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漢辰驚愕的說:“可是三叔一家已經家破人亡,夠慘了。求爹就饒了漢允二哥吧,他不過是一時糊塗,賭氣所為。漢辰看他也未必真想對乖兒和亮兒下毒手。”


    楊大帥嗬嗬的冷笑:“龍官兒呀,若犯了事的不是你二哥,犯了事的是素昧平生的人,或者就是江洋大盜,黑幫綁匪,這該如何處置?還有什麽法外施恩嗎?”


    漢辰一時語塞。


    “那楊漢允他有什麽特殊?就因為他姓楊,他就能為所欲為?”楊大帥嗬斥說。


    看了漢辰心有不服的樣子,楊大帥帥說:“爹知道你在想,都是自己人,何苦要拿到外麵去解決。家醜不可外揚。”楊大帥歎息說:“爹也想過,一頓家法教訓他一頓罷了。可是一想,這是害他,他已經被誤了,朽木難雕的孽障,不能再誤了下一代。”


    “龍官兒,你見過大草原裏狼群追獐子嗎?那跑得慢的獐子就要被狼群叼去撕肉分吃了,所以獐子很小就跟了父母在原野裏不停的跑;那狼也是,跑的最慢的狼注定要被餓死,老天就這麽殘忍。真為了孩子好,就要讓孩子不停的跑,跑到有一天沒了爹娘也能自己活下去。”


    漢辰看了父親,心裏百感交集。他不知道父親心裏的那個“快”“慢”的標準是什麽,他從記事起就在父親的鞭子催趕下不停的跑,沒有時間停腳,跑的茫然不知疲倦,跑得如今長大成人。


    “老爺,東北的胡大帥來了!”胡伯進來通稟,楊大帥不及起身出去迎接,院裏一陣哈哈的笑聲:“老楊,老胡來看你了。”


    “漢辰給胡老叔問安。”漢辰迎上來下拜,胡雲彪忙雙手攙起漢辰。


    “龍官兒,我這聽說你爹病重,就風風火火趕來了。一到龍城,就聽說你爹的病忽然好了。”胡雲彪一如既往的爽朗。長衫馬褂,戴了頂瓜皮帽,休閑的樣子如個跑關東的商人,哪裏像是威震東北的大帥。


    “兄弟呀,老哥好在還能見你一麵,老哥哥差點就去了,去見地下那些昔日北洋的弟兄們了。”楊大帥動情的說。


    老哥倆緊握握手在暖閣敘談。


    跟進來的胡子卿興奮的拍了漢辰的肩一口一句夥計的攀談著。


    “龍官兒,你帶你子卿兄弟四處轉轉,爹和你胡叔說幾句話。”楊大帥打發走漢辰。


    漢辰和子卿來到七叔生前的醉楓閣,臨了欄杆四處巡望。


    感慨一陣七叔的離去,子卿問漢辰:“出了什麽事,楊大帥的病外麵傳的很厲害,說是來勢洶洶的,忽然就覺得人都要撒手西去~~”


    子卿忽然意識到話語的錯誤,頓了話又說:“我爹就是聽了消息,覺得不對,趕來看楊大帥一眼。”


    漢辰抿了嘴笑:“夥計你看出不對了?那就對了。”


    聽漢辰大致講了講家中進來一樁樁離奇的案子,子卿恍然道:“那~~這麽說,是夥計你故意要放出楊大帥病危的消息,去迷惑綁匪。”


    漢辰點點頭:“不清楚是誰做的,當時局麵太亂。所以,漢辰想,首先要將池子裏的水排去,魚才露出來。綁匪綁的是楊家的孩子,目的無非是報複或者敲詐。若是報複,我爹一死,怕報複也就沒了意義,綁匪必然會急於在老爺子閉眼前有所反應;若是敲詐,錢能了結的事反是好辦。”


    “你如何發現是你堂兄所為?”子卿好奇問,如看偵探小說。


    “排除了其他的可能,剩下的就那幾個可能。是他露了馬腳,去銀行取錢時被我姐夫的夥計盯到,逃跑掉了,又被警察署的獵犬尋了蹤跡。畢竟還不是黑社會出來做綁匪的,生疏的有限。倒是嫻如嚇個半死。”


    說到這裏,漢辰忽然想起亮兒的病,忙帶了子卿去迴他的小院。


    院裏靜靜的,老媽子卻說:“太太去了醫院裏陪小少爺,沒迴來。”


    暖閣裏,楊大帥和胡大帥在談笑風生,邊談北伐軍同東北軍的戰爭,邊談著各自的家事。


    “老楊,你也別逼孩子太緊了。龍官兒這孩子真是比那些敗家子強去百倍千倍了。你看看老張的那兒子,再看看段家那敗家子,哎呦~~漢辰真是好孩子。”


    “不逼他不行呀,老弟你看,不定哪天我這老骨頭一蹬腿,去了~~留下這攤子家業,總不能讓他敗家呀。”


    “凡事不能強求,真不能強求。你說我們兄弟,這當老家的一輩子吃苦打天下是為什麽?還不就是為個兒孫闖個基業,讓他們別和我們年輕一樣吃苦受罪,打仗當兵去拚命。”胡雲彪感歎說。


    楊煥豪搖搖頭:“你幫不了他們一生一世,給他們基業,不如教他們自己打天下的本事。”


    “上輩子的苦,怎麽好讓他們再去受一遍折磨?我試過了,孩子嚇得幾天做噩夢發燒。”


    “是南口軍紀的那件案子?我聽說了一些。”楊大帥說。


    子卿勸慰漢辰說:“你也別難過了,你我都一樣,逃不了的命。莫說你爹逼你去下狠心處置你堂兄,就說我爹,你知道他給我了個多大的難事。奉軍在南口和北伐軍開戰,一一三師下麵的一個營過一個鎮子把那裏一座喇嘛廟給洗劫了,搶走了無數金佛。我爹十分氣氛,說這是觸怒神靈,也是土匪行徑,讓我帶兵去把這一個營都抓起來槍斃了。一個營,多少人呢,這不是開玩笑嗎?”


    漢辰忽然想起父親提起過南口的案子,隻是他沒曾聽說。


    “我就想,這一個營裏,若是沒有去搶劫放火的豈不要冤死?就私下跟幾位將領商量,不如把那些連長排長叫到一起,問個清楚。誰的罪就去辦誰,沒罪的就解散了。”


    “胡大帥怕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是借這個機會去訓練你的治軍之‘狠’。”漢辰說。


    子卿一陣慘白的笑:“結果我下麵的副官也是新手,不會辦事,竟然忘記了繳下那些人的槍再帶他們進車站見我。幾句話不對付,雙方就開火了,打得子彈橫飛,我下麵的很多人都死了,是一位副官壓了我在身下才逃命。我的一位副官,頂了痰桶才沒被打穿腦袋,痰桶都打漏了。那一地的血,屍橫遍野。我迴去就跟我爹說,不幹了,這種仗我打不下去,不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我如何能領這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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