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那個鬧鍾已經刻在腦海中,到了時間,李善猛地從睡夢中醒來,不舒服的掙脫開左右兩支胳膊的纏繞。


    無聲的嘟囔了句,李善有些心煩,一方麵是因為馬周對自己的規劃一直沒有表達出任何意見……畢竟是貞觀年間名相,李善對其還是有一定重視程度的,雖然他覺得,這一世的馬周算是砸在自己手上了。


    另一方麵,都什麽時候了,天氣還這麽熱,這兒再往北都快到後世的內蒙古了,八月份居然還這麽熱。


    當然了,關鍵是驛館內隻有這一套主屋,而且隻有一張床,大被同眠李善倒是願意……但問題是,隻能睡素覺!


    兩個千嬌百媚的美女躺在左右,一個青春靚麗,一個溫潤少婦,隻能睡素覺……這特麽誰受得了啊!


    “郎君醒了。”周氏趕緊起身,服侍李善穿戴整齊,而小蠻睡眼朦朧,一個翻身又睡過去了。


    推開門,看到夜間警戒的親衛,李善催促道:“趕緊去睡吧。”


    朱八打著哈欠,搖頭道:“郎君,等趙大過來輪值。”


    如今李善身邊,無論何時都保持至少四名親衛的標準,而且朱瑋特地從朱氏族人中挑選四人,都是跟著李善的老人,專門輪值領隊。


    呃,臨行前,淩敬還特地將王君昊、朱石頭、朱八、趙大等人召集過來叮囑一番……畢竟,那位是個在哪兒都特別能折騰的主。


    正在洗漱,李善突然想起,今日是中秋啊!


    去年中秋,正值突厥侵襲河東關內,長安震動,流民四起,朱家溝整兵備寇,自然沒心情過中秋。


    後來李善特地打探過,唐初已經有了所謂的中秋節,而且習俗和後世大差不離,供奉祖先、祭月禮儀,以及月餅……隻不過名稱是胡餅而已。


    洗漱完,看見趙大來換班了,李善叫住正要去睡覺的朱八,“今日中秋,晚上祭月,就在驛館歇息,下午同去莊子,帶些胡餅過去。”


    “謝過郎君。”


    “對啊,今日是中秋。”馬周不知何時起床了。


    李善有些意外,馬周向來貪睡,往日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


    打量了幾眼,李善發現這廝眼睛都是腫的,看來這幾天一直沒睡好。


    囑咐周氏去做胡餅,李善在狹窄的堂前坐下,桌上擺著兩碗湯餅,熱氣騰騰,鋪開的羊肉引人垂涎。


    李善鼻子抽了抽,嗅出那股濃鬱的麥香,笑道:“定是今年新麥。”


    這個時候,冬小麥都已經收割完畢,應該是代縣這邊剛磨出來的麵粉……李善這方麵比較挑嘴,最喜歡吃麵條、饅頭之類的。


    沒辦法啊,前世隔三差五也在食堂點碗小米粥,但天天吃小米飯,這誰受得了啊……大學期間,李善雖然不富裕,但吃上已經不缺錢了。


    馬周也坐下,拿起筷子挑了挑,“你出生嶺南,卻喜麥食,倒是奇怪。”


    李善歎了口氣,“早聞鄭國渠、龍守渠、白渠,又見八水繞長安,但終究難與江南、嶺南相提並論,某倒是想吃米……”


    其實關中也種植水稻,隻是非常少,市麵上基本看不到……李善還是有次受邀去江國公陳叔達府中赴宴,才看到久違的米飯,忍不住熱淚盈眶,陳叔達還感同身受呢。


    唿唿啦啦一碗麵條吃完,李善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隨口問:“都想明白了?”


    “即使有心,但前路坎坷。”馬周還在慢吞吞的挑著麵條,“一個不好,萬丈深淵。”


    李善大笑道:“前路坎坷理所應當……若一路平坦,何至於某來開路?”


    “萬丈深淵卻不至於,既要行事,自要考慮萬全。”


    “數年相交,賓王兄理應知曉,某非晁錯之輩。”


    馬周點頭道:“的確如此,晁錯貴五穀而賤金玉,重農抑商。”


    李善翻了個白眼,“錯不可謂之不善謀國,但可謂之不善謀身,終至腰斬東市。”


    文景之治,可謂盛世,漢武帝以此為基,揚漢家雄風,其中晁錯可謂出力甚多,被漢景帝尊為“智囊”,可惜最終因削藩而身死,為後人歎息。


    馬周沒有追問,而是繼續慢慢吃著麵條,李善懶得再等,出門帶著親衛去跑了一圈,還試著在馬上騎射……可惜無一中靶。


    既然來了代縣,遇見戰事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李善自然要多加練習,騎射隻是試試,主要還是鍛煉騎術,萬一碰到什麽亂子,至少逃跑的時候不至於從馬上摔下來。


    一直到下午,眾人帶著大籃大籃的胡餅趨馬去了莊子,說是莊子,其實不過是個村落,而且還是半廢棄的,隻有十幾戶人家,多時孤寡老人和孩童。


    李善先將胡餅奉與老者,分與孩童,再一一分發給親衛、護兵共食。


    莊子內外歡聲笑語,李善指著範十一打趣道:“挑挑揀揀,眼光倒是高,此地男少女多,若還不知足,待迴長安,別怪某指派!”


    穿著皮甲的範十一嬉笑卻不說話,一旁的周二郎嗤笑道:“郎君不知,這廝在鄰村勾搭上了,還是兩個呢!”


    “兩個?”李善虛虛踢了範十一腳,“還想著齊人之福?”


    周圍一陣哄笑,馬周站在人群外,隨意啃著胡餅,心想李善此人與尋常官吏的確不同,常常施恩,管束嚴謹,但平日不拘上下,故能得親衛死力。


    鬧了好一陣後,齊老三才說起正事,引著李善、馬周等人繞到村側,這是一大片空地,原先應該是良田,不過廢棄多年,長滿了野草。


    “已經建了一窯。”齊老三介紹道:“小人派人探查過,這一片土都能用,再往西有大片煤渣,距離縣城也不遠,交通還算便利。”


    抵達代縣之後,李善就知道第一件事就是建窯燒磚,縣衙倒是無所謂,自己的住所也不急於一時,但親衛住所、護兵要用的醫署,都迫在眉睫,更別說自己將來的計劃都要用上大批的紅磚。


    “至少十窯。”李善想了想交代道:“製胚和燒磚分開,不要在一處,前者可以雇人,後者盡量自己動手。”


    “是。”齊老三點頭道:“暫時都是自家兄弟動手。”


    人口缺失,李善雖然有目標,有計劃,但這是一時半會兒難以解決的……至少要等到這次馬邑一戰的結果出來。


    李善一早就遣人買了十口羊,索性就在莊子裏吃了飽,又一同祭月,直到月至頭頂,才和馬周踏上歸途。


    驛館的堂前,李善將周氏、小蠻趕去睡覺,又讓趙大等人守在門外,才正襟危坐,延手相請,與馬周相對而坐。


    “國多財則遠者來,地辟舉則民留處。”李善輕聲道:“賓王兄有何顧慮,還請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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