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不是什麽聰明的孩子。


    他生活在一個很美滿的家庭,他有溫柔且賢惠的母親,有正直的父親,有總是將零食讓給他的姐姐。


    父親是一間武館的館長,母親則幫工維持生計,盡管日子有些清貧,但那卻是一段幸福的時光。


    直到他五歲那年,國內掀起了打假的風潮,業界都在說武術是花拳繡腿——當時業界是否有真正的武功,阿牛並不清楚,但僅憑他父親的三腳貓功夫,確實敵不過上門踢館的。


    本就家境清貧,習武需要的藥材隻能說算是勉強足以供給,父親又守著祖傳的武館不願賣,被踢館後,徒弟們大多跑了,本來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縱然如此,有房有地,一家人怎麽樣都能撐下去。


    可打假的浪潮之下,受罪的遠不止他們一家。


    今天某同道來借個錢救急,明天某前輩言同道之人有通財之儀。


    君子可欺之以方。


    說好的借款三月,三月拖到了五月,拖到了半年,將信義放在心上的人,又如何能理解將信義掛在嘴邊的?


    借了錢的同道前輩們,也都聯係不到了。


    到了他上學的年紀,家裏竟然連學費都交不起了。


    母親也離開了,臨走前沒帶走家裏一點東西,隻是想要帶走他和姐姐,但阿牛搖頭拒絕了。


    他曾問過父親,這世界上真的有武功嗎?父親臉色有些落寞。


    父親說,武功存在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武的含義。


    不是為了傷害什麽,而是為了守護什麽。


    習武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有多了不起,而是為了內心的充實。


    在那以後,父親再也沒出過遠門。


    幾乎斷絕了一切與外界的來往——不,是外界的人再也不會來打擾他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種菜。


    父親教導阿牛寫字,教導阿牛經文古籍,阿牛很笨,聽不太懂,但他知道——父親心中的歎息。


    原來,這個世界並不單純,並非你待人以誠,他人就會同樣的迴應你。


    原來,這個世界這麽冷漠,冷漠的連天真者的一絲熱血都容納不下。


    小時候,阿牛看著父親的臉,不知怎麽問道:“你放棄了嗎?”


    父親微楞,隨即搖頭笑道:“從前,我想成為大俠,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懲惡揚善,除暴安良。”


    “曾經?”


    “對,現在,我是你的父親。”父親歎息一聲:“至少,等到你長大……”


    天真的人,並非看不透世事的彎彎繞繞,而是看透這一切後依舊天真。


    被傷害到一次,十次,一百次,依然會站在哪裏,不是為了好心會換來好報,不是為了虛無飄渺的善果。


    終有人不是準尋外人的眼光,而是為了想要成為的自己而活。


    這個世界可能容不下天真,太相信別人一定會受傷,但——當發現這是陋習之時,便已經改不掉了。


    少年暗暗發誓——我也想成為,那樣的人。


    輪迴空間的降臨,則是後來的事了,


    父親被選中進入了輪迴空間,竟然出乎意料的活了下來,並且走的很遠。


    這看似死亡地獄的輪迴世界,有堅守的人竟然更容易生存下來。


    但就算如此,父親一直沒有帶他進入主神空間,那個父親願意自己的兒子進入陷境呢?


    同時,父親將在輪迴空間裏學到的東西傾囊相授。


    ——什麽壓級不壓級的,阿牛根本沒有那個打算,他隻不過單純按照父親的指示來罷了。


    如果在這裏退卻,他應該可以活下去吧?甚至更早的,如果他之前要離開,應該沒人阻擋的了他吧?


    但是——


    他不清楚,這樣做是不是真的好,但是他清楚一件事。


    如果在這裏退卻了,他再也資格被稱唿為大俠了。


    僅此而已。


    ——


    紛紛擾擾斷風雲,這是玄天邪帝的招式。


    天地之中滿是刀海劍浪,柔劍剛刀相互配合,剛柔並濟,連環不斷,速度之快天下罕有能與之相媲美,天空無形的風,有形的雲,也會被刀劍湮滅。


    玄天邪帝,有多強?


    陸明掐指一算,算不出來。


    這是真的不好說,在他被四勾玉寫輪眼啪啪啪打臉的時候,他就覺得按照原著估算戰力不靠譜。


    四勾玉都有了,這要不是天賦是‘變異’之類的,怕就是遠古同人中的設定,估計是永恆萬花筒設定都沒出來的那個年代?


    玄天邪帝,下限取斬風斷雲,上限可以奔著滅世去,而這個戰鬥力區間,八成不是隨便選一個強度,而是各個版本的戰鬥力都有。


    但無論怎麽說,這也是絕招。


    麵對敏捷特長的對手,應該怎麽反擊?


    答曰:更快。


    刀海劍浪連綿不絕,其利更是連天上的風雲都能切開。


    藍城眼神微眯。


    很強。


    他承認,他有些大意了。


    沒以為d級的新人能造成什麽威脅,甚至哪怕新人突破到了c級,他也隻覺得是那麽迴事。


    但他忘了——他本人的屬性現在也不過是c級,空間扣除了大量屬性,他不過是以能力保持在現在的程度罷了。


    某種程度來說,這不是新手對資深輪迴者打出的招式,而是c-級輪迴者對c+級輪迴者打出的招式。


    兩者的戰鬥力天壤之別,兩者的戰鬥經驗亦是宛若天淵,藍城和阿牛彼此經曆過的軌跡,跨越過的險境,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如果是普通的交手,甭管阿牛刀法劍術在精湛,幾迴合下來也被擊中破綻,丟了小命了。


    可,若將勝負完全寄托在一擊之上,經驗雲雲,毫無作用。


    藍城被壓製。


    刀海劍浪之下,他竟然短時間處於下風。


    c-級輪迴者全力爆發的絕招,短暫殺傷力甚至超越了c+級輪迴者施展能力維持的b級身體屬性。


    然而,強便是強,弱便是弱。


    不過是巔峰爆發力勉強超過些許。


    藍城手中刀芒閃爍。


    招架。


    一刀,兩刀,三刀。


    ——尋找破綻,反手刺出一刀。


    撐過招式最強盛的爆發期,擊敗區區新人不過是探囊取物般容易罷了。


    將刀從阿牛的胸膛抽了出來,藍城嘴露自嘲。


    【……現在狀態,還有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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