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七爺的朋友遍天下,聽說七爺臥床養傷,好友和軍中舊部紛紛來楊家探望。漢辰則奉了父命,忙得不亦樂乎的一一好言謝絕。


    快過年了,子卿同漢辰依依惜別。秦瑞林總理和於遠驥也相繼離開。


    楊大帥隻允許打掃後院的老薛頭夜裏順便照看七叔,不許旁人對七叔的特殊照顧。漢辰總是偷偷去看望七叔,被父親抓住兩次厲聲痛斥,說七叔是家門叛逆,不許與他為伍。但每見了七叔日益形銷骨瘦的樣子,漢辰心裏總有物傷同類的慨歎。每到入夜,七叔就咳喘得厲害,有時燒得不醒人事。


    父親嫉恨西醫,子卿臨走時一再囑咐漢辰想辦法找個西醫給七爺看病。


    這天,漢辰偷偷搞了些治咳嗽消炎的西藥,讓嫻如幫忙做了些開胃的粥,趁了夜深宵禁摸到七叔的柴房。


    漢辰正要推開亮著昏黃燈光的柴門,卻聽見屋裏有說話聲,隔窗望去,父親竟然在屋裏。


    父親正端著碗湯用勺子喂著七叔,七叔就靠在父親的肩上,幾乎是被父親擁在懷裏,一片溫祥的景象。


    “大哥,燙,等下喝。”七叔邊說邊喘咳。


    楊大帥將湯勺湊到嘴邊輕抿,然後沉下臉:“胡說,再耍性子可打你了。”


    “哥,胃裏不舒服,喝下去著火一樣,不想喝。”


    “不想喝也要喝,光喝米湯哪裏行?”


    漢辰扭頭仰麵控淚,一陣心悸。拎著食盒的手都在打顫。


    白日裏疾言厲色的父親,此刻目光中是那麽的慈祥。漢辰眼裏卻出現了那隻被父親摔在母親腳下的湯碗。記起父親忿忿地話語,“給這畜生一口飯吃,就是便宜他了。”規矩都沒了?還學會了挑嘴。”楊大帥佯怒。漢辰心裏苦笑。七叔哪裏是挑嘴,怕是撒嬌耍賴的成分是有的。過去被父親責打。七叔地嘴是最乖巧的,所以父親氣極時會堵了七叔地嘴狠打,避免被他那張討巧的嘴動搖.小說網電腦站,.更新最快.


    “大少爺,怎麽在院裏站著不進屋去?”老薛頭過來。


    “龍官兒,是你嗎?”七叔在屋裏問。


    漢辰定定神應了聲。將食盒藏在門口,進了屋。


    父親已經將湯碗放在一旁,略顯尷尬的罵著七叔:“多大了也沒小時候省心聽話,下午一碗藥吐出了半碗。”


    “大哥,冤枉,真是胃裏難過。”七爺費力解釋。


    漢辰慘笑不語,他當然知dào


    七叔的話是真的。挨過打,胃裏對湯藥地抵觸難過之極。那些日真是坐臥不是,最痛苦是睡不下覺。


    楊大帥目光投向漢辰。板了臉說:“跑去哪裏了?出去瘋野這些時日還沒同你計較。如今你七叔暈倒了,也不來照顧。”


    漢辰呆訥的應了聲:“是!”。


    禁止他照顧七叔是父親的命令,責怪他不來看七叔也是父親。總之他無論如何做父親都不會滿yi。


    楊大帥瞟了眼漢辰說:“封媽媽那裏還有些湯。你去倒一碗喝。”


    沒有這句話或許還好,有了這句話。仿佛讓漢辰吃嗟來之食一般。心裏掠過一陣絞痛。


    “留給七叔慢慢養身體吧,漢辰不作踐好東西了。”


    話裏有話。楊大帥蠕動嘴正不知dào


    說什麽好。


    七叔小心的察言觀色,笑了打岔:“大哥,龍官兒的胃病,是要好好調理了,不然耽誤多少好東西都不能吃。”


    漢辰幾次去看七叔,隻要發xiàn


    父親在,就在院裏立一陣,然後漠然離開。


    書房裏,漢辰端詳著那尊破損的玉雕發呆,眼裏一片迷茫。其實父親知dào


    如何去照顧關愛人,隻不過對他這個逆子怕是前世冤孽了。


    轉眼到了年關。小七的傷口也開始結痂。快過年了。家裏忙,別管我了。去看看有什麽能幫上你爹的。”一個人不冷情嗎?”


    “怎麽是我一個人?”七叔不解的問:“這屋裏還有很多鼠兄鼠弟同我做伴。昨晚,一老一小地老鼠從我枕頭邊過去,我還在猜,這不定是父子還是兄弟?那隻大的很兇,也不知dào


    老鼠家族有沒有家法。”


    調侃的話語逗樂了漢辰開,不就一隻小老鼠從門口晃進來了。”


    “哪裏?我怎麽沒看到?”漢辰迴頭看看門邊。


    七叔噗哧地笑了:“這不,一進來就晃到我床邊給我喂藥來了。”


    漢辰才知dào


    被七叔戲弄,哭笑不得。不想七叔在這種劣境裏還有心思開玩笑。


    臘月二十八,楊大帥帶了漢辰去軍裏給大家拜早年,應酬不斷。


    小七的傷口初愈,雖是身上痛癢難奈,卻已經能咬了牙勉強地扶了桌子下地挪動,隻是腰還是直不起來,每走一步都十分費力。


    大太太、師母和鳳榮欣喜地湊到柴房來看小七下地行走。胡管家一頭大汗的來通稟,荀大帥拿了段總理地信過來拜訪,要見老爺或七爺。


    “你家老爺少爺都不在,七爺病著呢,請他改日再來。”鳳榮麻利的打發說。


    “我說了七爺在養病,荀大帥說,他正好進來探望一下七爺。”


    看了急得手足無措的胡管家,楊煥雄笑罵一聲:“行了,去給我找身見客的衣服來。”


    “小七你玩笑吧?你行嗎?”鳳榮皺眉:“就是楊家要有個炙出去接客,也不能為難你個掛彩的傷員呀。再說,哪裏有你的衣服,這現做都來不及呢。”鳳榮說。前些時候剛給龍官兒做的雪綢的袍子,預備過年的,小七先穿了去吧。”顧師母提議說。


    小七艱難的換上一身深灰色的袍子,顯得文靜儒雅。在胡管家的攙扶下走了兩步,就試著慢慢鬆了手挺起腰。一身冷汗又險些跌倒。


    “小七,不行就不要逞能。”大太太勸說。


    小七來到客廳,遠遠的荀世禹就起身哈哈大笑了迎上來:“老七,聽說你臥病養傷,怎麽好勞作你這個病人出來招唿我呢?”隨即對後麵一個少年吩咐:“風兒,還不來見過楊七叔。”“楊七叔,侄兒荀曉風


    小七忙一把扶住躬身施禮的荀曉風。隻見荀曉風清秀文雅,戴了副玳瑁邊的眼睛,顯得學生般的稚氣。一開口,言談舉止斯文,小七便想到荀世禹有個過繼來的兒子在國外讀書,怕就是這個孩子了。


    “我們父子迴老家過年,順便在龍城停下來拜望一下楊大帥。龍城之圍,兄弟慚愧呀。都是手下那些將官行動拖遝,膽小如鼠的懼怕大河上行軍會被炸沉水底,偏要去繞道,延誤了時間。任由那歐陽東驚了老帥的駕,荀某不忍呀。”


    荀世禹欲蓋彌彰的遮掩他掛帥支援龍城卻作壁上觀的醜行,居然還以怕亂軍炸冰水淹七軍為借口。這炸黃龍河冰麵退了嘉寧關之圍是他小七的計策,看來荀世禹對整場戰爭洞若觀火。


    仆人端來一些果點,倒來香茶,三人就品茶談笑。


    “風兒,你這位七叔可是位黑白高手,何不討教一盤?”荀世禹提議下,荀曉風欣然的起身拱手。小七一迭聲說謬讚,又吩咐了下人擺了棋盤,心裏還在尋思,怕荀世禹千裏迢迢而來,不會隻為來楊家品茶下棋,看他楊小七的狼狽樣出口惡氣吧?


    荀曉風的棋藝看得出是有番修liàn


    的,小七誇讚說:“下一代的子弟中,秦總理的二公子立峰的棋是最好,不想今天又見到曉風也是位弈林高手。”些吟風舞月的事情上花心思。讓他迴國,就是讓他去軍裏打練,做些正事。”荀世禹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小七,這灤州的歐陽東實在是可惡,竟然能乘人之危,隨了叛軍來攻打龍城。陳大帥每每提及就扼腕不平,決心要為令兄出這口惡氣,不時就要發兵攻打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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