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


    羅奇文與羅母靜靜對峙。


    “羅先生,你好。”


    羅母開口了。


    她的聲音死板,一字一頓,話語中沒有生氣,更沒有平時說話的溫和。


    羅奇文麵色一變,伸手入懷,迅速從卡包抽出【雲雀】卡牌,精神力灌注。


    他沒有錢買度儀,此刻緊張之下,足足花了三秒,才成功召喚卡牌。


    “啾!”


    【雲雀】卡牌化作一道藍色流光。


    一隻拳頭大小,藍色羽毛的漂亮雀鳥在藍光中現身!


    它拍打著翅膀,懸浮在羅奇文身邊,一縷縷白色的雲霧從它身體散發出來,快速向四周蔓延。


    技能——【雲霧】!


    砰!


    羅母把羅奇文吃粥的瓷碗扔在地上,摔得稀巴爛。


    她蹲下去,撿起一塊尖銳的碎瓷片,抵在脖子上的大動脈上,眼看就要用力戳穿。


    “住手!”


    羅奇文急忙大叫,對雲雀下達指令。


    “啾!”


    雲雀鳴叫一聲,在半空中一個旋身,收起雲霧。


    羅母的動作停下。


    羅奇文咬著牙,眼中燃起怒火:


    “你是誰?”


    “你對我的母親做了什麽?”


    羅母無神的雙眼盯著羅奇文,眼底的紅色光點更盛:


    “我並無惡意。”


    “請羅先生收起卡牌。”


    莉莉絲的4技能——【魅惑】!


    作用是對生物下達暗示。


    其效果要看雙方的精神強度差距。


    對付羅母這種精神強度低下的普通人,甚至可以做到一段時間的完全操縱。


    羅奇文心中焦急,思緒混亂。


    他捏著拳頭,不知道是否要聽從對方的話。


    ‘眼前這個人毫無疑問是我的母親,我不可能認錯。’


    ‘這是怎麽迴事?催眠?精神操作?’


    ‘是卡師嗎?卡師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到嗎?’


    拳頭骨節捏得發白,以羅奇文淺薄的經驗,根本不知道要如何破局。


    ‘要讓雲雀拚一拚麽?’


    ‘不行,太危險了。’


    ‘母親被挾持的情況下,我不能冒這麽大的風險。’


    羅奇文吐了一口氣,感到極為憋屈。


    他一招手,雲雀化為一道藍光,迴到他手上。


    然後他蹲下,把【雲雀】卡牌連同著身上的卡盒,一起輕輕地放在地上。


    羅奇文咬著牙站起來,退後兩步,舉起雙手:


    “我投降。”


    “請你不要傷害我的母親。”


    羅母站起身,轉身坐到了飯桌旁邊。


    她空著的左手指了指對麵:“請坐。”


    羅奇文看著母親依然緊緊抓住碎瓷片的右手,麵色陰沉。


    他走到飯桌對麵,坐下。


    沉默的小飯廳裏,母子二人靜靜地對視。


    看著對方再無指示,羅奇文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你究竟想怎麽樣?”


    羅母無感情的聲音響起:“隻要坐著就好了。”


    “坐著?”


    “是的。”羅母說道:


    “不要搞小動作,不要想著向外傳遞消息。


    隻要就這麽坐著,你,和你的母親,都會平安無事。”


    羅奇文忍不住皺眉:“什麽意思?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羅母再無反應。


    現階段的莉莉絲,【魅惑】技能能夠做到的事還有限。


    現在設定的暗示是:


    1、在今日早晨,羅奇文試圖出門的時候,觸發【暗示】。


    2、用自己性命要挾羅奇文待在房間裏,並禁止其傳遞信息。


    3、事先設定好的幾句話術,應付羅奇文的疑問。


    這三條暗示,已經達到了莉莉絲的極限。


    要隨心所欲地操縱人類,莉莉絲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喂!你說話啊!”


    羅奇文繼續追問。


    對方依然毫無反應。


    羅奇文咬著牙,但看著母親緊緊抵在脖子上的碎瓷片,也不敢造次。


    自己珍視的人的性命掌握在別人手裏,這種感覺糟透了。


    ‘是誰?為什麽要針對我們一家?’


    ‘我們一家有什麽價值麽?’


    ‘為了對付興夏國際學院?’


    ‘為了要挾我給他們做事?’


    ‘還是……為了阿力克男爵家?’


    ‘我……是否應該嚐試向外傳遞信息?’


    羅奇文很清楚,擁有如此強大又詭異能力的卡師,目標絕不可能是自己這個小角色,隻能是與自己相關的其他勢力。


    針對阿力克男爵就算了,反正他對這個惡劣的西洲貴族也沒有好感。


    但要是針對對他有大恩的興夏國際學院,羅奇文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學院方麵。


    對於是否要行動,羅奇文心中天人交戰,汗流浹背。


    最終,他還是放鬆了下來。


    他放棄了。


    母親的生命命懸一線,他真的不能冒險。


    羅奇文低下頭,默默坐著。


    如今隻能祈求對方說話算話了。


    一家人的性命隻能賭在敵人的憐憫上,這種卑微的處境煎熬著羅奇文的心靈。


    他心中發堵,憋屈、憤恨、悲哀,憎惡,各種情緒交織,五味陳雜。


    這一刻,羅奇文心底對於力量的渴望,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


    *


    *


    *


    呂巧荷披著連帽鬥篷,從家中後門偷偷溜了出來。


    她快速地觀察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伸手壓低帽簷,快步行走。


    嫻熟地轉了幾條巷道,呂巧荷來到一輛樸素的馬車旁。


    車夫同樣是披著連帽鬥篷,他看到呂巧荷,打了聲招唿:“來了?”


    因為車夫坐在車上,從呂巧荷的角度可以看到,帽簷下是一張與羅奇文有九分相像的臉。


    正是喬裝打扮的李唯一。


    當初在東洲大陸混跡的時候,李唯一也找機會學了些易容術。


    易容術聽著高大上,其實就是一種化妝技術。


    通過化妝、衣著搭配,再模仿對方的言行,達到偽裝他人的效果。


    說起來,倒是有些像李唯一前世,那些cos職業的人。


    聽聞一些易容大師,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連親近的人都分辨不出來。


    李唯一當然達不到這種程度,仿真率隻得九成。


    麵對不熟悉的人還好,但對於呂巧荷這種同為興院學生,熟悉羅奇文的人而言,幾乎是一眼假。


    差一點,就是差到沒邊。


    畢竟羅奇文是興院的名人,就算是呂巧荷這種心機女,也有過一段時間憧憬羅奇文的成就,私下裏刻苦練習冥想法。


    但此刻,呂巧荷卻隻是點點頭,高冷地答了一聲:“唔。”


    她竟然完全沒有起疑心。


    呂巧荷掃了李唯一一眼,有些厭惡他居高臨下的目光。


    於是她伸出一隻手。


    李唯一下了馬車,雙手托著呂巧荷的手,恭敬地把她送上馬車。


    呂巧荷嘴邊勾起笑容,心中爽快得就像三伏天吃了冰塊。


    ‘哈哈哈,卡師天才又怎麽樣?’


    ‘還不是得像奴仆一樣給我使喚?!’


    此刻,呂巧荷覺得曾經憧憬對方的自己,是那麽的幼稚和天真。


    ‘這個世界,終究還是由權勢和地位,來決定誰是人上人!’


    盡管又要去服侍那頭惡心的肥豬,忍受他的舔舐和征伐,但呂巧荷心中卻充斥著扭曲的快意。


    權勢!地位!


    這兩者就像蜜糖一樣,讓她迷醉!


    她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


    她瘋狂的眼底下,閃爍著微不可察的暗淡紅光。


    李唯一微微一笑,上了馬車,駕馭馬匹向租界區走去。


    【魅惑】。


    對呂巧荷的暗示1:將李唯一視為羅奇文。


    認知扭曲。


    這一段時間,別說李唯一進行了化妝,就算原原本本地以本來的麵貌出現在呂巧荷麵前,呂巧荷都會把他認作羅奇文。


    車廂裏躊躇滿誌,陷入幻想中的呂巧荷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馬匹前行的每一步,都仿佛是阿力克男爵家的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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