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大帥府,車水馬龍,賓客絡繹不絕。


    大青摟前新添了尊青銅大鼎,同俄式的樓宇建築顯得格格不入,又有些擋路。


    但小爺胡子卿卻立在這尊鐫刻了“功在社稷”的大鼎前打躬作揖的迎來送往,一口一句“叔叔、大爺”的叫得親熱。


    “我說小順子,你這是鬧得哪出?”一位父親身邊的老人拍拍子卿的頭:“你爹廢止了壓歲錢,你小子又在這裏討錢。好!給小順子錢,大爺高興。孩子說吧,你建這個什麽小學校,要多少錢,大爺給你掏。辦私塾讓孩子讀書是正經事。”隨行的人也頻頻往鼎裏扔錢。


    起先對這個鼎看得一頭霧水的人也明白了原來胡少爺這是要給教育募捐,雖然覺得新奇好笑,但也覺得此舉不無道理。


    江省長讚許的拉了子卿說:“子卿呀,你可是給江叔叔很大壓力呀,看來過了年這教育撥款要增加呀。”


    胡子卿引了眾人來到客廳,同胡大帥寒暄拜年過後,江省長直言不諱說:“大帥,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在這裏說。”


    眾人見江省長一臉的正經,都奇怪的靜了聲斂住了笑,聽了江省長的後文。


    過去一年,老江對奉天城的治理可謂是功在社稷,辦了很多利國利民的好事,而且讓百姓對老胡家讚口不絕,為此老江被胡雲彪一直奉若上賓般的言聽計從。


    “江老弟你說,我老胡聽了就是。”


    江省長笑笑拉過身邊的胡子卿。“大帥,子不教,父之過。江某今天是來向大帥告狀的。”


    一句話嚇得胡子卿溫潤和氣的臉色頓然籠了層冬日地冰霜。屋內立時鴉雀無聲。


    “江叔,怎麽了?孝彥沒犯錯呀。”


    “大帥,江某告子卿是因為他這小子。既然有立鼎募資建學堂的好主意,為什麽不早獻計給省廳呢?可惜呀!我省廳裏上上下下這麽官員。都沒能在這東三省下一代的國民教育上花這份心思和功夫。要想東三省日後國富民強,就要普及教育,讓所有地窮娃娃能進學堂認字。日本一個小島國為什麽這麽強?就是因為當年明治維新時,天皇三餐從飯碗牙縫裏省錢去發展國力軍事,同時普及教育-小說網,電腦站,.更新最快.依我說。子卿這鼎擺的不是地方,太小!要我說,這鼎應該擺去省廳門口,讓省廳上下地官員們好好kàn


    看。更應該擺到了飯店妓院的門口,讓那些每天大把扔銀子花天酒地的博美人一笑的混賬們吐點血出來,讓東三省的窮娃子們也能讀書認字。”


    江省長一席話慷慨激昂,落地有聲。滿座眾人都肅穆沉默,似乎在迴味著這意味深長地話。


    江永盛頓了頓,又意味深長的對子卿讚許說:“子卿呀。年紀輕輕就有兼濟天下的心,難得難得,英雄出汝輩!”


    “哎呀。老江,你別誇他了》序v文學桓鐾尥蕖u餼筒還肫鷚懷鍪且懷齙牡憊壹業耐嬙姘樟恕沸騰文學鏨丁u餳婕錳煜祿掛磕怵轄健!?


    江省長擺手搖頭的笑笑:“靠我老江一個人遠遠不夠,要靠東三省的每個人。”胡雲彪長歎一聲。踱步過來說:“老弟呀,你這話我懂了。這治理國家就像是治家,這家裏呀,不在乎誰有多大本事和出息,隻要一家人有力出力,心往一處走,勁往一處擰,這家和萬事興。這治理國家看來也是這樣吧?我老胡沒什麽學問,但我知dào


    隻要你老江老弟和我和這在場的兄弟們一條心,都拿這東三省的事當自己家地事用心的去辦,這東北肯定能治理起來!”


    江永盛噙著熱淚點點頭。


    胡雲彪習慣性的拍著自己地禿腦門沉思片刻說:“老江,我明白你總提要興辦教育的心思了,你說吧,你要多少錢,老胡我從軍費裏給你擠出來。這娃娃們都把壓歲錢掏出來扔鼎裏了,我老胡要再不說話,怕要被人戳脊梁骨了。哈哈哈哈胡雲彪爽朗地拍這江永盛,大手拍得江永盛肩膀生痛。


    酒席擺好,眾人談笑了入座。子卿趁人不備拉了江省長在一旁,調皮地擠了眼自詡的說:“江叔叔,孝彥演得還不錯吧?可是按了江叔叔地計策行事呦。”


    江永盛讚許的摸摸子卿的頭:“子卿,好孩子,咱爺倆今晚的雙簧還要唱下去。原來,興辦學堂的主意是子卿聽了於遠驥辦學的談話後就去找江永盛談了。江省長何嚐不想辦學,但是省裏經年戰亂匪患,百廢待興都要錢。而胡大帥也急於擴充軍備,哪裏能擠出錢辦學堂。倒是子卿賭氣說:“江叔叔不幫孝彥,爹也不幫孝彥,孝彥就去街上討錢去。過年這些天,加上壓歲錢,就不信擠不出這點錢辦所給窮人孩子的學堂。”


    “這倒不用去街上討,這奉天城的有錢人都會去給胡大帥拜年,剔剔牙縫就能整出所學堂來。”江省長一句牢騷話,子卿醍醐灌頂般大徹大悟,笑了跑開。就想出了立鼎募捐的妙招。


    直到今天來給胡大帥拜年,江永盛看了子卿放在門口的大鼎哭笑不得,就拉過子卿同他設計如何從胡大帥軍費開支裏盤出筆款子辦學。


    酒席宴上,子卿伶俐的招唿著各位叔叔伯伯,乖巧懂事。


    胡雲彪哈哈笑了拍拍自己的光頭對江省長說:“老江,我老胡對你是感激不盡呀。要不是你在台麵上替我老胡撐著,那左個聲明右個檄文呀,我哪裏諏得出來?還有這奉天城,我這些天去街麵上轉呀,這看得開心,街市上那份熱鬧。老胡我一個粗人,這四個字的詞轉不出幾個來。沒辦法,誰讓小時候家裏窮,讀不起書,就這學了的幾個字還是偷偷扒了學堂的後牆根偷偷聽來的呢。有一次呀,我那年八歲,光了腳打雪地裏扒著學堂的後窗戶聽私塾先生給財主家的孩子上課。正聽得入神呢,那財主家的大狼狗衝來了,撲過來就咬呀,生咬下我腿上一塊兒肉。”


    子卿忽然想起父親的腿上確實有塊兒凹進去的疤,小時候他曾好奇的問父親,父親就一直哄他說:“你知dào


    那月亮上的天狗嗎?那天狗最愛在月亮圓的時候咬那光屁股睡覺亂踢被子的小孩子。那狗撲過來的時候正巧爹蓋了一半被子,偏偏腿露在被子外麵,得,就被狗咬了一口。”父親的這個解釋,子卿小時候一直信以為真,為此每次睡覺都把被子捂得緊緊的。直到長大了才覺得爹是在哄騙他,估計那傷是打仗留下的,軍人哪裏有不掛彩帶傷的。卻誰想這傷疤裏還有這份辛酸往事,想想自己都曾笑話爹是大老粗,寫錯字,出口粗話。可這該怨誰呢?能怪爺爺奶奶當年窮的沒錢送爹去上學堂嗎?聽了父親如今道出這份隱痛,子卿眼淚汪汪的一陣酸楚。


    “現在的娃娃們命好呀,我就跟小順子說,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了。這吃穿還挑挑揀揀的,你爹小時候哪裏有這服氣,吃飽穿暖就不錯了。老子們走南闖北的打來打去,不就是想打出一片太平的地方,讓自己的娃兒們踏踏實實安安穩穩的讀書過日子,少受點罪麽》序v文學嶽轄乙荒悖喑榭瞻鏤醫探絛∷匙櫻惶澳閌譴蚴鍬疃伎梢裕湊揖偷笨床患!?


    “爹”子卿嗔怪的製止。


    “不過小順子今天鬧騰著弄個鼎來捐錢的事還是辦的不錯,這做正經事我就不攔孩子了。老江你說的有道理,讓那些有錢去逛窯子揮霍的家夥放點血出來。


    酒宴上推杯換盞,酒過三巡,胡雲彪趁了幾分醉意問:“老江,我怎麽聽說,陳震天下麵那個荀世禹要拉了你去直隸?”


    “不用他拉,我也是想迴直隸去看看,離開家很久了。”


    “唉,老江,這可不行。你我大老爺們說話要作數,你答ying


    過幫我治理東三省的,這裏可缺不了你。”


    江省長笑而不答,一杯杯的給大帥敬著酒,就聽胡雲彪不停的費盡口舌挽留江永盛。


    “哎呀,你們讀書人就是拿捏,有屁話你就直說了吧!到底要我老胡怎麽樣,你才肯留下。”


    江永盛抿了口酒,伸出個巴掌搖晃著五根手指頭:“大帥,答ying


    江某:五年內,東北休養生息,罷兵息武,關內如何爭鬥不要去理會,隻管治理關外三千裏沃土。大帥若能答ying


    江某這個條件,江某保證不離開東三省》序v文學潮悖笏y男∷匙櫻嘲鐦笏t鵠礎p芯蛘探辰灘渙鬆偎В庵喂舶睿郴孤災?


    聽了江永盛的一席話,胡雲彪哈哈大笑:“老江,我老胡雖然是個粗人,可這道理還是明白的。這隻有家裏太平,兄弟同心,才能耕作旺家;成天的打來打去,什麽正事也幹不了。我明白,明白你這份心。”江永盛委婉的勸告:“大帥總拿這治家比治國,比喻得恰如其分。如果是一家人,為了一團和氣,忍讓三分也是應該的。隻要是自家人,這有話都好說,除非是外人打進來,那就另當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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