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肅之本著“言傳身教,不能欺騙小朋友”的原則,最終還是答應了顏神佑,帶著閨女一塊兒去“挑兵”。薑氏是十分不放心的,顏神佑才剛七歲,跑到那種環境下,薑氏能放得下心才怪。依著薑氏的意思,不如將小女孩子們喚過來,就在塢堡裏讓顏神佑挑,薑氏也能幫女兒把把關。


    顏神佑如今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然開始歪纏。這是在發現自己出了那麽個餿主意,支使親舅舅坑了顏平之,擔心吊膽好久,卻沒有被處分之後養肥的膽子。所以她抱著薑氏的胳膊好一通撒嬌,完全忘了自己心理年齡到現在還比人家小兩口大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薑氏本來就有反應,被她一晃,頭都大了。顏神佑十分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軟磨硬泡,還難得地講起了道理來:“人而無信,不知其可。阿爹許了我自己去挑的。”


    顏肅之:……md!還真是啊!還是在京裏的時候,他順口就那麽一答應了,這就叫閨女給記住了。


    “再說了,弄許多人來挑,挑完了再送走,多麻煩?才搬過來幾天,就這麽擾攘,怕不大好呢。”


    薑氏:……知道不好,你還搞?


    最後顏肅之看女兒這樣子實在可憐(其實是覺得如果不答應這丫頭還會搞事),果斷承擔了責任:“我帶她去,寸步不離。”


    薑氏這才勉強答應了:“戴上帷帽,日頭毒著呢,不要曬黑了。”


    顏神佑連聲答應了,牽著顏肅之的手就跟著出去了。薑氏無奈地對阿圓道:“這哪裏還像個大家閨秀呢?”


    阿圓帶了顏神佑這好幾年,心裏自然是向著顏神佑的,勸解道:“小娘子這還小呢,長大了就收心了。就是娘子,小時候還愛打個秋千呢。”


    說得薑氏神情有些恍惚:“是呢,她還沒打過秋千呢,就天天讀書……”語氣十分惆悵,“也罷,叫她散散心罷,過二年,可要給她立立規矩了。”


    弄得阿圓也跟著悵然起來,這麽些年,大人不容易,孩子更不容易啊。隻盼著郎君從此浪子不迴,再不胡鬧了。


    ————————————————————————————————


    主仆二人陷入迷思的時候,那邊的父女兩個正在縱馬狂奔。顏神佑還不斷地說:“再快一點!”帷帽都被帶起的風吹開了,她還是很開心,還迴過頭對顏肅之道:“阿爹,阿爹原說要教我騎馬的,到現在還沒教。”


    顏肅之:……爹娘給你生的好記性,不是讓你用來來討債的!“低頭閉嘴,小心吃灰土!”


    顏肅之帶著二十騎,一齊出動,聲勢委實不小。然而前麵那一對父女的對話聲音著實不小,想聽不到都不行,騎手們控馬跟隨,且聽且笑。


    顏肅之領的那一部分部曲,離塢堡有五十裏地,乃是一個不算小的聚居村落,快馬不消半日即到。


    到了地頭,大概是顏肅之每日都到的緣故,已經有人掐著時間在村口相候了。顏神佑遠遠就看到了幾個人,領頭的一看到他們來,便將頭上鬥笠給摘了。見到人了,顏神佑也得給她爹娘做臉,將帷帽戴好,端端正正坐在馬上。顏肅之見她這般作派,也是會心一笑。這丫頭就這一點好,拿出去特別能裝臉麵。


    到了近前,來迎的人也覺得驚訝,卻還是老實行禮,頭也不敢抬。一徑兒地迴話:“郎君,人已齊了,都在大曬穀場。”


    顏神佑特別驚訝,心說,難道不應該在大校場嗎?我來是附帶的,我爹才是主角吧?練兵在曬穀場?好歹給個小學操場吧?


    還真就是在曬穀場,這年頭沒有什麽職業兵,軍民一體,戰時為兵,農時為民——農閑了還要練個兵什麽的。想要一個小村子修個校場,那是不太可能的,至於學校,這滿村裏你能找到十個識字的人來,這就不算個特別愚昧的地方了。


    顏肅之利落地跳下馬,張開手,把顏神佑給抱了下來,一路就牽著顏神佑的手,把她引到了曬穀場。一路上,顏神佑透過帷帽,被看到的景象給驚呆了!這……這這這……五歲之後,她都很少見到這麽……原生態的地方了。大兔朝發展經濟還是取得了豐碩成果的,再破也得是碎磚頭壘的。


    這裏路倒還挺幹淨,估計是知道主人家最近常來,特意打掃的。房子就特別真實了,像這種穿越前幾乎已經絕跡了茅草房子、矮泥牆、房頂比顏肅之高不了多少的民居、柵欄似的門……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路上還能聽到幾聲狗叫!還有成群結隊的雞鴨鵝搖搖擺擺地被真光屁股小破孩兒趕著,一路上還要迴饋大地母親一點肥料。


    往曬穀場去的路比較寬,路邊倒是有幾家像樣一點的房子,看起來也十不算特別高,整個村子,一座樓都沒有。便是在京中時,顏家也頗有幾座樓的,隻是薑氏為了安全起見,從不許顏神佑上去而已。


    一路上還有不少人就扒著牆頭、躲在門後,指指點點,間或聽到兩聲笑語:“郎君真俊呐!”


    曬穀場是夯實了的泥土地,是粘土摻了些石灰粉,一點一點夯出來的,收獲之後用來曬穀子、有時候也曬些幹菜。造得十分結實,結實到下雨都不會顯得很泥濘。


    此時離收獲尚有些時日,田間管理婦女們在做,男人們就得聽從主人家的召喚,每戶出一兩個壯丁來操練。因死了老主人,少主人發話了,今天租子減一成,但是每家要出壯丁來操練。


    這也是應有之義,顏家本就是行伍出身,兵是根本,自然是要練的。許多壯丁都攢足了勁兒,要好好表現,能弄個貼身的親兵當當,總比土裏刨食來得好。然而有些老成人,卻是寧願在土裏刨食,也不想像年輕人那樣出去冒險的。但是,既做了人家的部曲,主人家的命令,那是不能不跌的。是以但凡挑中的,都得認真來練。就為這一成的租子,也得幹呐。


    但是對於小娘子要挑侍婢“練兵”這卻又是另一種態度了,再老成的人,也是不反對家裏女孩子有幸被挑中帶走的。一來孩子有人養了,主人家的奴婢總比這村裏的奴婢吃得好。二來如果有造化,跟著學些東西,又或者能有個好女婿,也好提攜全家。再不濟,得了小娘子青眼,以後也是說不完的好處呢。


    那迎顏肅之的人許是個頭目,四十歲左右的模樣,須發都有些花白了。說起話來倒是中氣十足,他的衣服是這些人裏麵最整齊的。別人都是短打,他還能穿得起一件褐色的曲裾。大聲吆喝了:“大家的福氣到了!郎君要與小娘子挑使人!家裏有……六歲以上,十歲以下的女娃娃都帶來了!”


    曬穀場上人人踴躍,比顏肅之要招人,還受歡迎。


    顏神佑有些傻眼:“這都是要做什麽呢?”


    不多會兒,她眼前已經被唿朋引伴地喊過來了一、二百的小姑娘了!


    放眼一看,幾乎個個皮膚都是黑色的,這般年紀,已經超脫了“蜜色”、“小麥色”等美好的詞匯了,就黑。頭發有黃有黑,但大多灰撲撲的,還亂糟糟的,有的頭發上還沾著枯草。看得出臨來前是整過衣裳了,卻都是短打,有的還打著補丁。極少有穿布鞋的,大多是草鞋,還有赤著腳的。人也是高高矮矮的沒個定數,跟顏肅之的兵似的,排頭跟隊尾能差一個大氣壓。


    顏肅之對顏神佑道:“人差不多都到了,有看好的沒?可是你自己要來挑的。”


    顏神佑勉為其難地看了這些個高矮胖廋……等等,胖?這些人裏,如果有什麽共同特點,就是瘦了。哪怕莊頭,也沒有地主管家那種腦滿腸肥的樣子。


    伸手一指裏麵一個黑胖的小姑娘:“她是哪個?”


    就聽到到女孩子堆裏一陣哄笑:“哎,‘餓死鬼’,你運氣來了呢。”聽那譏笑的語氣,就知道這不是什麽好態度。


    小胖妹個頭兒倒不矮,旁人見顏神佑伸指點了她,都閃開了,將她閃在一小片空地上。小胖妹紅著臉,被個黑塔一樣的漢子搖控喝斥:“還不上去給小娘子請安?”


    哦……這男子倒是十分結實,看起來真跟小胖妹是一家人。


    小胖妹蹭上前,行禮並不標準,草草給顏神佑做了個揖,看得顏神佑嘴角一抽,妹子,做錯了啊。好在她有帷帽,旁人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聽到她在問:“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


    小胖妹囁嚅道:“姓何,叫個二女,今年七歲了。”


    一群小丫頭見她報了名號,就有幾個人給這個競爭對手補充資料。她爹就是那個黑塔一樣的何大,做爹的有一把子力氣,莊稼種得不錯,家裏倒是能過得下去。小胖妹何二女別的愛好沒有,就是喜歡吃東西。嘴上不停,手上不空。普通人家,真是受不了這個!她走到何處,見人有吃食,就巴巴地想討些來吃。旁人家也沒那麽多吃的給呀,她就發揮主觀能動性,地裏長的,隻要沒毒,都能塞嘴裏。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蟲子都能吃。


    江湖人稱:吃不飽的餓死鬼。


    顏神佑聽了,特別難過。


    “她啥都不會,就隻有一把子夯力氣!”


    力氣大好啊,顏神佑就說:“你試試我看看。”


    七歲的小胖妹,邁著小象腿,蹬蹬蹬跑進人堆裏,把笑得挺大聲的一個小姑娘給揪起來,拎得離地一尺半,就這麽給拎了出來,還繞場好幾周。考慮到她的身高,還有被揪物體的不斷反抗,這力氣真的相當夠看了。


    顏神佑果斷地說:“就你了!”


    這樣的小胖妹,她家,真的養得起!


    圍觀群眾表示,她們都驚呆了,這特麽是什麽標準啊?!顏神佑隻是想起了上學時學過的一篇課,覺得小胖妹這樣的特別慘。


    小胖妹還問:“能給吃飯嗎?”


    “管飽!”


    “那行,隻要給吃飽,就跟你走。”


    小胖妹get√


    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就有大膽的吆喝:“要個吃啥啥不夠,幹啥啥不行的廢物?”、“小娘子,她有力氣,但是什麽都不會啊!叫她揀豆子,她全都吃了。”、“叫她搬凳子,凳腳都搬折了。”、“她除了吃就是睡,一天要睡六個時辰!”弄得跟米國兩黨競選似的。


    顏神佑對顏肅之招招手:“這些囉嗦的,全不要!不對,隻要一兩個,嘿嘿。”


    顏肅之:你成精了吧?


    接下來的選拔就正常得多了,照顏神佑的意思,想挑夠108個人。根據軍兔建製,剛好夠一個連的。這個意見被顏肅之無情地打迴了:“咱家院子住不了這許多。”顏神佑最後隻弄了兩個班迴去——差太多了!


    她倒也不太遺憾,主要是這些小朋友跟她想像中差了太遠。不說像阿琴那樣也是白白淨淨的吧,好歹也要差不多呢。這些女孩子,倒有一大半兒很不上相,還有豁牙漏風流鼻涕的!


    顏神佑近來也覺得牙齒似乎有點鬆動,她這是換牙晚,但是……她絕對不會在漏風的時候還這麽活躍啊!這些小夥伴的形象,真不大好。而且有些個還挺碎嘴的,她不想要。


    最後勉強選出二十來個人,顏神佑已經沒有更大的興趣了。顏肅之肚裏暗笑,一擺手:“今日就到這裏罷,各人迴去收拾行囊好生告別,明日我派車來接人。”


    當下飯也不吃了,就帶顏神佑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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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已經高升了,不過顏肅之還是決定把女兒帶走。這裏的環境在他看來十分不好,不適合女兒呆到日落。顏神佑又戴了帷帽,足夠遮陽了。


    顏神佑的身體素質要說不賴,也沒有中暑,隻是嘴巴不停地說:“阿爹,她們過得很苦嗎?”


    顏肅之道:“怎麽這樣說?這已經算不錯的啦,好些個……”壓低了聲音,低著腦袋跟閨女說秘密,“編戶齊民,還想要來投靠呢。”


    顏神佑秒懂:隱戶。


    可她不明白的是:“咱們家,都收他們什麽啦?看起來租子抽得很多哩。就過成這樣?穿得也不好,吃的也不好,還要來?”


    顏肅之用“一種小朋友不懂不要亂說”的口氣迴答道:“咱們家算厚道的啦!有牛的對半分吧,家裏給他們牛使,就四六分。”


    明白了,家裏六,人家四,對吧?


    好黑暗……


    顏神佑聽了這等剝削法,都覺得自己屬於應該被農民起義鎮壓打倒的可惡的剝削階級了。


    她特別不明白地問:“這挺多的了啊,他們還願意?這真不少了。”


    顏肅之道:“當然啦,雖然也要出力役,也要繳租,但是咱們家不作踐人,也不會加那些個苛捐雜稅呀!”


    擦!朝廷比這還黑嗎?


    說好的十五稅一呢?說好的三十稅一呢?


    哦,那是與民休息,現在這個朝廷……難哦。


    顏神佑追問道:“那……旁人家呢?也這樣?”


    顏肅之答道:“那當然。咱們家不過練個兵,這還時不時減些租,剩下就是冬天農閑了挖個溝渠,來年好灌溉,有時候還要與他們良種耕種呢。旁人家那裏,還有些旁的事呢。咱們家算事少的啦。”


    顏神佑:我怎麽一點也不覺得驕傲呢?


    不對!她又想起一件事情來:“那……咱們家這麽多人,旁人家也有這麽多人,是不是都不上稅的?朝廷是不是就收不了許多稅了?”這不是挖國家的牆角嗎?


    顏肅之道:“別做太過,朝廷又能如何?你以為丞相、諸王就……”不對,這跟小朋友討論這麽深奧的問題做什麽?已經夠不正常的了,不用再教得更變態了!


    顏肅之果斷閉嘴:“好了,迴去得安排住處呢,二十多個小丫頭的食宿,你學著管一管罷。”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閨女學東西快,大把的閑散時間琢磨些不應該是軟萌小朋友琢磨的事情,有件事情來忙,正好打發時間。也算是為日後的主母課程做個預備呢。


    顏神佑答應一聲,想問的,她大概都已經問到了。開始琢磨這二十幾個人要如何住,嗯,得安排住宿,衣服也得提供呢,恐怕還要上點化課。真的很麻煩呢。


    哎?


    不對!老子沒錢啊!


    作為一個純金的土豪小朋友,她錦衣玉食,輕裘肥馬,首飾都有好幾匣了,獨獨……木有錢!


    慘了……


    迴去之後得賣萌了呢,得跟爹娘討錢了呢,好悲催……


    迴到家裏,薑氏午覺都沒睡好,就等著閨女迴來。顏神佑進門脫了帷帽,小臉紅撲撲的。薑氏連忙說:“快來喝盞蜜水,看你這熱的!”


    顏神佑想要討“軍費”,自然十分乖巧,乖乖上來問過安,才說:“馬跑起來帶風,不大熱,白裏透紅才好看呢。”


    薑氏見她還能耍賤,深信她無事:“吃飯了不曾?”


    顏肅之道:“我怕那裏不幹淨,沒敢叫她在那裏吃。這次又是輕裝去的,索性早些迴來。”


    薑氏道:“你們都去換衣裳,飯給你們留著呢,”又說顏肅之,“你就慣著她罷,白耽誤一天的正常事。”


    顏肅之笑道:“可也不算耽誤,閨女眼光盡有的,挑的都是些得用的人。上次與你說的何大,我看人又實力,又有勇力。閨女上去就挑了他家的小丫頭。那丫頭什麽都不會。”


    薑氏道:“可有那麽一個有用的父親,咱們就算白養他一個女兒,又能怎樣?”


    顏肅之道:“正是。兩百多人裏,她就挑了二十幾個,很好。我跟你說……”將顏神佑的行為都說了,挑的是比較整齊的小姑娘,多是不狂言詐語的,還又留了兩個八卦份子。


    薑氏皺眉著:“那兩個,不好留。不要了!沒的帶壞的旁的人,神佑要用耳目,不如用心細沉靜的。本事能教,本性改不了!”


    顏肅之道:“這也好辦,來了也要先調-教的,尋個借口就說不合適,打發迴去了就是。”


    薑氏道:“也好。”


    阿圓已打了水來,薑氏親自給顏肅之擦臉,顏肅之笑嘻嘻地仰著臉,覺得這半天的疲憊都沒了。


    一時顏神佑也換了衣服來,一家三口吃了飯,顏神佑已經很悃了,還掙紮著跟薑氏的肚子說了兩句話:“你要乖啊,我今天去找了人,以後隻要你乖了,誰欺負你,我帶人揍他!不過你要是男孩子,頂好自己去揍迴來!”


    這麽暴力的胎教……薑氏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去去去,歇著去!”


    顏神佑打個哈欠:“那我去歇著了,阿爹阿娘也都很累了,也歇一會兒罷。睡醒了,我再來跟爹娘討較怎麽安置那些人。”


    薑氏沒好氣地道:“這個還指望你來收拾?我早叫他們備下你後麵那處院子了,夠她們住了。衣裳也盡有的,來了先叫她們洗澡洗頭,不要把虱子跳蚤帶進來!原來的衣裳一件也不用她們的。”


    安置費有了!


    顏神佑笑道:“那我去睡啦~”


    輕快地招唿阿琴:“咱們一處去打個盹兒罷。”


    阿琴道:“好。”


    跟著顏神佑迴屋歇息去了。


    ————————————————————————————————


    顏神佑迴來卻被阿蘭好一頓說:“小娘子若要人,叫他們選了好的,調-教好了送進來才是正經。自己大熱天的跑出去,怎麽像話呢?萬一中了暑,又要叫人著急了。再聰明,也才七歲,可小心著點罷。”


    顏神佑悃得要死,連連點頭:“是是是。”阿蘭說什麽,她都答應著。


    阿蘭看這個樣子,也不好再說她,給她放了被子,看她踢掉了鞋子,幫她除了襪子。又拿濕巾給她擦了腳,才給她放下帳子,讓她睡覺。


    顏神佑還計劃著睡飽了起來跟父親討論一下長期的“軍費”預算與管理問題,豈料還睡得正香,就聽到有動靜。迷迷糊糊爬起來,問道:“怎麽了?”


    阿竹迴道:“聽說是老家裏,去了的老將軍的伯父家找上門來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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