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戴著口罩,不耐煩的警告著,換掉一個輸血管正打算重新插到申小福手臂上。


    申小福快速坐起身子,轉頭看看躺在旁邊,那個麵色蒼白如紙、全身插著管子、鼻孔裏供著氧氣的年輕男學生。


    心底一動,轉身向護士道:“對不起,我拒絕輸血。”


    說完,不顧護士的驚訝和氣憤,申小福直接拔掉身上的管子,跳下純白的床,光腳擠過一個個指責的醫生,用力推開急救室的門。


    司機大叔已經被警官帶走,現在急救室的門前,圍著滿滿的人,這些人,大都是年輕男學生的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


    “謝謝你救了他!你的大恩大德,我們會記一輩子!謝謝你!”


    申小福的手掌被緊緊握住,抬頭看看說話的人,像是年輕男學生的母親,正想開口解釋。


    急救室的門再次打開,護士鄙夷的看看申小福,向走廊裏年輕男學生的親人們道:“這位申先生拒絕輸血,我們血庫ab型血緊缺,有沒有人是ab型血的?”


    整個走廊裏瞬間寂靜下來,沒有人迴答護士的話,而是轉眼看向…》,剛剛走出急救室,這會兒還被年輕男學生母親握著手的申小福。


    他們的眼神全都變成深深的憎惡,看申小福就像是看到不可饒恕的罪人,他竟然拒絕輸血??


    年輕男學生的母親身子一僵,用力甩開申小福的手掌,指著申小福的鼻子,怒目而視:“你!你!你怎麽可以拒絕?!”


    申小福心一沉,怎麽可以拒絕?怎麽不可以拒絕!勞資的血!怎麽就不能拒絕了?


    走廊裏的人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瘋狂的指責申小福。


    申小福聽力很正常,能夠聽到這些人口中所說出的詞語:沒人性、無公德心、沒善心、無良……


    “我再問一次,還有誰是ab型血?”護士提高嗓門問道。


    七大姑八大姨中,三四個人擼著袖管擠上去,大喊道:“我是ab型的,抽我的!不像那個沒人性的家夥,我的血,你們隨便抽,隨便輸!”


    申小福聽在耳中,那聲音要多大有多大,很明顯是說給自己聽的。


    無心理會走廊的這些人,申小福迴頭看看急救室的門,心底微動,輕笑轉身,離開醫院。


    ……


    “三子,這一周記得上課時幫我答到,哎,我知道,勞資隻是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旅遊幾天!”申小福掛掉手機,心中思索,再按下一串號碼,電話很快撥通,對麵傳來喬小鹿溫柔的聲音。


    “小鹿,我出去幾天……哦,沒什麽事兒,放心吧!我會想你的,真的!”申小福對電話說上幾句,掛掉手機。


    打開數據網絡,簡單的搜索出一個海洋旅行社的電話,問好最快前往泰國的旅行團,報上名字。


    根據旅行社的提示,晚上八點有個旅行團出發前往泰國,一切準備工作會提前為自己準備好,讓按時趕到。


    申小福深唿口氣,接下來得好好準備一下前往泰國的行程。


    首先,錢不夠。


    撥通家裏的電話,聽著對麵熟悉關切的聲音,申小福心中觸動。


    半個小時後,掛掉手機,錢的問題解決,申小福深唿口氣,走出醫院大門,順手截下一輛出租車:“去鄭郊機場!”


    坐在出租車上,一個新聞頭條吸引了自己的注意:洛大學生申某某,拒絕輸血拯救車禍傷者!新聞標題下麵密密麻麻的寫著,那個申某某是如何血型相配,然後關鍵時刻拒絕輸血,最大篇幅是在剖析著人性的問題。


    申小福冷笑,感歎的深唿口氣,不用說,申某某就是自己。


    手機響了,女朋友喬小鹿打來的。


    “小福,我看新聞了,那個人?”


    聽小鹿的聲音,有些疑惑,或許在她認為自己不可能是見死不救的人,申小福道:“沒錯,那個申某某就是我。”


    手機那頭頓了頓,然後傳來喬小鹿的聲音:“不要在乎別人怎麽說,你認為對的那就對!”


    申小福心中一暖,點點頭掛了電話。


    洛城沒有前往泰國的飛機,所以需要坐出租車趕到最近的鄭城鄭郊機場。


    隨著夜裏八點到來,飛機起飛。


    申小福轉眼看看飛機外不斷縮小、充滿生機的大地,看看漸漸出現的雲層,深唿口氣。此行泰國,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但這件事情,自己絕對不能說出,隻能默默去做,直到成功為止。


    飛機起飛之前,已經開始有人通過人肉搜索找到自己的電話,然後打通電話謾罵自己。


    也不能怪人家,畢竟人家都是好心,那是在懲罰見死不救的人。申小福隻是默默的掛掉電話,按上關機,耳邊清靜。


    從鄭城到泰國需要五個小時,可以眯一會。


    “有人受傷,急需輸血!請問誰是ab型血?”身材高挑的空姐從乘務艙裏走出來,禮貌但卻焦急的問道。


    正想閉上眼睛眯一會兒的申小福心一沉,臉一黑,除了輸血,敢不敢換件事兒?


    “先生。”高挑的空姐優雅的走過來,禮貌問道:“您是申先生嗎?”


    申小福一愣,心底泛起濃濃的疑惑,抬頭仔仔細細的打量一下麵前的空姐,問道:“我們……認識?”


    大爺的,勞資在飛機上有空姐主動搭訕了……接下來是不是該留個電話什麽的?


    “哦,抱歉先生,我們並不認識,但我從這上麵認出了您!”空姐取出手中的一份報紙。


    申小福一看,心中成千上萬的草泥馬奔騰而過。空姐的手中是大江晚報,也是省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上麵的頭條是:洛大學生申某某,拒絕給車禍傷者輸血!下麵還附著一張不大不小的監控視頻截圖,上麵正是自己在醫院時的情景。


    不用想了,標題下麵肯定繼續不厭其煩的描述自己是ab型血,然後如何拒絕輸血,其他的申小福沒心思去想。


    其實,如果不是申小福認為自己拒絕救人的理由充分,作為一個旁觀者,自己一定也會譴責自己的行為,但沒辦法,作為當事人,自己不能說出拒絕的理由。


    “對不起,我拒絕輸血。”申小福搖搖頭,再次拒絕。


    空姐表情一滯,明顯沒想到申小福竟然真的會拒絕。


    申小福閉上眼睛,不用看,整個飛機上的乘客目光肯定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但無論他們怎麽鄙視,自己必須拒絕。


    空姐禮貌性的為打擾而抱歉離開,飛機上已經有其他人踴躍站出選擇救人。


    申小福內心輕歎,閉眼休息,趕快趕到泰國,找到泰國的人才是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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