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名者押出皇城,即刻問斬,涉事之人的父母、妻妾以及十歲以上的子嗣,依其罪責輕重,發配至農場勞作三至十年,罰沒所屬家族五百至五千兩黃金,具體案情交由提刑司與天亙令會審,而後呈交內閣定奪。”


    張碩仔細翻閱著謝安呈交的案卷,略作思考,便給出了處置之法。


    “國君,如此懲處,是否略顯寬鬆?且農場之官員,向來由世族子弟出任,其間貪墨之風盛行,微臣認為,將這些人發往農場,恐有不妥。”


    商業司司長麋竺適時言道,其本為商人,常遭世族排擠,故與王安石結為政治同盟。


    往昔世家大族於乾國地位尊崇,麋竺自知無力撼動,遂未如王安石那般,衝於陣前,而是匿於幕後,暗助盟友行事。


    否則,莫說王安石一人,即便是其家族,亦無能力監聽各地世家之舉動,搜集諸般消息。


    當然,王安石也不可能得到家族助力,畢竟他的幾個兄弟都覺得他過於激進,已與之斷絕往來。


    “依現今之調查結果,皆與彼等所屬家族無涉,證據不足便肆意牽連,恐失民心,斷不可為。


    至於農場之事,孤早有耳聞,然尚無確鑿證據,此次涉事之人,先依孤之意處置,至於農場之事,交由天亙令徹查便是。”


    張碩頷首示意,事實上,農場相關事宜,王安石已為他搜集了諸多人員的罪證。若他真要處置農場,不過是信手拈來之事。


    然而,此刻他佯裝不知,不僅將世家罪人繼續遣送至農場,還遣謝奕徹查此事,無非是想進一步探清謝安以及謝家的意圖。


    此次牽涉世家眾多,關聯人員想必多達數百人。待他們進入農場,正常情況下,定然會有諸多徇私舞弊之舉。


    倘若實際情形果真如此,那張碩便會相信謝安仍可信賴。但若農場一改往昔之不良風氣,堅決執行他的旨意,那謝家極有可能與農場官員暗中勾結。屆時,張碩將依據王安石所提供的罪證,查處相關人員,並將謝家逐出決策層。


    “農場之事,微臣亦有耳聞,恐非無稽之談。借此良機,理當將那些蠹蟲鏟除殆盡。”


    未等謝奕應命,謝安便搶先言道,與麋竺立場一致。


    以其睿智,張碩甫一開口,他便洞悉了其中深意,無論張碩是否相信,當即表明態度。


    “此事且待天亙令調查結果。”


    張碩對謝安的態度甚為滿意,然其並未因之改變主意,話鋒一轉,繼而言道:


    “昨日王導托病辭朝,今早內閣大學士蕭琮、提刑司司長王安禮、戶籍司司長司馬台亦上書致仕,孤皆準之。”


    張碩此言,令武英殿眾人皆沉默不語,蓋因此話題頗為敏感,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


    “這些皆為朝廷重臣,此外,各司小吏、地方父母官,亦有諸多提出致仕之念。


    正所謂誌不同道不合,既然他們不願為乾國盡忠,孤自不會強留。”


    “神州大地諸多國家皆有相應致仕之製,其中,臣以為揚州境內大明國之《文官致仕製度》甚為完備,國君或可據此略作修改,納於大乾律!”


    張碩表明態度後,吏治司司長王安石方才開口,其所言文官致仕製度,其實是張碩的意思,由他代言,為張碩擔罵名,引仇恨。


    王安石提出此議後,張碩旋即顯出“饒有興致”之態,就此製度與群臣展開一番深入研討。


    誠然,雖言眾人共商,實則王安石一人高談闊論,張碩及餘者,皆為聽眾。


    而此事,張碩當場便定了下來,其核心要義僅有二點。


    其一,乾國官員年逾六十,可向朝廷辭官,如此可保朝廷有個緩衝之期,以防將來一朝老臣盡退,而年輕一輩又資曆尚淺。


    當然,並非所有老臣至六十歲皆可退休,若國君有需要,臣子就得繼續為朝廷效力,最終決定權仍在君主手中。


    其二,新君繼位時,朝中所有臣子皆須上書致仕,且須連續致仕三次,若新君三次駁迴奏折,該臣子方可繼續留任,此為使新君即位後,能即刻在朝中安插自己的心腹,亦讓舊臣得以體麵讓賢。


    張碩顯然不在新君之列,畢竟他已登基一年有餘,且將乾國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不過,鑒於當前形勢,仁厚的他,還是給了眾臣一個致仕的機會。


    《文臣致仕製度》的問世,在乾國引起軒然大波,然而張碩並未過多關注,他隻需等大臣們將相關奏折呈交上來,而後作出抉擇即可。


    而張碩之所以如此輕視世家,實乃乾軍之驍勇所致。


    且不言北府海軍尚無音訊,單說戚繼光,其在得到張碩的委任,暫獲檮杌大軍指揮權後,便集結兩軍近十萬兵馬與銀龍大軍緊密協作,將東莞王城徹底封鎖。


    不僅令田齊殘黨再無突圍之機,更在短短八日之內,組織大小進攻數十次。


    據趙雲所報戰況與後續的作戰計劃,他們將對東莞王城持續發起進攻,在消耗對方守城器械的同時,消磨其戰鬥意誌與軍隊士氣,伺機給予致命一擊。


    此過程或持續數月,然無論何時能攻克王城,隻要他們按兵不動,田齊殘黨必被困死城中。


    至於各地叛軍,除起始時氣勢洶洶外,實無任何作用。


    在指揮使們的圍剿之下,毫無抵抗之力,各地府兵一路高歌猛進,而今除王棱所率的叛軍主力,尚在彭城活躍外,其餘諸郡,僅餘幾支殘軍困守城池,作困獸之鬥而已。


    不過兩日之前,張碩已下聖旨,調王彥章統率鄰郡府兵圍剿王棱,想必用不了多久,這場鬧劇便可徹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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