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前誰也不知尚小娘子會發難,以顏神佑這般年紀,能有這樣的表現,在眾人看來已相當不錯了。蔣廷尉等人覺得,顏神佑倒也不愧“神童”之名了。這卻並不代表蔣廷尉會以為顏神佑說的都是正確的,隻是覺得在她這個年紀難能可貴罷了。其時以後顏家真能興盛,這就是個傳奇故事的開端,若不能,頂多能算是個機智小段子。


    於是,蔣廷尉誇一句:“初生之犢不怕虎。”一笑帶過。心內想的卻是,何其幼稚可愛也。當世家?誰不想做世家呢?如今朝上這群土鱉雷神,哪個不是野心勃勃的?不用過太久,隻要過個二十年你再來看,能剩下幾家?世家哪是這麽好做的?還不是拚殺過來的?


    最可圈可點,無過於“世卿世祿”四字而已,小小孩童能明此理,實是比許多世家子都強。若是男兒,倒可觀其後效,惜乎為女。他外甥女薑氏也是不錯的,一著不慎錯嫁了,不是也憋屈了麽?便是薑氏的婆婆楚氏,觀其行事也是極有法度的,還是被個蠢丈夫給拖累了。


    當然,這個時候的蔣廷尉是萬萬沒想到,這小丫頭集顏肅之中二之精華,又經母親祖母之熏染,實在不是個正常的人類。


    薑氏嗔道:“休要說大話。”口氣裏卻頗為親昵。心中實覺女兒說得是很不錯的。


    顏神佑特別睜大了眼睛,讓自己顯得萌一點,對薑氏道:“可是我阿公已是驃騎將軍了呀。”


    薑氏這迴是認真地瞪了她一眼:“輕狂了!”


    蔣廷尉卻來了興趣,朝顏神佑招手:“來來來,告訴我,你覺得你阿公是驃騎將軍了,很頂用?”


    顏神佑認真地道:“比旁的頂用。”


    蔣廷尉的笑容淡了一些,歎口氣,摸摸她腦袋:“是呢,是比旁的頂用。”


    槍杆子裏出政權,這道理……隻有明白的人才是真的明白人。別看小丫頭小,還真是會抓重點。尚家之敗,實由此。這要是個小子,說不定還真能“三生萬物”。真是有點可惜啊。


    如果等她長大了,她祖父死了……唔,完全可以娶來當孫媳婦!


    蔣廷尉愉快地打了個“以觀後效”的戳子。然後還認真地誇了她兩句,又對薑氏道:“童言無忌,興許她說的在理呢。我看她倒聰明,好好教導才是正理。”


    薑氏答應了下來,心說,你阿公就算是個驃騎將軍,他這麽不靠譜,還被(從身到心)打擊殘了,又能頂什麽用呢?


    顏啟現在要是沒用,還會活著嗎楚氏留著他,也不單是為了解恨三十年。顏孝之今年也不過三十歲,資本還沒有完全積累好,顏啟且得活著呢。


    這不,顏肅之夫婦迴家的時候,楚氏還在勸那正在“病”著的顏啟:“眼見太子冊封在即,君此時告病,實是不智。”


    請冊太子本是顏啟近來得意的手筆,此時提起來,卻是有些不知以何等樣心情應對了。出了這等事,顏啟是被打懵了,有不甘,又有些不敢。心底是畏懼了,卻又隱藏著“我才不是娶了同姓”的想法。然而薑氏這一手太狠,請來了旁觀的,他實不敢再做出讓顏靜姝做太子妃這樣的遐想來了。


    不能當自家孫女婿的太子,還有什麽用呢?


    楚氏知道他這等有趣的心理,隻當是看戲,對顏啟的冷臉也不以為意。早三十年她都不在乎這張冷臉了,現在哪裏又會在乎呢?她隻要顏啟活到她需要的時候就可以了。如果顏啟活得難受,她隻會更開心。她知道,顏啟且舍不得死。


    一個男人,但凡好享樂,就很少願意放棄這一切就死。所謂無欲則剛,顏啟的貪念大得沒了邊兒,怎麽可能拋下一切呢?顏啟舍不得死,就得窩囊地活著。


    果然,過不幾日,顏啟又沒精打采地爬起來去上朝了。皇帝還比較關心,問他:“你這是怎麽了?”


    顏啟的理由也挺充分的:“臣母上了年紀了,病了,臣十分憂心。”


    顏老娘前番病了,楚氏給她要請禦醫呢,皇帝也是知道的。於是皇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對這位大功臣道:“既如此,你且將旁的事情放一放,總是國家漸定,你該多多盡孝才是。”又要派禦醫,又要賜藥材。


    顏家現在這種氣氛,顏啟哪敢讓禦醫來呢?隻說:“是老病,多少郎中看了都這般說,前番蒙賜禦醫,也是這樣說。將養即可。”順口又幫顏平之請了假,說要讓他侍疾。


    皇帝也痛快地批準了。


    他這神來一筆,弄得顏孝之也不得不跟著請假。祖母病了,嗣孫不侍疾,讓庶弟頂上,這不找抽呢嗎?楚氏不免要給顏啟再記上一筆。


    唯有顏肅之,他至今還是個白丁,似乎也找到了不做官的樂趣了,有官他也不去做,皇帝也拿他沒辦法。到了如今,反倒是他的生活沒受到什麽影響。


    ————————————————————————————————


    顏神佑受到的影響卻頗大。


    薑氏迴家,向婆婆稟了壽宴之經曆。楚氏聽尚家小娘子挑釁,頗有些羞怒,及聽薑氏說:“神佑這個孽障,當時就迴了口,真是該教導她靜些了。”便問顏神佑說了什麽。薑氏據實以告。


    楚氏曲起手指,指節敲著憑幾:“就是這樣啊!”又十分惋惜地看了薑氏一眼,再想想顏神佑,深覺次子走了狗屎運。這麽好的資源不知道運用,整天就知道發瘋。楚氏頭一次開始考慮,是不是得讓他們再生幾個孩子才有利於家族繁榮?


    顏神佑這裏,楚氏也投以了極大的關注,當時便命侍婢:“阿長,取我書房案上那軸帖子來。”


    阿長身量很長,名字取得相當寫實。她自幼跟隨著楚氏,於楚氏的事務知曉得頗清楚,去了就拿了來。楚氏對薑氏道:“神佑該習書了,不要隨意教了,若有訛誤,再改了也耽誤事。必照法帖來寫。”


    薑氏一看,也不推辭,謝過了婆母,接了這字帖。又請教婆母:“不知現在當教她什麽呢?”


    楚氏道:“習字,讀書,遊戲也不要忘了。來年春天,可學琴。學有餘力,教她讀史。”


    前幾樣薑氏都想到了,讀史一樣卻還不及,聽了之後心中微凜,叉手稱是。


    楚氏見兒媳婦受教,微一點頭,緩緩閉上眼。薑氏見機便告退了。


    迴來就揪來了顏神佑,左右一打量:“你也不小了,該正經上課了。”


    顏神佑頗為開懷:“阿娘要給我請師傅啦?”


    請你的大頭啊!怎麽可能?你覺得有博學之士肯來顏家當家教教師嗎?#想太多#


    薑氏將臉一板:“怎麽?我還教不得你?”


    顏神佑連忙說:“怎麽會~我還怕有了先生來,每天能見著阿娘的時候就少了呢。”


    薑氏聽著她這話,也繃不住露出一絲笑,又嚴肅地道:“巧言令色。”


    顏神佑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搖著薑氏的袖子道:“阿娘笑了就行。”真是將巧言令色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薑氏再忍不住,將她抱個滿懷:“你阿婆很看重你呀,你要好好地學,要爭氣,知道嗎?”在薑氏看來,以楚氏的智慧,隻要顏神佑做得好了,必不會坑了顏神佑。哪怕顏肅之不討喜,也不見楚氏坑過親兒子。


    顏神佑聽親媽這麽一說,一個哆嗦:“我阿婆說什麽了?”被boss點名,這是要掛的節奏啊!


    薑氏拍著女兒的背,輕聲道:“你長大了就知道了,你阿婆很好。”


    顏神佑有點結巴地道:“是,是,阿,阿婆是挺好的,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薑氏道:“你先與阿蘭她們玩罷,阿娘給你備筆墨。”


    顏神佑抽抽嘴角,帶著“我馬上要上學啦”的愉快心情,找阿蘭她們玩去了。


    雖然阿蘭是分給她的侍女,都在她跟前呆了五年了,她與阿蘭等人相處的時間其實甚少。她年紀還小,每天睡得不少,有空得跟著薑氏學習,閑下來要聽阿圓嘮叨。阿蘭等人頗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現在顏神佑終於長大一些了,要有些娛樂活動了,她們自然是樂於奉陪的。


    顏神佑在踢球,大家閨秀其實不是靜坐的,寶釵還會撲個蝶呢。顏神佑踢的也不是皮球,乃是竹蔑編的個圓球,在裏麵掛幾個銅鈴鐺,一滾就響。四個侍女站四角,把顏神佑給圍在中間,互相傳著球。這讓顏神佑有一種“我也是副本boss了”的錯覺。


    薑氏說是給顏神佑準備筆墨,其實也不用她動手,下令去庫裏取家什的時候,她就帶著阿方、阿圓在那兒看著。看著女兒這麽活潑,薑氏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她以往總擔心顏神佑因為家庭環境的原因抑鬱,這對女孩子來說並不好。現在看她開朗,薑氏反而高興。擔心的是——會不會太開朗了?爬樹什麽的,跟親爹拌嘴什麽的,略過了呢。


    正欣慰地看著,阿方與阿圓卻使了一個眼色。尤其是阿方,心裏一直壓著件事兒——薑氏沒個親生的兒子,不是件好事兒。當下兩個人又舊話重提,薑氏卻沒有了上幾次的鬆動,反是有些羞惱地道:“此事不要再提了!”


    想來薑戎上次試探弄了個沒結果,當然要告訴母親妹妹。這等羞於啟齒的陰私之事,當然是自家人關起門兒來小聲說的,阿方、阿圓都不知道。然見薑氏如此,卻也隻得不提——都暗自納罕,這是怎麽了呢?明明之前態度鬆動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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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神佑還不知道,她娘已經決定一心一意撫養她一個了。她玩了一陣兒,阿蘭給她打水洗臉,她還在那兒樂嗬呢,明天就能上學了,真是太開心了。


    到了第二天,她才知道,上學這個事兒吧,它是有利有弊的。


    比如……坐姿。


    以前顏神佑還小,那麽大個團子,胳膊腿兒像藕節一樣,讓她學跽坐,她也隻能一坐就趴地。而且以前不用寫字兒,不需要保持什麽正確姿勢。隻要她站得正一點,被薑氏攬在身前教認字就行了。要用到坐的時候呢,隻要她是“坐”在地上的,薑氏也不會狠管她——身體條件在那兒了呢。


    現在要學寫字了,就在先學會跪坐。


    顏神佑當場就傻眼了。


    她決定跟她娘談這個問題:“阿娘,這麽坐難受啊!”


    薑氏雖然疼女兒,卻從來不是個無原則的人:“習慣了就好。”


    顏神佑道:“會把腿坐扁的啊。”


    薑氏怪異地打量了她一眼:“誰教你有這些古怪念頭的?”她開始十分懷疑,這閨女越長竟是越像顏肅之的不著調,是不是丈夫作了什麽妖法了。


    顏神佑苦哈哈地道:“想也知道啊。”


    薑氏道:“大家都這麽坐,你就老實學著罷。”


    顏神佑道:“大家要是都錯了呢?”


    薑氏冷了臉:“休要胡說,老實學!”


    然後她就發現,她閨女成了個坐不住的孩子,坐不多會兒,就說腳麻。強令她侍著,不多時就撲地,然後苦兮兮、淚汪汪地道:“娘,腳麻了。”


    薑氏長這麽大,沒出門子的時候也見過侄子調皮,嫁了之後認識了顏肅之這個中二病。可無論哪一種,抽風的時候都不像顏神佑這樣為了“不跪坐”而抗爭的。薑氏覺得,必須由此入手,治一治她的脾氣了。有個性是好,但是對一顏神佑來說,還是不要太出格比較好。


    阿蘭等聽著顏神佑與薑氏的爭執,忍不住低頭而笑,她們倒是覺得小娘這樣活潑,挺有趣的。阿圓卻另有主意,上前勸顏神佑道:“小娘子看,阿蘭她們也要這麽坐的。”


    阿蘭:“……”


    然後顏神佑再上課,後麵就一拖四,跟著四個陪坐的。


    顏神佑一看此路不通,倒也不再跟薑氏多爭執,然而除了上課,卻又不肯坐了。薑氏卻是一心要治一治她的脾氣,免得她變得跟顏肅之一樣。每每壓著她坐著。顏神佑每日裏裝可憐、扮可愛,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弄得薑氏怒道:“就為了腿好看?哪裏用看你的腿啦?你的心思都放到什麽地方上了?”


    說得顏神佑一愣,是啊,又不用穿短裙。不過她反應也快,張口就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麽能隨便弄得不好看了呢……”


    完了,完了,壞嘍,壞嘍……看到她爬樹上說“小受大走”的情景又在薑氏的眼前浮現,場景是那麽的鮮活。


    薑氏眼前一黑:“你給我過來!坐好!”


    顏神佑這點眼色還是有的,她又過來坐了。說實話,她現在還真是不怎麽怕這對父母的。唯一讓她忌憚的那個,是楚氏。不過……氣壞了親媽,也不是為了子女應該做的事情。這……也不是原則問題……吧?


    顏神佑又委委屈屈地坐了迴來。


    薑氏也不得不跟她繼續講道理:“凡人,當行止有度,不可過於特立獨行,你平日裏不守禮,難道人前便能做得好了?”


    顏神佑怏怏,隻得答應一聲:“我聽阿娘的。”


    薑氏道:“你若不慣久坐,不會稍動一動?”


    顏神佑眼前一亮!


    薑氏沒好氣地道:“不認真學,就不教你!”


    顏神佑吐了吐舌頭,又坐正了小身板兒。


    薑氏終於忽悠成功,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女兒折磨得長白頭發了。又再三叮囑:“於你阿婆麵前,萬不可如此了。”


    顏神佑趁熱就滾到了她懷裏:“我跟阿娘最親了,就在阿娘麵前這樣,嘿嘿。”


    被薑氏一巴掌糊在口鼻上:“看到你就來氣,坐好了。來寫字兒。”


    薑氏握筆的姿勢很正,書法雖算不得十分好,卻也工整秀麗。案前放書幾,展著楚氏給的字帖,案上放著白紙,薑氏來教女兒握筆。顏神佑正式開始了她的小學生生涯。讓她沒想到的是,薑氏給她安排的還有曆史課,這個最讓她驚喜。


    薑氏看她這個樣子,心道,還是阿家安排得好。


    顏神佑識字頗多,但是真正寫過的字卻極少。薑氏從最簡單的字教起,每旬隻教幾個字,卻讓她反複地寫,直到寫得有些模樣了,再教下一批。同一個字,連著寫二十遍以上,都會覺得這不是個字了。顏神佑寫得兩眼蚊香,薑氏卻不為所動。反而說:“有些事,聰明是不管用的,刻苦才有用。老實與我寫,否則我認得你,家法不認得你。”


    顏神佑:……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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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除了跪坐之外,薑氏給的課程顏神佑還是相當滿意的,每日裏學得認真。有時候下了課,她的眼睛還要往史書上看去。薑氏看了又是欣慰,又是好笑:“書又不會跑,你去玩去罷。”


    遊戲,也是課程的一部分。時人之娛樂,比如飲宴的時候,也好玩些遊戲,這是社交,不能說樣樣精通,至少也要都知道。否則到時候別人玩做一處,你什麽都不會,那就傻了。


    薑氏現在開始教顏神佑投壺。


    這是飲宴時最常見的一種遊戲了,初時是男子在玩,後來漸及閨閣。乃是立在長頸圓腹的瓶子,瓶口不大,有耳。手持箭,隔數步,一支一支往裏投,投中多者為贏。規則十分簡單。


    顏神佑人小手小胳膊短力氣也比成人小,卻頗有準頭,十投裏居然能有六、七中。薑氏十分詫異:這也能天生嗎?


    這也算是天生吧,反正顏啟箭術十分之好,能左右開弓、百步穿楊。到了顏肅之這裏,還刻苦練過一陣兒的連珠箭。投壺原自射箭演化而來,顏神佑如果有這方麵的生物遺傳,還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顏肅之一次偶爾迴家,看到顏神佑這般,卻也來興趣,投了一把箭,他嗖嗖全扔了進去,完虐了顏神佑。薑氏現在看他,真是沒什麽好臉,就端一張標準臉對他。倒是顏神佑,仰著個頭,十分氣憤:有這麽在小朋友麵前刷存在感的嗎?上一迴中二病跟她樹下對峙,居然沒有把她薅下來暴打,養肥了她的膽子。


    顏肅之見閨女看著他,忍不住有點頭疼,他對一個會爬樹(他現在還不太熟練這個技能)的閨女,真是無端覺得壓力很大。可是要這麽走了,又會很沒麵子,於是他沒話找話地說:“要不要學射箭?君子六藝喲。”


    這種爬樹我不行,射箭你不行的口氣……顏神佑果斷地道:“好!”必須好,凡能不用坐成蘿卜腿的,都是大好!


    顏肅之看著閨女亮晶晶的眼睛,居然生出一點……自豪感來。爽快地答應了:“我給你找家什去。”


    顏神佑順竿爬,接著問:“每天教多久?”


    顏肅之道:“那……半個時辰?”說著還打量了一下她的小細胳膊小短腿兒,這麽丁點兒,能撐半個時辰嗎?


    顏神佑大喜:“不反悔?”


    顏肅之最恨有人瞧不起他,拍地道:“你別哭鼻子。”


    父女倆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薑氏:……這都是造的什麽孽呀!


    然而顏肅之決定了的事情,薑氏要反對……那也得這個中二病肯聽呀。於是顏神佑如願以償,踏上了武雙全戰鬥力滿格的美少女戰士之路。


    顏神佑的課程相當地充實,雖然旁人眼裏是驚嚇了一點,然而她本人卻很喜歡。盡早攢夠資本,對她來說是現在的首要任務。顏肅之這裏呢,在“教導”女兒的過程中,似乎也找到了一點點久違或曰從來沒有感受到的滿足感。顏神佑這裏呢,依然對顏肅之持一種懷疑態度,然而本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原則,她也跟顏肅之上體育課去——能讓他少出去鬼混也是好的啊。


    一時之間,二房居然倒像個正常的家庭了。


    在此期間,顏神佑也跟著薑氏去看望顏老娘。顏老娘如今臥病在床,連扶她出門透氣她都不肯,似乎見到陽光就害怕。身上的首飾也都除了,人也沒有初見時教訓楚氏時的精神了。一把白發堆在枕頭上,看著十分淒涼。


    薑氏雖覺這老人不講道理,眼前她這樣也忍不住心軟了起來,她還有些個心虛。伺候起顏老娘來分外盡力,顏老娘似乎有些不大待見她,對柴氏卻尤其好,每說:“帶大郎來見我呀。”


    這個大郎卻是柴氏的長子顏希賢,可顏希賢如今已經出去上學了,再小一點的孩子,真不敢帶來見顏老娘。顏老娘已經瘦成一把骨頭了,成年人見了都有點害怕。結果,過不幾日,柴氏也來不了了——她要生了。


    顏老娘卻不生氣,反而念叨著:“生了好,生了好,百子千孫。”


    對著這麽個人,哪怕她十分冷淡,薑氏也沒辦法生起氣來,轉而盡心地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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