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是漢辰15歲,小夫人還沒死時的一段迴憶】


    凍雲低垂,飄瓊亂撒,飛飛揚揚的大雪。


    鳳榮圍著老儲新從上海為她添置的貂裘大衣,抱著金絲暖爐,悠然含笑一臉炫耀的漫步向父親的暖閣走去。


    “小姐,留心,別又跌了跤摔髒了衣服,心疼。”郭媽在後麵捧了點心匣子一路蹣跚小腳緊跟。


    “看你說的,跌了跤隻心疼衣裳不心疼我不是?”鳳榮對從小帶大她的奶娘嗔怪道。


    “鳳小姐這張嘴呀,難怪姑爺也怕了你。”奶娘暗笑。


    才進院,鳳榮就聽父親的喝罵聲。


    “你再瞪老子一眼試試!討打的畜生,是不是露出腚不吃上家法就難受?”


    “老爺這是怎麽了?龍官兒這不剛成了親怎麽還打?”鳳榮幾步進門,十五歲的弟弟漢辰側頭望了她一眼,轉身對了牆提掖著褲子,身旁的趙郎中在胡官家的伺候下洗著手勸解說:“少爺,你這是何苦,小老兒也不想總替老爺來~~”


    看了眼鳳榮猶豫的接著說:“總替老爺來給少爺醫病。少爺這身子好好的中用,怎麽就不能孝順老爺為家門傳續香火,這是大計。”


    “爹!”鳳榮漲紅了臉,爹定然是又喊了趙郎中這江湖大夫來替漢辰查身子,總說漢辰不肯同少奶奶嫻如圓房,爹就歸罪於漢辰身子虛,“不中用”。明說是治病,變了方法的羞辱折磨漢辰。


    見鳳榮進來解勸,楊大帥更是氣上心頭:“鳳妮子你躲開,我今天偏要好好教訓他。沒病,他自己都說自己沒病不要郎中查看,他又不肯同嫻如圓房,不是生生要氣死老子嗎?”


    楊大帥一把抓過滿眼血絲卻高傲的仰著頭堅挺的兒子,抽過皮帶按了腰就狠狠的抽了幾下。


    “爹~~”鳳榮心疼得眼淚直流,撲了弟弟在床邊擋了他央告:“爹,別打了。不是說弟弟娶了媳婦就成人了,不該再打他了。”


    “成人,你看他拿自己當個人看嗎?行事舉止哪裏是個通情達理的樣子,生得一副討打的頭。”


    推開鳳榮皮帶又要抽下,趙郎中忙勸解說:“大帥,打孩子不是這個打法,這麽沒頭沒臉的抽,別傷了要害。”


    “小夫人過來了。”外麵一聲通稟,楊大帥哼了一聲,扔下皮帶。


    “迴你書房跪一柱香思過,晚上不許吃飯!”楊大帥惡狠狠的罵道:“楊家敢忤逆我的還沒出生呢,你放規矩些。”


    小夫人弱柳扶風般娉婷而至,並未進暖閣,隻笑吟吟的說:“外麵天寒地凍,老爺注意多添衣物。才燉了些補氣養血的湯,送來給老爺嚐鮮。”


    鳳榮在暖閣聽了撇撇嘴,小夫人進了楊家,已經是獨蒙夫人的恩寵。


    弟弟從床上爬起身,側頭揉著眼睛。


    “龍官兒,讓姐姐看看傷得怎樣?”鳳榮湊到他耳邊低聲問,攬過弟弟摟在懷裏撫慰,弟弟卻掙脫開,嗔怪的聲音:“姐,別這樣,讓人笑。”


    “你是我弟弟,化成灰也是我惟一的弟弟,姐不疼惜你疼哪個?”


    鳳榮用指頭戳了漢辰的頭:“死牛筋,怎麽又頂了爹,逼他這麽拾掇你?”見弟弟羞愧的側了臉默不做答,姐姐拉了他冰冷的手在臉邊晤著說:“這會子害羞了?怎的總和爹頂了惹了他修整你。看剛才凍到還是嚇到了,手冰涼的。”


    漢辰抽迴手,執拗的說:“不能扒出心,不然也是結了冰的。”


    “都是娘慣得你這驕縱的性子不改,跟爹你還認真起來。”鳳榮將自己的皮裘圍在弟弟肩頭:“家裏誰不疼你這個大少爺,嫡出的就你這一條根脈了,不怪爹他急了要孫子。龍官兒是楊家的千裏駒,哪個不知曉?爹平日打,可心裏是疼惜的。”


    漢辰迴臉看著姐姐,漠然應道:“漢辰本來就是楊家一匹馬,一條狗。用得到的時候奮力揚蹄看家護院,沒了用的時候不過就是楊家的犬馬。”


    “龍官兒!”鳳榮心裏發涼,隱約自己的指尖也暗生涼意。


    “龍官兒,別拿這話噎人,聽了傷人的。爹他前天還囑咐老儲從上海給你帶朱古力迴來吃,說是你愛吃。你當姐姐不知道,哪裏是你愛吃,怕是秋月那丫頭愛吃吧?偏是爹心裏還記掛你。”


    漢辰慘笑仰視天花板,極力控了淚水迴流,晶瑩的目光哽咽的聲音:“馬廄裏的馬,護院的狗,爹也不會忘記多扔勺豆子,多給塊兒骨頭。”


    鳳榮一把搬過弟弟的頭,驚詫的看著弟弟,忽然發瘋般晃著他的肩斥罵:“你再混說,你這腦子裏亂想些什麽?”


    鬱怒的伸手在漢辰腿上掐擰幾把,漢辰緊緊握住姐姐的腕子,盡管隔了棉褲,姐姐的鐵爪功掐在身上還是生疼難奈。


    “手鬆開。”鳳榮嗬斥:“看把你縱得沒個怕了。”


    鳳榮扯開漢辰的手,隔了厚重的棉褲,也不得下手,忿忿的說:“你還敢不敢胡說,這腦子裏再有這些怪想法,我就說與小七聽,看他怎麽打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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