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業十三年開始,馬邑這座邊塞重鎮就陷入刀光血影之中,這麽多年了,血腥味從未消散,磨刀聲始終在民眾耳邊旋繞,戰馬的嘶鳴聲永遠不會停歇。


    王仁恭、劉武周、宋金剛、苑君璋、高滿政,一個又一個人傑登上舞台,在短短的綻放之後,又一個又一個的落幕。


    這座城池,時而依附突厥,時而投向李唐,幾乎隻作為一座軍事要塞存在,而喪失了一座城池其他的存在意義。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武德六年末,再無雄心壯誌的苑君璋在無可奈何之下,決心投唐,並且很快就入朝覲見唐皇。


    代州很快開拓了一條從雁門關到馬邑的商道,往來的商賈日益增多,原本的商道是往西北方向抵達雲州,側向五原郡,但借道馬邑,商賈能迅速抵達榆林一帶,這為馬邑,為代縣,為霞市帶來了豐厚的利益。


    而馬邑這座城池也漸漸開始恢複生機,城內不再死氣沉沉,不再隻見刀光劍影,也會有集市,也會有商賈,甚至還有幾座新開的酒樓。


    城西的一座酒樓內,十幾個漢子正在聚眾飲酒,其中一個身材雄壯的大漢笑著說:“劉五,你倒是好運道,跟了二郎君。”


    周圍響起一片附和聲,一個身材瘦削的漢子笑罵道:“早知道當日就跟著去了!”


    “當日我可是好心好意,勸你一起走,你還大罵了我一通!”劉五是個瘦高個的漢子,他是苑孝政的親衛,去年第一批遷居代州,如今就住在代縣,這次是被李善特地帶到馬邑來的。


    為首的大漢咳嗽兩聲,壓低聲音問:“聽說先前遷居代州的……均授田予宅?”


    “確實如此。”劉五點頭道:“宅子還不小,授的田地雖然遭廢棄兩年,需要打理,但也非開荒……對了,宅子就是霞市用的紅磚建的,遠遠看去,醒目的很。”


    隨著商路的開通,霞市的名聲早就傳遍了馬邑,眾人又是一陣羨慕嫉妒。


    “當然了,之後遷居的,有崞縣、五台,還有忻州的,也不是都授宅。”劉五解釋道:“但若是一家人,還是會授田的。”


    “一家人?”


    “若本是代州人氏,與家人團聚,按丁口授田,若是雲州人氏,家人已然遷居代州,也是按丁口授田。”劉五嬉笑道:“張三哥,你都快四十歲了,娶個媳婦,也能授田,明年生個大胖小子……”


    張三哥就是那個為首的大漢,聽到打趣的話隻微微笑了笑並沒說什麽,此人隻是個軍頭,但在軍中頗有威信,周圍人也都寂靜無聲。


    過了會兒,張三哥才遲疑問道:“自去年十月後,遷居代州的民眾數以萬計,難道都安生無事?”


    “自然不會。”劉五正色道:“雲州一家人遷迴原籍忻州,得以授田,今年初被定襄元氏強占田地,還被擄去為奴。”


    “什麽?!”


    “擄去為奴,還不如在馬邑快活呢!”


    周圍眾人一片喧嘩,張三哥嗬斥兩聲,“聽劉五說完!”


    劉五緩緩道:“此事被邯鄲王查獲,當場斬十二人頭顱,其中三人為定襄元氏子弟,又命代州別駕張公瑾巡視忻州、代州、蔚州,嚴禁貪占田地,擄民為奴,據說多有豪族束手。”


    張三哥吐出一口長氣,喃喃道:“記得定襄元氏……是太原王氏的姻親?”


    “不錯,代州總管府司田參軍便是定襄元氏子弟,與邯鄲王還有些瓜葛,但也被罷官斥退。”劉五歎息道:“邯鄲王取字懷仁,看似手段酷烈,實則的確心懷仁義。”


    “去年末,雲州遷居代縣的民眾與代州勢族衝突,殿下趕赴彈壓,砍下代州李氏子弟頭顱,平息民亂,此事是小弟親眼目睹。”八壹中文網


    一旁有人饒有興致的問:“據說這位邯鄲王在代州名望頗高?”


    劉五攤手道:“在座兄弟,至少半數是代州、忻州人氏,三哥倒是江南人氏,不過都隨苑公數度入河東,當知代州之況。”


    “不過大半年光景,代州已非舊觀,村中人煙,市集紛擾……對了,小弟去年十二月已然成親,此次來馬邑之前正巧媳婦已有身孕,算算時日,年末就能生個大胖小子。”


    周圍眾人再次投來羨慕嫉妒的眼神,都是軍中廝殺漢,朝不保夕,打打野戰還行,誰都沒娶媳婦,這年頭就算成親,說不定第二天就會戰死沙場,留下孤兒寡母的……


    劉五看了眾人一眼,唏噓道:“去歲隨二郎君拜會邯鄲王,殿下戲語……古來征戰幾人迴,一旦喪命,說不得別人睡你媳婦,用你的錢財,還會打你兒子……”


    周圍一陣騷動,這話說的有點毒,有點狠,但也說的極為貼切……如果是唐軍士卒,府兵陣亡,這種情況不能說一定沒有,但肯定會少很多,程度也輕很多。


    說到底在於規矩二字,苑君璋占據朔州、雲州多年,依附突厥,搜刮資源以養大軍,在這方麵自然沒什麽規矩。


    張三哥長長歎了口氣,“昨日我見邯鄲王入城,攜騎兵五百……而去年抵馬邑,親衛不過百多人,隻怕是為清洗軍中將校而來。”


    劉五臉色微變,沉默了會兒微微點頭,“張三哥,小弟不諱言,殿下有意整頓苑公舊部,但並無惡意。”


    “仔細說說。”張三哥心裏也有數,劉五原是二郎君親衛,遷居代州,此時隨邯鄲王迴馬邑,第二日就召集軍中舊交聚飲,自然是有的放矢的。


    “其一是遣散,留在馬邑亦可,遷居代州、蔚州、忻州亦可。”劉五仔細解釋道:“一方麵是針對去年在雲州裹挾南下的青壯,一方麵是針對軍中年過四旬的老者。”


    張三哥微微點頭,其實裹挾南下的青壯已經有很多都逃走了,而軍中年過四旬的……也的確需要一條退路。


    “會授田,主要是看在代州、忻州有沒有親族,但授宅就未必了。”劉五突然嘻嘻笑道:“如果動作快的話,娶個媳婦……就算是寡婦帶個孩子,還能撈得到授宅呢。”


    “劉五,你娶的不會就是個寡婦吧?”


    “寡婦怎麽了!”劉五老臉一紅,笑罵道:“年紀大點知道疼人,娶個十六七歲的……伺候誰啊?!”


    周圍一片哄笑聲,張三哥笑著問:“帶了幾個?”


    “一子一女。”劉五咳嗽兩聲,“二哥知曉,小弟原是代縣人氏,也認得她亡夫,前年征召府兵,戰死在雁門關。”


    旁邊一人突然低聲道:“前年……似乎就是苑公攻打雁門關那一次?”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唿,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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