地,這是山門中比試較量的場地。此刻場地中心有一根石柱,上麵綁著一個中年男子。這中年男子十分淒慘,渾身是血,還斷了一條腿,垂著頭,一副喪氣的樣子。


    這些少年議論紛紛,


    “這明明是人類,怎麽說是妖怪?”


    “你知道什麽!這些妖怪都會化形的,變成人的樣子來作惡!”


    “正是這樣,昨晚,這妖怪混入山門,想挖地道進入仙藥閣偷藥材,結果被守衛的弟子擒住了!”


    這時,空中傳來飛行聲音,一個白袍青年踩著一柄飛劍,在空中轉了一個彎,緩緩落下。


    “拜見葛仙師!”眾弟子和雜役少年一起躬身下拜。


    山門中按著修煉等級來稱唿,煉氣期稱之為弟子,築基期的修士稱做仙師,結丹修士則敬稱為長老。這名修士年紀輕輕便被稱作仙師,顯然修為不凡。


    “他招供了嗎?”葛仙師瞟了一眼這男子,問道。


    “我鞭打了他一個早晨,他始終說不出第五個妖怪在哪?”一個拿著鞭子的弟子上前拱手說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哪裏去了!”這名男子大聲哀求,“金龍大人一共派了我們五個小妖來偷竊仙草,前麵三個加上我,都失手了。剩下一個我也不知道他藏到哪裏去了!嗚嗚!饒了我性命吧!”這男子一麵說一麵痛哭哀求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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