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閑得無聊的李善又逗弄了幾句,反正現在時間還早,而且蘇定方已經迴京,李淵應該不會再召見自己了……閑了下來的李善看見銅鏡,又有點饞。


    直到崔十一娘命令侍女將馬鞭找出來,李善才逃之夭夭,去村子裏轉了一圈,好些村民親衛都是昨日才迴來,需要撫慰一二,一直到午後才騎馬去了長安,昨天就約定了,今日去李宅拜訪李客師。


    李善進出李客師家次數太多了,兩家熟悉到都不用通報,與門房笑談了幾句後,李善直接登門入戶,正看見李客師在拎著李昭德在嚴加訓斥。


    “懷仁兄……”


    “活該!”李善可不管,反而在那兒幸災樂禍,“你非要跟著迴長安,迴了長安又不好好備考,最後落榜,難道不應該讓伯父訓斥幾句?”


    李昭德憤恨的盯著李善,“那胡餅鋪子還是……”


    “伯父,昭德現在天天在東西兩市廝混。”李善直截了當的對李客師說:“不如把昭德送到原州去……正好與德謀兄做個伴嘛。”


    李客師先是點點頭,聽到兒子的名字後不禁怔了怔,才再次點頭道:“昭德總是要出仕的,跟著三郎學些也不錯。”


    李昭德麵如土色,去原州與李楷作伴?


    如果真的是去李楷作伴,肯定是說去百泉縣啊,你們明顯是要把我送到原州固原去,收複原州全境之後,張士貴已經將府衙遷迴了固原,李乾佑這個原州長史自然也去了固原縣。


    “勸了你幾次都不聽!”李善嘿嘿道:“現在伯父下令,就由不得伱了!”


    李客師看了眼李善一眼,“懷仁放心,必送到原州去。”


    將李昭德趕去書房後,李客師才歎道:“如今長安局勢已然至此了嗎?”


    李客師在戰場上性子有些油滑,算不上良將,但卻是個聰明人,僅僅幾句話就聽出了李善的言外之意。


    李善要將李昭德送去原州,還特地點出了李楷……這兩個人都是李善還是無名無望時候就結交的好友,自然是不希望他們出任何的意外。


    換句話說,現在的長安局勢,已然是一觸即發。


    雖然都是世家子弟,而且還有個伯伯是代州總管,是哪一方奪嫡上位之後都要籠絡的,但真到了關鍵時刻,刀槍無眼啊,縱觀大唐曆史,政治鬥爭極為慘烈,世家子弟也是一死一大把的。


    “孝卿兄那邊也勸了幾次,但他有些固執。”李善揉了揉眉心,這些天他先後勸了好幾次,但王仁表置之不理。


    李客師遲疑了會兒,低聲道:“三郎遣派人來報,原州刺史張士貴遣派精銳兵力入駐百泉縣。”


    “情理之中。”李善點點頭,“蘇定方卸任,靈州軍……但靈州總管郭孝恪、原州刺史長史、隴州總管李孟嚐連成一片,其中最重要的是原州,而原州最重要的是百泉縣,隻要守得住,就算靈州軍叛亂,也難以迅速南下,大軍總不會走隴州吧。”


    反正李客師也是知曉內情的,而且今天淩敬會麵見秦王,所以李善也不隱瞞,將這段時間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關鍵在於,不知東宮何時動手。”


    “但能肯定的是,東宮一定會動手。”李客師嘖嘖道:“裴世矩都八十歲了,哪裏耗的起。”


    李善、淩敬、柴紹、李客師、李世民、房玄齡這些人都判斷東宮一定會動手,這個判斷的信心是來自於裴世矩,事實上裴世矩自個兒也心知肚明。


    “但總不能先動手吧。”李善苦笑道:“若是先動手,那就失了大義名分了,所以隻能等。”


    李客師也覺得有些無奈,但這是事實。


    “所以,現在最為關鍵的是,秦王居住的承乾殿在太極宮,而且距離東宮不遠。”李善低聲道:“不管東宮是遣派死士越牆,還是長林軍從玄武門進入太極宮,第一目標肯定是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已經暗中使人提醒了柴紹……”


    李客師恍然大悟,“所以前日柴紹才會覲見陛下,讓某與闞陵複職。”


    “不錯,伯父與闞陵都是右千牛衛將軍,南安郡侯張琮是左千牛衛將軍,另一個做千牛衛將軍宇文韶也不是東宮的人手。”李善解釋道:“兩人一輪,無論如何,一天十二個時辰內,都有人手護佑承乾殿。”


    李客師皺眉想了會兒,“宇文韶此人曾隨殿下在虎牢關破夏,早年與齊王有舊,應該與東宮無關,但闞陵其人,還要懷仁去……”


    “沒必要去,闞陵不會在東宮、秦王之間做選擇,但東宮是籠絡不住闞陵的。”李善搖頭道:“而且小侄也不能去,這等事不能泄露外人分毫。”


    “伯父與南安郡侯分開,隻需要保證至少有一人在就是了。”


    李客師用力點點頭,“霍國公已然吩咐過了,三日後上任視事。”


    李善猶豫了下,低聲問:“小侄有一事想詢問伯父……”


    “懷仁隻管問就是。”李客師有些詫異,以兩家如今的關係,還有什麽話不好問的。


    “代國公。”


    李客師嘴角動了動,的確以現在兩家的關係,也就是李靖那邊的事不太好問了。


    “代國公如今領大軍鎮守河東北地,轄四州之地,兵力雄厚。”李善盯著李客師的雙眼,“聽聞代國公早年與秦王有舊?”


    李客師有些懵逼,想了會兒才反問道:“懷仁是說……二兄也暗中投在秦王麾下?”


    “有可能嗎?”


    李客師捋須沉思,良久之後才搖頭道:“不敢斷言,不敢斷言,但秦王英姿勃發,有明君之相,二兄也未必不會……”


    得了,李善差不多知道了,李靖到底私下與李世民有沒有勾搭不好說,但李客師是肯定不知情的。


    也是,這麽重要的事,李客師不知情才是應該的。


    李善來迴在心裏琢磨,京兆本地也是有府兵駐紮的,並不是當地的府兵,而是十二衛遙控的天下折衝府兵,輪流當值拱衛長安,但不得兵符是不能妄動的,去年李淵在天台山最開始指望的就是這支軍隊。


    如果李建成控製了李淵,也未必能控製這支軍隊,因為非天子親令,這支軍隊是不得入長安的。


    原本拱衛長安,甚至拱衛皇城的是李淵從晉陽起兵時候的軍隊中挑選的三萬“元從”,一部分在長安外,一部分在禁苑中。


    但隨後大戰連連,特別是與劉武周的一戰,幾乎關中兵力盡出,之後的洛陽大戰,唐朝更是傾其所有,一方麵這三萬“元從”傷亡慘重,另一方麵也被李世民籠絡,所以李淵不太放心,才移到了長安外,並且下令不得入長安,還每半年更換一次,而皇城的防務交給了北衙禁軍。


    而靠近京兆的幾個府州,近一點的是岐州總管常達,坊州刺史楊文幹……李善心中原本模糊的想法一點點變得明確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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