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距離除夕隻有兩日了,朱家溝上下一片歡聲笑語,多見彩帶飛揚,還傳來劈裏啪啦的爆竹聲,不過這個時代並沒有婚嫁放爆竹的傳統,而是因為恰巧即將新年而已。


    而且這個時代也沒有實際意義上的爆竹,隻是用長長的竹竿逐節燃燒,連續發爆破之聲而已。


    雖隻是納妾,但李家給出了足夠的尊重,並不隻是一座小轎從側門抬進去就算了,雖無六禮,卻也辦的熱熱鬧鬧,特地請了淩敬為媒人。


    朱氏也不反對兒子納妾,更何況她也知道,如今兒子地位已經和去年天差地別,雖然麵前還礙難重重,但日後娶個高門貴女並不是奢望……隻不過,要等。


    流程相對來說比較簡單,李善大手一揮,也不顧家裏庫房的錢夠不夠用,在曬穀場擺開了流水席。


    一個個居然還上來灌李善酒,結果一個個被李善反過來灌的頭暈眼花……弄出這種清如水的白酒,對今天的李善來說,最方便的是能換!


    這一次,用的是比白色陶罐中酒液略微度數低一些的白酒,但饒是如此,曬穀場上也多的是醉倒的青壯。


    “賣的就是這種酒。”李善低聲解釋道:“用黑色陶罐,瓶身上點綴梅花狀,價格算不上貴,和三勒漿差不多。”


    “長安名酒,就數三勒漿最貴。”淩敬哼了聲,“上麵沒有詩文?”


    “呃,也有兩句。”


    淩敬笑道:“又是在嶺南聽聞的?”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李善幹笑兩聲,“畢竟兩壺酒,獨酌無趣。”


    淩敬品了品,歎道:“可有全篇?”


    “全篇有點長……”李善眨眨眼,這是他很確定不會被人抓個正著的……李白離出生還早著呢!


    嗯,在無法通過查閱詩集來判斷腦海中存貨應不應該放出來後,李善將目標對準了那些肯定還沒出生的詩人。


    比如李白,比如杜甫,比如白居易。


    不過杜甫的詩用典比較多,而且太過沉鬱,和李善的年紀不太符合。


    白居易的詩淺顯易懂,但在唐初顯得格調不高。


    所以,李善將主要目標對準了李白。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淩敬親眼看著李善將這首詩謄抄在紙上,喃喃吟誦了幾遍,歎道:“一人獨飲,邀月同飲,看似行樂,實則孤邈。”


    “你小小年紀,何來如此感慨?”


    李善咳嗽兩聲,“不是小侄之作,這是在嶺南……”


    “罷了,罷了。”


    看淩敬麵無表情的轉身離去,一旁磨墨的小蠻好奇的問:“郎君,淩先生這是……”


    李善有點歉疚,自己畢竟是個學醫的,雖然喜歡詩詞,但並不知道這些詩的分量……想想也是,自己背的那些詩,哪一篇不是流傳千古的名作。


    顯然,原本還在琢磨要不要代筆的淩敬,被打擊的有點狠。


    淩敬現在也算想明白了,一旦這貨有什麽不好解釋的……全都推到嶺南那邊去。


    其實,蘇母曾經私下旁敲側擊過,李善在嶺南……絕沒有碰見過孫思邈,更別說拜孫思邈為師學醫了。


    哎,以後還是少人前顯聖吧,李善心想,這不符合自己苟一段時間的行事方針,而且存貨就那麽多!


    不過,雖然選中了李白,但這位仁兄的詩明顯不太適合用在進士科考場上……不然這貨曆史上過的那麽悲催呢。


    李善到現在也沒決定到底用哪首……不過決定用首長的!


    反正在他的思維模式中,寫的長些……應該代表水平高些。


    應該是這樣吧?


    《將進酒》?


    這個好像不太適合用在考場上吧,考卷上看到什麽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看到什麽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除非評卷的也是個老酒鬼。


    《蜀道難》?


    自己壓根沒去過蜀地,別人問起來怎麽說?


    《夢遊天姥吟留別》?


    罷了罷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你還考什麽科舉!


    李白的詩都這破德行,後人聽起來覺得肆意灑脫,當時的人讀起來……換個人吧!


    《琵琶行》?


    看似敘事,實則講情,和自己人設差的有點大。


    《長恨歌》?


    這個還是算了……楊玉環現在還沒出生呢。


    琢磨了好一會兒,李善不再考慮了,到時候再說吧,現在得做正事!


    一進門,周氏就緊張的從床沿上站起來,先屈膝行禮,然後上來幫著李善褪下皮襖大衣,一旁的小蠻嘟著嘴……這以前都是她的活。


    最讓小蠻不悅的是……這張床以前是自己和郎君睡,現在要換人了!


    周氏親自去端了碗醒酒湯過來,又拉著小蠻在一旁服侍,軟言軟語幾句話,小蠻就服帖下來了。


    李善抿了口醒酒湯,笑看著這一幕,他早就發現了,周氏看起來上不得什麽台麵,一有什麽事或者人一多,臉就先紅上三分,實則是有些心思的。


    小蠻雖然古靈精怪,俏皮可愛,又得李善寵愛,但心思倒是不深。


    “先沐浴吧。”李善打了個哈欠,示意小蠻可以滾蛋了。


    現在你還上不了戰場,今年十四,轉過年十五,至少還得養一年才到破瓜時。


    但周氏小心翼翼的看著李善的眼色,小聲說:“郎君,可能讓妹妹幫忙洗發?”


    李善倒是無所謂,隻要不上戰場就行。


    一旁的木桶都已經準備好了,炊房裏的火都沒滅,兩個仆婦拎著水桶過來。


    關上門,李善舒舒服服的躺在浴桶裏,習慣性的靠過去,周氏幫著搓著身子,小蠻在後麵解開發髻,細心的洗著長發。


    說起來,李善穿越到這個時代,生活上最讓他感覺不方便的就是這頭長發,洗起來太麻煩,恨不得剃個小平頭,再弄頂假發。


    看小蠻還不肯走,李善直起身,將周氏一把抱進浴桶裏。


    連續兩聲驚唿傳來,前一聲是被嚇了一大跳的周氏,後一聲是捂著眼睛往外跑的小蠻,要長針眼了。


    這一晚,鴛鴦被裏成雙對,李善一直折騰到三更半夜才罷休。


    第二天李善難得起床晚了,沒辦法,沒有耕壞的田,隻有累死的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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