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顏希仁來說,昂州的一切都是新鮮的,“一向知道她變態,但是在京城還是個小淑女”的堂姐,向他表演了一秒鍾變臉的絕技。顏希仁終於知道了為什麽他爹提起顏神佑,臉就皺得像吃了一整盤的酸葡萄了。


    一路皺到了新城。


    遠遠的,就看到一座雄城。


    顏希仁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他到昂州來是打定主意會吃苦的,萬沒想到會在這蠻荒之地看到這樣大的一座城!這不科學!


    走近了細看,這城還不是粗製濫造的,顏希仁驚詫之情更盛——這還真是個良心工程啊。顏希仁的心裏,生出一股詭異的失落感,旋即發現自己的情緒不對頭,又有一點羞愧,覺得自己先前對自己叔父的印象誤會太大,到了之後要寫封信給父親,說明一下情況。


    年齡的原因,顏希仁且還做不了官,打著幫忙的旗號,其實是來學習兼保留革命火種的。昂州新城給他頗為深刻的印象,從此收心,更不多說話,隻管慢慢看、仔細聽,用心揣摩去。


    才到頭一天,也隻是覺得“此地並不像想像中的荒涼”而已。入得城來,雖不是人聲鼎沸,卻也不是一片空寂。雖山璞是想山民改服易俗,當地混居時間長了,衣飾上卻也互相浸染。擱到顏希仁眼裏,有一些衣飾上的細節,就帶了那麽一點原始風味。


    顏希仁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他發現,昂州新城雖然建得隻比京城略小些,規劃比京城還整齊——新城嘛——但是風俗上卻是頗為不同的。比如說,好些個妙齡少女與男子並肩而行什麽的。顏希仁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暗念了無數句“非禮勿視”,他還是多瞟了好幾眼。


    至於那個已經下車換馬,與歸義侯並轡而行的堂姐。顏希仁左看右看,人雲亦雲地裝死。三觀就是這麽開始摧毀重塑的。


    顏希仁隨著顏肅之一行,從正門入,走正中大道,一道行到州府,早有盧慎、丁號等打頭,一應州府之屬官出迎。有明眼人一眼就看到顏神佑旁邊這個少年了,看起來年紀不大,衣著甚好,難道就是先前信上說的那個人了?至於薑氏身邊之阿萱姐妹,他們一眼掃過,便移開了眼睛。


    見麵的寒暄不外是場麵話。顏肅之說大家辛苦了,大家說為人民服務不負使君所托已經是萬幸了,不敢讓使君稱讚。於是眾人擁簇著顏肅之等人往內去,入得府內,顏肅之道:“諸位且往廳事裏去,待我安頓,即與諸位說話去。”


    盧慎等心知肚明,這是要換個衣服洗把臉,聽工作匯報去了。大家也都沒帶件,正好迴去拿總結報告。都答應了,相揖而還。


    顏希仁便低著頭,也不敢多打量阿萱姐妹等,乖乖跟著顏肅之往後麵去等安置。薑氏對州府的布置了然於心,顏肅之問她:“二郎(顏希仁)住何處?”的時候,薑氏道:“正好與六郎做個鄰居。”


    州府後宅頗大,規劃的人是顏神佑,自家地盤是越大越好的,仿宮城而建。內裏不但有花園、演武場、各式庫房,住宅的院子隻要不違製,也是大院套小院的很多。顏希仁便分得一處兩進的院子。


    顏肅之見薑氏分派有好了,才對顏希仁道:“這裏依舊是家中的規矩,約束下人,不可胡亂走動,不可多舌生事。你自己也要修身養性,且去把你自己的書房布置起來,臥房等自有你阿嬸為你收拾。”


    薑氏也說:“你小小年紀的,自家要小心,侍婢我就不給你了,給你幾個妥帖的婦人。貼身侍候自有小廝兒,其餘事務都交給她們。”薑雲一事,讓薑氏頗為尷尬,好在結果還好,又是娘家侄兒,怎麽著她都給解釋。這一迴來的是長房的兒子,萬一出事,可不似娘家那裏好應付了。薑氏在男女大防上,對顏希仁是分外的認真。


    顏希仁垂手一一應了。他與薑雲不同,薑雲是親戚,顏希仁卻是自家人。不到萬不得已,顏肅之不能跟薑雲動手,但是隨手揍顏希仁,那是毫無壓力的。顏希仁對於叔父和叔母的敬畏,也與薑雲不同。


    顏肅之飛快將顏希仁打發走:“今晚州府有宴,你隨我一道出席,認一認人。明日休息一日,後日再上課。阿茵還小,且與六郎一處住,也好有個照應。六郎,你帶阿茵去認認門兒,阿茵的功課,我來安排。”


    六郎也乖乖答應了,阿萱原本有點不放心,不想六郎答應一聲,朝阿茵一伸手,阿茵痛快地拉著六郎的手,對她們說一句:“阿姊,我隨六哥去了。”他倒一點也不認生,就這麽跟著準姐夫走人了!他的乳母、侍女一齊跟著。


    男孩子們打發走了,顏肅之才對阿萱道:“到了這裏,也是到了你們自己的家,一切如常。也會管教也有賞罰,隻管安心過活。你們阿姊事務多時會出去走走,你們且隨娘子學習功課,過一時熟了,也可隨你們阿姊出去玩耍。住得久了便知,此地風俗與京城有些不同,等下她們自會說與你們。神佑,你也去收拾,兩刻之後,也往廳事裏去。”


    言畢,自己也去洗漱。


    薑氏笑攜著兩姐妹之手,道:“你們初來,怕過得不慣,姐妹倆且住一處,可好?待熟了,再分開來。”


    阿萱笑道:“但憑阿嬸吩咐。”


    薑氏又戲說顏神佑太野了,不敢叫她帶壞了姐妹倆,隻讓她們做個鄰居,有什麽不好意思跟自己說的,與顏神佑說也是一樣的。她這也是存一一個心眼兒,阿榮是六郎的未婚妻,與顏神佑是姑嫂,自己夫婦兩個終有去的一日,留下來顏神佑與六郎姐弟之相處,阿榮的角色就很重要了。這也是給顏神佑機會,或可在生活中賣些好處與阿榮。


    薑氏帶著姐妹倆,略介紹了自己的住處,又指東麵一角房簷道:“那裏是六郎居住,阿茵隨他一處,你們要過去時,記得帶些兒侍女過去,六郎已長大了些,那裏有男仆侍奉的。”又指另一處,道是顏神佑的住所,顏神佑住處旁邊,就是預備給姐妹倆住的屋子了。


    男左女右,布置倒是十分合理。


    阿萱留意,自己等人住的並不客房,當是預留出來顏家添丁進口之後住的,更加放下心來。微笑道:“我們這便去安置。”


    薑氏道:“且不忙。”又順手指了自己的臥房,後院顏肅之的書房等處,告知大概方位,才讓阿方領她們去安置。


    顏神佑一直默默聽著,等說完這些,才道:“我與她們一道,阿娘帶八郎安置去罷。晚間還有接風宴呢。”


    薑氏道:“你怕又要到前麵去了,我自然要阿方去伏侍,引她們過來了。”


    阿萱驚訝萬分,心道,這裏風俗果然與京城不同的。在京城,未嫁女孩兒這般與官客們見麵,可是十分出格了。


    顏神佑卻不管這些,與她們一麵走,一麵說些自家事情:“左右規矩都是差不多的,不過細處習慣上有些不同罷了。”又說若飯菜不合口,明日便開個小廚房來雲雲。


    不一時,到了住處,顏神佑看她們進了院子,也沒有表示不滿,才迴了自己的住處。


    走了雖久,打掃工作也沒有落下,留守的阿蘭等接了她來,滿臉驚喜:“可算是迴來了。前幾日聽到風聲,說是京城出了些事,後來又說有亂民,可真是擔心死了。”


    顏神佑笑道:“能有什麽事呢?我先換了衣裳,前麵還有事等著我呢。”


    衣服是準備好的,熱水也是燒就的,昂州比起京城濕暖不少,衣服也薄了些。阿蘭一麵給她擰帕子,一麵道:“迴來就好。”又問隔壁住了誰來,要不要幫忙準備什麽。


    阿竹道:“是唐虎賁家小娘子……”簡單說了唐家姐弟幾個來了,路上有訃聞,大家注意些。


    阿蘭道:“唐家三娘子,豈不是咱們六郎的?”重點錯啊親。


    阿竹扶額道:“你先翻揀些孝中要用的物件來才是真的。”


    顏神佑道:“我給阿婉帶了些物什來,她如今也是在孝中,正好分出一些來。”


    阿蘭答應一聲,看顏神佑換完了衣裳,六妞等也整束了在院子裏等著了,這才去看行李不提。


    ————————————————————————————————


    卻說顏神佑往前麵廳事裏去,顏肅之也正好收拾完了,父女倆一碰頭,顏肅之取笑道:“連梳洗都這般快,哪裏還像個小娘子?該把你生成個兒子,我就不用愁了。”


    顏神佑反問道:“現在很愁麽?不是很得意麽?”


    父女倆說說笑笑,一路到了廳事裏。盧慎等皆也準備好了工作匯報的內容,按次序坐好——夾帶旁聽生山璞一枚。歸義侯名義上是獨立的、不歸州府管束的,然而州府每次開會,此君必至,大家也已經習慣了。如果他不來,眾人才要添一樁煩心事——轄區內有那麽一大支不服管的武裝力量,真是睡覺都要驚醒。


    分主次坐定,隨口寒暄兩句。盧慎便先匯報工作,顏神佑仔細聽了,不過是些個去年收尾,以及今年春耕的計劃。留意數字,發現今年又多了好些新墾的田地。顏神佑決定,等會兒問一問盧慎的小賬,看看人口漲了多少。昂州缺人,除了搗亂份子,什麽人都缺。


    盧慎做事謹慎小心,也沒什麽疏漏,顏肅之聽完便完,隻說:“春耕時,我與諸位再輕裝出巡一迴,春耕萬不可出岔子。”


    眾人答應了。


    其次是古工曹匯報工程進度,薑雲終於可以搬出原本的塢堡,將塢堡交還了。顏神佑心頭一動,暗道,正好留與唐家,又或是薑家。


    又有匯報士卒之事的,顏神佑抽耳朵聽了,卻是又募了數千人。粗算一下,顏肅之手上的官方武裝力量不過三萬人而已。對於這麽大的昂州來說,這是遠遠不夠的。顏氏父女的計劃裏,至少得有十萬人,才能勉強夠用——後期依舊要有補充。然而昂州人口又少,脫產的兵太多了,生產又要跟不上了。


    不過,山璞那裏倒是又有數萬之眾。雖然他自己推辭,後期俘獲之山民,還是分了好些到他的麾下。


    顏神佑又很小人地盼著多點流民跑到昂州來,這樣勞動力的問題就能解決了,兵源也能得到補充。否則光靠昂州土著的繁衍,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一切匯報完畢,丁號才一捋須:“比起外麵,昂州真是樂土啊!”


    此言不虛。


    原本是想著京城等地看門第要推薦,不大好混,到昂州是不得已、是幫忙、是吃苦換前程的人,此時都頗為慶幸。又有原是單身過來的工曹等人,趁勢申請搬取家眷到昂州來。


    顏肅之痛快地答應了:“房舍都與你們留出來了,此時不搬,更待何時?”


    眾人又說一迴使君高義,丁號等這一些過場走完了,才提起正題:“前番接使君手令,攜君本家二郎同來,不知是要如何安排?”


    顏肅之道:“我可不止帶了這一個孩子迴來,先生何以隻問這一個呢?他們是一樣的。吾兄之子,撫育照看而已。”


    丁號還他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山璞的嘴角卻翹高了十度。顏神佑心說,這對話很不對味兒啊。為毛單問二郎?以及,這個迴答也……還有,山璞你……


    山璞見顏神佑望了過來,又迴她一個憨厚的笑。


    顏神佑:……這是要鬧哪樣?


    丁號看了顏神佑一眼,問顏肅之:“使君,不知冀州之事朝廷有何應對?”雖然有邸報,您老是不是知道一點內-幕呀?


    顏肅之“嗬嗬”兩聲:“怕是得一年半載嘍。”


    丁號逼問道:“難道就再沒有旁的應對之策的?”


    顏肅之道:“還能如何?”


    丁號卻笑問顏神佑:“若依小娘子看,朝廷當如何呢?”


    顏神佑有點奇怪,為什麽這個磕巴要問她,還是答道:“減營陵款項、減天下租賦,整軍、不令腐儒幹涉軍事。”


    丁號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是極是極!”說著,又笑眯眯地將顏神佑上下打量了好久。然後又跟顏肅之狠誇了顏神佑一頓,搞得顏神佑越發覺得這家夥很奇怪。不想丁號話風一轉,又憂國憂民了起來,大力譴責起水太後之“無禮”!開始為顏神佑打抱不平起來了。


    顏肅之才說:“此當不是聖上之意。”


    丁號已經截斷道:“若非有人縱容,國家怎麽會有這樣的太後?!真是視士大夫如無物!不是人君之所為!”又問顏神佑,“小娘子讀書,可見過這般荒唐的事情?”


    他這麽三句不離小娘子,搞得山璞覺得,要不是這個老家夥年紀是大家的一倍開外,還是個大賢者,真要懷疑他是情敵需要決個鬥什麽的了。哪怕山璞心裏猜測,這丁號是另有目的。


    有丁號開頭,盧慎、古工曹等也大力譴責起朝廷來了。哪怕顏肅之再說“不是聖上之意”,這些人也跟沒聽到似的,是不是他的意思,都給記他頭上去了!罵完水太後再罵水貨們,最後又說到朝廷諸公真是太無能了,好好的天下給他們治理成這個樣子。每罵一人,都要順捎說一句皇帝真是的,也不管管。


    顏肅之忽然又一種被綁架之感,脊背發毛地看了一顏神佑一眼,心說,這種感覺好熟悉呀!好像當初這丫頭跟大舅子說,要他上表坑老三的時候,那是一樣一樣的。不管顏肅之自己說什麽,好像都沒人信,大家都說他是受害者。


    顏神佑被他這眼神一看,心說,看我做什麽?又不是我指揮的,這事兒……等會兒得找人問問去。


    好容易,開完了批鬥會,顏肅之死咬著不開口,顏神佑……沒人敢問她對水太後的評價。盧慎才說:“使君已經迴來,諸位有多少話不能說?日已偏西,何如開宴為使君洗塵,明日再議?”


    眾人都說好,一齊告辭。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的顏肅之:……“丁先生且留步!”


    顏神佑趁他和丁號說話的功夫,向山璞使了個眼色,兩人一齊出來,在一棵樹下站住。山璞道:“我也不知道丁先生的意思,隻是自己猜了了一些。”


    顏神佑歪著頭笑問:“你就知道我要說什麽了?我要是問阿婉怎麽樣了呢?”


    山璞臉上一紅:“我已經說過她了,她也在用心學呢。這些日子,她總有種種擔心,又覺對你不起。”


    顏神佑是真想問丁號這幾個月都做了什麽,不想山璞又提起阿婉來,便順著問:“這話怎麽說的?”


    山璞道:“她知道做錯了,今天就要她來與你道歉。”這事還真是有些難為情,山璞可以埋怨薑雲,阿婉卻是有些對不起顏神佑的。悄悄就跟人家表哥搞到一起了,還瞞了這麽久,心裏還曾暗搓搓覺得顏神佑會反對。原本是個痛快人,可越是對親近的人,越難承認自己的錯,以至於拖到了現在。


    顏神佑道:“這事錯在阿雲。”


    山璞道:“她也有不對的地方,應該早與我說,更該與你說個明白。”


    顏神佑道:“好在有個好結果,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啦。”


    山璞點點頭,把話說明白了就好,再多的,就看以後的相處了,難道要壓著顏神佑,讓她說沒關係麽?還是迴去好好教育妹子才是正經。“好在她現在也更懂事了些。”


    顏神佑一挑眉,山璞淡淡一笑:“她想明白啦,我也與她說明白了,既然她自己選了夫婿,大家又答應了,她就得將日子好好過下去,不能令人為難。”事實上,山璞隻對阿婉說了一句話——“我們,不當走迴頭路。”


    還好,阿婉聽明白了。前麵的路要怎麽走,是昂首挺胸自然而然,還是委曲求全,那得看她自己的悟性了。


    顏神佑道:“這是實話,她也是個痛快人,想明白了便好。”


    山璞道:“那你想明白了沒有?”


    “嗯?”


    山璞提醒道:“丁先生。”


    顏神佑道:“我們上京這幾個月,他是不是與你們說過什麽?又或者是做了什麽?”


    山璞道:“你猜著了,他是時常說些朝廷看著要不好的話。與盧大郎他們隻怕說得更多,照我猜,他怕是想鼓動使君閉門自保。”


    軍閥割據!顏神佑想了一想,這倒也能說得過去。丁先生神神叨叨的,看著是經史大家,肚子裏的鬼主意是一點也不少的。旁的事還好說,虞喆“好色誤早朝”、水太後“賜婚”二樣,確實是可以接受的反水的理由。還真是“反水”啊!


    無論什麽時候,造反都是艱難的。“足夠充分”的理由也隻有那麽一條:君不君,然後才能臣不臣。虞喆的事跡不好說,水太後作為皇帝親娘,做出來的事兒夠得上“君不君”了。


    造反難度太大,但是冷眼看他們被別人搞死,這事兒別說還真讓人挑不出理兒來。


    “那他又何必問二郎呢?”


    山璞驚訝道:“這個你看不出來麽?他這是擔心,六郎、八郎年紀都小,二郎可快要長成了,萬一使君要栽培二郎呢?”


    燈下黑!


    顏神佑雖然對禮法也是門兒清,但是有些固定思維還是需要再磨練的。比如說,顏肅之的兒子年紀小,如果他一朝有所不測,兒子不能做主,侄子就被視為繼承人了。雖然有顏淵之等在,但是顏肅之這樣千裏迢迢把長房的兒子帶過來,難免讓人有其他的猜測。


    所以他才會在剛才不停地拎顏神佑出來掛牆頭。顏神佑皺眉道:“這個丁先生,我原以他是經史大家……”忽然住了口。是的,經史大家,誰說經史大家就是“愚忠”於朝廷的呢?哪部經史裏也沒說江山就是千秋萬代的呀!


    顏神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山璞伸手試一試她的額頭:“你怎麽了?”


    顏神佑勉強一笑:“沒什麽,想到了一點事情。你晚上帶阿婉過來啊,也好與阿萱她們交個朋友。”


    山璞也沒再逼問,隻是說:“她雖然是先前齊王之妃,眼下齊王死了,倒也沒什麽了。我這便迴去叫阿婉過來。”


    顏神佑望著他的背影,有點不太開心。是啦,她是覺得山璞不錯,不過如果像她猜的那樣,丁號等人又有那麽點小心思,倒顯得她跟山璞,是不得不在一起的政治聯姻了。比之舅家看待阿婉,竟是一模一樣的……等一下!難道薑家也?


    顏神佑有點氣悶,等迴到後麵的時候,心裏的氣已經消了:人是她看上的,隨之而來的都是附加的,甭管旁人怎麽看,她自己選的、自己開心,就行了。


    ————————————————————————————————


    顏希仁已經收拾好了,過來給薑氏問個安了。薑氏見他穿得整齊,也沒什麽好挑剔的,隻說:“方才走得急,你也沒來得及與你四叔好好說話,等下早些過去,與他說一聲,你明天再往他那裏問個安。”


    顏希仁乖巧地答應了,昂州這地方太邪了,還是小心為妙。


    接著,更邪性的事來了!


    令他驚訝的是,他跟他叔往前麵去吃酒,他堂姐也跟著去了!顏希仁忽然覺得有什麽不對了!


    夭壽哦!


    顏希仁覺得,他是該老實一點的。什麽幫忙家裏照看二房之類的蠢事就不要想了,他還是老老實實聽安排的好。


    真是特別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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