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林間,陽光透過疏落的枝葉間灑入。這片區域似乎剛剛下過雨,微微彎曲的葉尖還懸掛著一滴晶石一樣透明的水滴,陽光從中折射而過,像淋淋而落的金色砂礫。


    忽然,一陣風刮過,枝葉搖晃,葉子被吹得嘩嘩作響,那水滴順勢落下,落在一個人的臉頰上。


    “嗯?”正穿梭於林間的金微微一頓,在一棵枝幹結實的樹上停了下來。


    懷裏被會長強硬要求塞進來的聯絡器正嗡嗡作響。


    “啊,忘記把這個丟掉了……”金拿出聯絡器,正要丟掉,卻忽然心中一動,打開聯絡器,正巧看到副會長帕裏斯通發來的那條短信。


    “to金:第二迴合考試的試題是從你那裏取得見過你的憑證,衣物碎片、頭發皮膚、斷肢屍體都可以算作憑證,請務必配合o(n_n)o~”


    落款是獵人協會副會長帕裏斯通·希爾。


    “……”


    金盯著那個“斷肢屍體”,半天沒吭聲。


    探頭探腦的光團評價道:“看來你的人緣真的很差。”


    “……雖然是事實但是也不要說得這麽直接好嗎,就算是金剛心不會裂但也會疼啊。”


    “雖然知道你沒用,但是過了那麽久我才隻是個蛋,同期的米米都已經是成長期精靈了,就算是人工精靈也是有自尊心的好嗎?你讓我怎麽去見米米啊!”


    “……”


    金開始想念那個白晶石指環了。


    白晶石指環多好啊!雖然摘不下來,但是不會說話不會對你發牢騷不會各種吐槽你還一個勁地和別人家的人工精靈比較個人能力高低……每天對著這樣的人工精靈總有一天他會被打擊到消沉的啊!


    “我覺得就算是世界末日了,你也消沉不了。”小小的光團淡定地說道。


    “……格尼,這不是你打擊我的理由。”金默默地抓住那個光團塞進口袋裏,然後把纏在脖子上的長布條解開,重新纏上。


    半分鍾後,一個蒙麵怪人出現了。


    “很像跟蹤小朋友的怪蜀黍。”格尼的評價非常中肯——雖然被塞進口袋裏了,但是人工精靈的視野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上帝模式,就算是被塞進地心裏了也一樣能感知到主人身邊發生的所有事。


    小小的口袋完全無法阻擋格尼繼續打擊自家主人的決心。


    “這樣應該不會被認出來了吧……”邋遢大叔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往前走。


    “嗯哼!前麵的獵人考官?”


    金瞬間覺得自己今天的好運絕壁成負了。


    臨溪……分點幸運值給我好麽……


    “阿嚏!”


    被念叨的小女孩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喵?”


    “沒感冒,感覺好像是……”薑臨溪揉揉鼻子,“有人在念叨我?”


    小黃貓毫不猶豫地轉頭,以實際行動表示對自家主人的鄙視。


    走了一會兒,薑臨溪停下了腳步。


    “好濃的殺氣……還有血腥味。”她抽了抽鼻頭,辨別著其中的氣味,“男性,二十七八的樣子,身體很健康……我怎麽感覺我見過這個血液的主人呢?”


    她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符合這個年齡的人,很快鎖定了目標。


    等等,年齡……


    小黃貓疑惑地看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的主人,等了片刻,感覺到前方的殺氣慢慢散開的時候,才拿爪子撓了撓自家主人的脖子。


    從理不清的頭緒中迴過神來的小女孩微微一愣,很快明白警長的意思。


    換上“隱藏性角色”,收斂全身氣息,悄無聲息地靠近。


    前方的血腥味越發濃重,似乎也吸引來了許許多多的叢林捕獵者,以及腐食者。


    然而,即使是感知最為敏銳的捕獵者,都沒發現距離它不過一米遠的地方,有個人類的幼童正合著它的步伐節奏一起朝同一個目的地前進。


    將自身的存在消融到極致,把自身的節奏和氣息和某個生命體同步,借此達到隱藏本身的目的,這是薑臨溪在得到“隱藏性角色”前最擅長的隱蔽方法。


    現在重新拿出來用,也不見絲毫生疏。


    小黃貓偶爾撇過來的眼中,一絲隱藏極深的情緒飄過。


    那就像是,看著自己為之自豪的孩子一樣。


    捕獵者的動作不慢,很快,薑臨溪就到了剛剛殺意爆發的地方。


    插在樹幹中的撲克牌告訴她將會出現在前方、倒臥在血泊中的人是誰。


    撥開樹叢,幾乎被自己的鮮血浸染小醜裝的魔術師仰麵倒在地上。


    撲著厚厚的妝容的臉上,卻是滿足到了極致的笑容。


    捕獵者和腐食者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一樣,忽然逃跑了。


    薑臨溪蹲在昏死過去的人身邊,好奇地拿手指戳了戳對方還在流血的傷口。


    “為什麽都快死了,還那麽高興啊?”


    昏迷的人不會思考,但是從指尖流進來的記憶卻讓薑臨溪微微露出驚容。


    明明已經昏過去了……但是,卻還對我的提問有反應?裝死?


    她端詳了一會,推翻了那個猜測。


    ……不,不對。應該說,是他的身體誠實地記載著一切。


    那些記憶告訴她,挑戰強者,滿足自身的戰鬥欲,是最大的渴求——無論自己是否會死在其中。


    這個人,對於戰鬥的渴望,已經深深刻在了身體上,骨子裏,靈魂中。即使昏迷,沒有思考,他的身體也仍然誠實地訴說著自己的渴求:


    想要戰鬥,想要遇到強者,想要戰鬥到無法抬起手臂……不,那還不滿足!


    他想要更多!


    更多的戰鬥!


    更多的對手!


    再多一點,再多一點,再多一點……滿溢到讓他無法承受吧!


    薑臨溪當機立斷終止了記憶檢索。


    她托著腮,歪頭看了一會,四周幾乎被摧殘殆盡的樹叢昭示著當時發生的戰鬥有多麽的激烈。


    “如果小傑身上的‘那個’到了你身上的話,你會高興得發狂吧?”


    把小傑身上的命格,轉移到西索身上,隻是一件舉手之勞而已。


    不過年幼的獵命師不打算做這種事。


    從剛剛流入腦子裏的記憶中,她大致知道了那個考官的實力。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偷點布條下來,然後逃呢……”小女孩默默地思索著。


    一刻鍾後,西索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了。


    滿頭釘子的怪人哢哢哢地開口說話了:“呦,看來死不了了。”


    西索塗滿濃妝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大概是因為剛剛滿足了戰鬥的快感,他的這個笑容很平靜,絲毫不見平時的扭曲:“啊,是啊。”雖然說昏迷之前有打電話叫小伊過來救人,不過能撿迴命來還真是個奇跡……打電話的時候他已經完全不抱活下來的希望了呢。


    但是,如果就那麽死了,也沒有遺憾的感覺呢。


    如果自己生命中最後的那一場戰鬥,是那樣水平的戰鬥,那樣的對手……西索忽然有點小憂傷了:


    如果以後再也遇不到那麽美味的大蘋果了怎麽辦呢?


    不對,大蘋果還活著!


    以後再去找他就可以了!


    這麽一想,西索又打起精神來了,瞬間,某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氣場散發出來。


    ——看來,就算是滿足了戰鬥欲,也隻能讓西索不正常一會,馬上他又正常了呢!


    “對了,還沒謝謝小伊救了我呢◇沒有小伊的話,這次真的是死定了……那麽重的傷,小伊給我用了什麽神奇的新藥嗎?”感覺荷包又要大出血了啊……慢著,西索忽然感覺這迴好像少了什麽,想了想他終於意識到一直缺失的是什麽了,“好奇怪啊,今天的小伊居然沒問我收費!”


    釘子怪人歪頭看了看他:“不是我。”


    “嗯?”雖然和小伊認識沒多久,不過西索自認與人溝通能力還是挺強的,但是為什麽這迴有點聽不懂小伊的話呢?


    “救了你的人不是我,”釘子怪人解釋道,“我過來的時候,你已經被包紮好了身上所有的傷口搬到這棵樹下,生命體征也完全穩定下來了。”所以他什麽事都沒幹——或者說是找不到事做,蹲旁邊拔了會草就看到西索醒了。


    “……”不是小伊做的?


    西索摸摸身上的繃帶,白色繃帶帶著某種說不清的藥味,但是可以確定不是消毒水的味道。


    忽然,他覺得手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


    攤開手一看,一片破布。


    不知道是誰塞在他手裏的,布條的邊緣部分還沾著點血跡。由於和空氣產生氧化反應,血跡的邊緣部分已經變成了褐色。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好像是那個考官身上的衣服碎片,被他用撲克牌給割裂下來——當然他當時完全沒有記得考題,隻一心想著和考官戰一場,那撲克牌原先的目標是獵人考官的胳膊,結果被對方避開,隻意外割下來了這麽一片衣服碎片。


    啊啊◇雖然暫時看不到那位美味的考官大蘋果了,但是睹物思人也不錯啊?


    一隻手伸了過來,揪住碎片一角,用力。


    西索條件反射地收緊五指,抓緊了手心裏的布條。


    兩方一起用力的下場就是……


    刺啦一聲。


    本來就不大的碎片頓時分成兩半。


    “雖然沒有做什麽,但是為了你的電話,我從另一端趕到這裏,本來很可能已經遇到考官了,由於你的緣故卻錯過了,所以這就當是我的報酬。”釘子怪人解釋完畢,把手上的那片破布收起來,站起來,往之前出發的屋子方向走。


    他身後,魔術師默默地鼓起了包子臉。


    那明明是大蘋果給我獎勵……我的紀念品……大蘋果留給我的……而且丟下我自己迴去了……小伊真是太壞了!


    “啊,對了。”像是想起了什麽,釘子怪人忽然停下腳步,迴頭說道,“你能自己迴去吧?”


    小伊真是好人!


    深感自己沒有被好友拋棄的西索頓時有種得救了的心情:“小伊在開玩笑嗎?這麽重的傷,不躺上一個月是不可能下床的吧?你看……嗯?”本來隻是想示意對方自己完全動彈不得的西索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行動居然完全無礙。


    他詫異地從地上起來,嚐試著活動了一□體,傷口處傳來隱約的刺痛,但是很快消失。


    由於戰鬥風格問題,經常和傷痛打交道的西索非常擅長判斷各種傷情,現在這種傷口愈合情況……簡直就像是打完之後一個月後啊!


    並且,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推移,傷口還在飛速自愈。


    按照這個速度推算,用不了一個晚上,他的傷就都該好得差不多了!


    原地活動了一□體,又拿出一副撲克牌把玩了一會,魔術師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笑容:“現在,我開始好奇是誰救了我了……小伊有什麽線索嗎?”


    “有,”釘子怪人毫不猶豫地點頭,“承惠五千萬。”


    “……”


    西索默默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便攜式劃款機。


    確定金額到賬,釘子怪人揚手把一樣東西放在西索攤開的手心裏。


    “在那灘血裏發現的,當然,也有可能僅僅隻是路過的。”


    隻是一個可能,就收了人五千萬……但是釘子怪人的臉上絲毫沒有應該出現的羞愧,該說真不愧是奸商,心如此地zang嗎?


    看清手裏東西的西索頓時睜大了那雙丹鳳眼。


    這是……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完畢!


    感謝semialuce扔了一個手榴彈!


    終於從老家拚死出來了……節後第一天上班,十天的工作量壓縮到一天來幹真不是人幹事……而且還沒幹完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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