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洞。


    呂仲緩緩睜眼,目中若有所思。


    “因樓道宮當真不簡單,可他們祭獻所有弟子,甚至還在以收徒之名,大量吞噬外來修士,到底是有何圖謀?”


    他沒有足夠信息,無法猜出原因。


    不過,之前在上碧境遭遇那因樓道天仙時,呂仲察覺到些不同尋常處。


    對方出現時,明顯在壓製著什麽,方才沒有第一時間出手。


    若不然,他斷然無法全身而退


    正想著,前方虛空微動。


    與此同時,一股驚人氣息悄然浮現。


    “好厲害的手段!”


    呂仲三兩下就明白,這定是對方追朔到了他的痕跡,要直接跨空間殺過來。


    到底是如何追朔?


    他自忖有移星換鬥印在,無法被算出位置。


    除非是道主級別的存在出手。


    來不及多想,呂仲揚手就凝出一盞虛明燈,燈焰沸騰,化作滔滔銀色光焰潑灑,原本躁動不安的虛空,因此變得平靜,跨界而來的那道氣息,詭異陷入停滯。


    似乎沒想到,對手在空間之道上,竟不遜色於自己。


    趁此機會,呂仲將法力催動到極致。


    猶如狂潮一般,瞬間將對方拍了迴去。


    與此同時,他也想明白了對方追蹤索跡的途徑,是根據與化身之間的精神聯係。


    意識交流也會留下痕跡。


    隻是尋常時候,修士難以察覺。


    更遑論是追蹤過來。


    門人能做到這點,因樓道宮不愧是空間方麵的至強者。


    接下來,雙方交手十數次。


    每次,都是以逸待勞的呂仲獲勝。


    意識到無法直接跨界,另一頭的因樓道修士,終於是放棄了跨界過來的打算。


    “此戰雖勝,但此處是不能待下去了。”


    呂仲果斷選擇離開。


    縹緲仙城方向,已傳來了結果。


    關於虛明晶的下落,化身已經打聽到相關消息,此物將會在此城一場交換會上出現。


    故呂仲準備去縹緲仙城一趟。


    另外,化身曲君也有了新收獲。


    化劫丹,他心心念念之物。


    由於無法化解下界氣息,呂仲心中的計劃遲遲無法施展,無疑會導致他的優勢無法用上。


    而在外三境的月辰境一名為連月樓之地,是因樓道宮外門煉丹地,此處曾煉製過化劫丹。


    不過,想要得到丹方,並非一件易事。


    根據化身得到的消息,連月樓被重重禁製守護著,不少涉及到傳說中的“法禁”,也即是法則禁製。


    法禁變化,遠超禁製。


    想要進入其中,以化身目前修為,破除法禁進入,無異於癡人說夢,唯有以正常渠道,方才有進入可能。


    也即是因樓道宮的正常晉升渠道。


    若要入連月樓,就得從丹童開始學煉丹,一步步提升到丹師,方才有進入其中的可能。


    好消息是,呂仲本身是丹師。


    壞消息,連月樓傳授的煉丹法,比之下界複雜無數倍,以至於化神以上修士,才有資格擔任丹童。


    若要為丹師,則對元神有極高要求。


    要麽是天賦異稟,要麽是突破至合體期境界,掌握擬法則之道,方才算是合格丹師。


    皆因此道,名之為“虛空丹道”。


    此道丹法煉丹,不用靈火,也無需靈水,一切皆靠虛空之道。


    化虛為實,化實為虛。


    空間粉碎之力,亦有造化之效。


    得知這點,呂仲身為一名資深丹師,自然是大感興趣,甚至還在那化劫丹丹方之上。


    在他看來,虛空丹法煉丹,倒像是分子煉丹法,也即是從分子層麵上,直接凝結成丹。


    故而,對神識要求奇高。


    “仙丹……”呂仲口中喃喃。


    到了真仙以上,同樣有增進修為之物,也即是所謂“仙丹”。


    根據因樓道宮中典籍,欲要煉成九階之上,可冠之以“仙丹”之名的丹藥,尋常丹法無法成功,火煉法跟水煉法根本無法勝任。


    唯有類似“虛空丹法”,這般特殊煉丹之法,才能煉出仙丹。


    不過依舊,還是得徐徐圖之。


    ……


    轉眼半月。


    這一日,呂仲來到縹緲仙城。


    此城無愧於其名,當真是建立在群山雲霧、煙波浩渺之地,位於空間層疊之處,非得處於特定時候、特定方位,才有進入此城的通道。


    不過,這難不倒他。


    虛空踏步,在無數修士驚詫目光中,穿越重重禁製,及令人迷失的亂流,直接進入城中。


    “天,天仙!”


    不知是誰喊道。


    縹緲仙城禁製的厲害,早已經是名聲在外,哪怕是破碎戰爭期間,也曾大放過光彩。


    正當外人議論紛紛之時,呂仲已是進到了城中,直奔城北而去。


    沿途所見,是繁榮表象之下的傾頹。


    凡人死氣沉沉,少有的朝氣皆在修士身上。


    不過,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環境如此,大抵無人能改變。


    轉身來到一座黃昏下的府邸前,可見暗金牌匾之上,書著“雲渺閣”三個蒼勁大字。


    呂仲抬首一眼,徑直朝裏麵走去。


    前行幾步,出現一道無形屏障,被他無視穿過。


    一布置典雅大堂,出現在眼前。


    “妾身高婉,敢問這位道友是?”


    剛進去,就有一聲音從側邊傳來,卻是一成熟女聲,帶著絲絲冷意。


    呂仲循聲望去,發現是一身著大氅的紅妝女子。


    論氣息,隻比他略遜一籌。


    顯然也是真仙之上。


    “在下陳冬,見過道友。”


    呂仲拱手一禮。


    “原來是陳道友,不知師出何門?”


    “不曾有師門。”


    “道友可是在說笑?”走出的女修高婉掩嘴一笑,眉目間滿是不信之色。


    “都知這世間之天仙,皆是出自道宮門下,莫非……”


    她眸波流轉,輕笑道:“莫非,道友是下界飛升之人?這倒是奇怪了,似道友這般流落在外,主動成為成為散修的,倒是罕見得很。”


    “不過,道友是否散修,與我等閑雲野鶴之輩亦無關係,請這邊來,交換會馬上就要開始。”


    說罷,高婉便在前方引路。


    “似我這處,本是不會叫外人參與的,奈何這次較為特殊。嗬嗬,我想一定會有人對道友感興趣的。”


    “哦?”呂仲感興趣投去目光。


    “道友有所不知,眼下縹緲洞即將開放,可尚缺一位關鍵之人,稍後我會向其他道友引薦,至於是否能成......還得看閣下實力如何,畢竟這次可是來了位棘手人物。”


    縹緲洞......


    呂仲目露思索之色,很快記起其由來。


    是一處以縹緲宗的命名的特殊地方。


    至於有何特殊?


    典籍上並未特意提到,隻用了“奇異”二字形容。


    將之記在心中,他很快隨高婉穿過鋪滿香玉的走廊,很快來到一明亮殿堂之中。


    “諸位,這是陳道友。”


    高婉向殿中之人,引薦起呂仲。


    呂仲一拱手,目光也在掃過殿中之人。


    不多,也就三人而已。


    首先是一龍髻老道,身著一襲鱗紋道袍,其眉目間隱約有龍氣氤氳,雖是和善點頭,卻給人以睥睨天下之感。


    氣息比呂仲略高,是散仙二境。


    “這位是禦龍子道友。”


    一旁的高婉適時道。


    “至於這位……”


    “嘻嘻,不必高姐姐介紹,我來就行了。”


    殿中一纖細身影起身,向著呂仲款款一禮:“奴追月,見過陳道友,若是之後有意,不妨會後你我尋一處靜地,交流一二?”


    說話間,此女鬢發間有雷紋閃爍,顯然也是位雷法修士。


    隻是不知為何,她的身形嬌小無比。


    僅有一尺。


    她的修為比禦龍子更高,呂仲猜測此女會是散仙三境,或者是四境修士。


    不等呂仲迴應,殿中最後一人,一名麵相無奇,氣息在一境的青衣修士這時起身,滿臉不耐煩之色。


    “高道友,你請此人進來是何意?”


    “嘻嘻,都道你這怪石笨拙,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追月一臉笑意:“難道石中子你看不出來,這位陳道友乃是一天仙,並且身上雷火氣息十足,顯然還是一位雷道修士,嘖嘖,在如今這個時候,這般身份的修士,可是罕見得很!”


    “雷道天仙?”


    青衣修士仔細打量呂仲,麵色忽然一變。


    他本是青石化生,最是畏懼雷電,如今感應到呂仲身上氣息,心中竟沒由來產生一股恐懼感。


    很顯然,麵前此人非同尋常。


    其所掌握的雷電,也並非是尋常雷電。


    “恕我眼拙!”


    青衣修士嗡聲道歉。


    “嘻嘻,陳道友你也看到了,這頑石就是這般憨直,你莫要怪他,還有......能叫他如此乖乖認慫,看來道友雷法之精深,定然不是一般程度,奴真是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呢?”


    追月坐在懸浮於空的迷你小凳上,吃吃笑道。


    “道友過譽了,在下隻不過是掌握了些微末雷法而已。”


    呂仲麵色如常拱手,隨後在座位上坐下。


    “好了,既然人已經到齊,那麽奴就宣布交換會開始了。”追月用平澹語氣說道。


    出乎預料,支持此會的竟是迷你仙子追月。


    隨她長袖一揮,各人麵前出現靈茶果品。


    “來了位新道友,但流程還是跟之前一樣,我們邊吃邊聊,陳道友你是第一次來,不妨多品品奴這裏出產的雲渺仙茶,此茶無真正仙茶的精進修為之效,可滋味卻是多有勝出。”


    其他三人也不客氣,吃喝起來。


    雖是真仙聚會,可其實跟底下修士,也並無多少差別。


    究其原因,大抵還是活得太久。


    與其維持仙人風範,倒不如輕鬆自在一些。


    吃吃喝喝,時間一點點過去


    呂仲也不急,畢竟都成仙了,已是跟天地同壽的存在,眼下也無迫在眉睫的危險,何必再爭朝夕。


    眨眼三載,才有人登台。


    是那禦龍子,他此刻麵色醉紅,拎著酒壺登台,放出一團光球,邊喝邊道:“這是老夫三千年前,偶然獲得的一場奇遇,不知場下道友可聽說過雲星實之名?經查證,此物就是大名鼎鼎的雲星實,若那位道友能將之煉製成雲星丹,隻需給老夫一半做報酬即可。”


    “龍老鬼,你想得倒挺美!”


    追月坐在椅子上擺腿,笑道:“誰不知道,比仙丹原料更重要的,是煉製仙丹的丹法?想隻出一半材料,就得到仙丹,就是當年......那個時候,也未必有丹師願意。”


    “至於現在,那隻能說是做夢了。”


    她又補充了一句。


    “雲星實,又豈是那些普通之物可比?罷了,老夫懶得跟你計較。”禦龍子將光團收迴,悶悶走下了台。


    呂仲此刻,心中有所意動。


    若說他目前最感興趣的東西,自然是各種可增進修為的丹藥,眼下既然巧合遇見,又即將能獲得“虛空丹法”,不愁無法煉製成仙丹,哪有不心動的可能?


    不過,他並未出手。


    從方才追月跟禦龍子的對話,可煉製仙丹之法十分珍貴。


    以至於,連禦龍子拿出一半成品做報酬,都會被追月嘲諷是做夢,她所言不像是空穴來風,加之禦龍子也並未進行半句反駁,那麽此事極可能為真。


    “如此看來,仙界仙丹師的稀缺,恐怕遠超我想象。”


    呂仲不明白為何,會出現這種詭異情況。


    一向謹慎的他,不由提起了警惕。


    事有反常必有妖。


    仙丹師不會平白無故稀缺,背後必然是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想起追月之前的邀請,呂仲覺得這可能是個機會,準備等之後旁敲側擊一番,看能否探出仙丹師的秘密。


    交換會繼續進行。


    下一位登台的,是高婉。


    此女登上台,取出了一方玉盒,還未打開就有點點星光,從裏麵漫溢出來,叫殿內一陣星辰漫天。


    隨著玉盒緩緩打開,一顆璀璨星辰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枚天外墜星,是我三百年前拾來,內裏精粹完固,並未流失多少,是打造仙器胚子的上好材料。”


    高婉柔聲說道,並將目光落在呂仲身上。


    輕輕一點,又很快掠向其他人。


    “若是哪位道友有合適的增進修為丹藥,可以來找我一換。”


    “好東西,可惜奴也缺丹藥。”


    追月難得正常說話一次,看著那枚璀璨星辰,眼中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渴望。


    關於仙寶,此物並非真仙人手一件。


    在很多時間,連一些三境散仙,都未必能夠煉成。


    甚至乎,連器胚都是問題。


    想煉成一件仙寶,在沒有足夠機緣跟資源的情況下,所需付出的努力跟心血異乎尋常。


    又一樣交換物,因無人有意向而退場。


    稍等一陣,見無其他人上台,呂仲就主動站了出來,並將自己的交換物展出。


    是建造飛升大陣時,餘下的一種靈材。


    其名為“辰砂玉髓”。


    經呂仲觀察,此物在仙界略顯罕見,礦脈核心才出產的辰砂玉髓,更是達到了真仙都感興趣的程度。


    也因此,他才會將之拿出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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