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塔。


    木星天。


    這是魔塔的四重天,充斥著濃鬱的靈氣,朦朧的天光下,長滿青草的原野一望無際。


    草叢中,於野默然佇立。


    十餘丈外,有塊突起的土坡。曾幾何時,有位孤獨的人兒在此靜坐冥思。


    而她已離開了多久?


    星域十八年的正月,接連迎來兩場天劫。他僥幸得以幸存,她卻未能渡過那場陰劫。記得她渡劫之時說過一段話,她想成為一個有血有肉之人。若有來世,陪他遨遊雲霄,而無論她是青蘿、或是蛟影,彼此同在……


    於野癡癡凝望,已是滿臉的哀傷之色。


    如今已是星域二十二年的三月,她已離去了四年之久。而十六歲與她相伴,彼此已相守了三百六十九個春秋。一切似乎極為漫長,又好像是短短一瞬……


    於野抬腳往前。


    他走到土坡上,盤膝坐下,順手抓了一把身旁的青草,而青草入手即化,仿若流逝的歲月,再也無從挽留。


    卻依然忍不住思念他的青蘿,懷念辛九、朵彩、歸元子。終究要背負著親人與好友的夢想,帶著他的執著繼續前行。


    於野輕輕籲了口氣,低頭內視。


    胸口的金闕之中,僅有一把玉光閃爍的九璽劍。曾經的法力光芒,已消失無蹤。閉關了三四個月,終於煉化了他所吞噬的法力。元昊仙帝殘魂之力,與仙君初期相仿,所吞噬的祁驊、惠炳,也僅為中期境界。故而他並未一舉突破現有的境界,隻是將修為提升至仙君八層。而有關功法傳承與境界感悟,有待來日慢慢參詳。


    嗯,他並非貪心之人。三四百歲的年紀,修至仙君後期,若是擱在從前,根本不敢想象。如今雖說不是梅祖與鴻元仙帝的對手,卻也未必不能周旋一番……


    於野默然獨坐良久,閃身失去蹤影。


    下一刻,天地變化。


    黑色的天穹,飄著雪花。白茫茫的大地,覆蓋著厚厚的積雪與寒冰。


    一陣冷風襲來,幽寒徹骨,而濃鬱的元氣充斥四方,這正是魔塔八重的水星天。


    於野淩空而立,輕輕舒展雙袖,繼而抬手屈指連彈,一道道劍氣唿嘯而去,似有殉殺之悲絕、妖殺之詭異,又兼具仁殺之無情,將殺之所向無敵,並隨之卷起一陣陣的冰淩風暴。而祭出的劍氣尚未消失,前後六道劍氣合一,霍然化作一道百丈劍氣破空而出,“轟”的一聲地動山搖、寒冰炸開,淩厲的狂風橫掃四方。


    他又雙手掐訣一指。


    與此刹那,天地氣機隔絕,千丈方圓之內萬物靜止,便是咆哮的風暴也猶如冰封而猛然靜止,繼而又是重重禁製飛了出去,可見虛空扭曲變幻,像是群魔亂舞、神鬼橫行,頓時碾碎了冰封的天地,緊接著黑色的烈焰肆虐不休,儼如毀天滅地而勢不可擋,遂又一團黑霧蒸騰而起,猶如降臨,無窮的殺機從天而降……


    “哎呀,饒命——”


    忽然一聲慘叫響起,遠處一道人影在拚命躲藏。


    於野揮袖一甩。


    幾近崩潰的天地、瘋狂的殺機倏然消失,水星天的冰雪幻境漸漸恢複如初,隻是淩亂的殺機仍在隨著寒風飄蕩,還有一位老者衝了過來。


    “頭領,此乃重天幻境,豈敢肆意折騰,你要害死老狐……”


    是邛山。


    他躲在禦靈戒,整日裏抱怨不停,便將他扔入元氣濃鬱的水星天。而他在此修煉數月,借助妖丹之功,已修至真仙後期,卻受了一場驚嚇,難免有些氣急敗壞。


    於野沒有理會,兀自踏空而立,他仰頭看著飄落的雪花,心緒隨之飛揚、失落。


    青蘿傳他的《天罡經》,已修至大成;七殺劍訣的六劍合一,終得圓滿。裘伯留下的天禁術,也修至殺字訣。卻無人分享他的成就,唯有一個老狐驚魂未定——


    “哎呀,你修煉神通,也該知會一聲,嚇死人了……”


    於野依舊默不作聲,轉身離去。


    魔塔九重的星樞法陣之上,漂浮著一尊金色的方鼎。


    於野緩緩現出身形,摸出兩枚陰丹擲入金鼎,轉而踏著星雲盤膝坐下,又聽抱怨聲響起——


    “此前的老兒是何修為,方成硬撐他一擊,差點震碎殘魂,哼……”


    於野置若罔聞,猶在迴想著他剛剛施展的禁術與劍氣。


    話語聲繼續響起——


    “於道友,你是否膽怯了?我燕州仙門,從無貪生怕死之輩……”


    於野閉上雙眼,無奈道:“嗯,你說的梅祖,境界與仙帝相仿,改日尋他報仇,請方道友大顯身手!”


    “……”


    尚在吹噓的方成不再出聲,翻天鼎內也沒有了動靜。


    於野搖了搖頭。


    這位燕州的道友雖為鼎靈,同樣喜歡囉嗦。他全憑吞噬元神、陰丹提升修為,又倚仗翻天鼎的強大,卻愈發的有恃無恐。


    不過,他於野是否已膽怯畏懼?


    於野忽然神色一動,睜開雙眼,揮袖卷起翻天鼎,飛身而去……


    轉瞬之間,迴到他居住的石窟之中。


    九冥魔塔依然矗立原地,門外傳來青衣的唿喚聲——


    “於野,狀況有變……”


    於野收起魔塔,撤去禁製。


    與此同時,他身旁多了一位老者,正是邛山,欣喜道:“嘎嘎,老狐重見天日!”


    青衣推門而入,帶著凝重的神色急促道:“三個多月來,倒也無事,公冶子昨日返迴,今日便下令徹查來往的修士,據說是地界餘寇途經飛羽峰……”


    於野點了點頭。


    借道秦氏的傳送陣,秦月子為了自保,必然泄露他的行蹤,對此他早有所料,不想拖延了三個多月,看來那位秦家主也怕再次惹火燒身。


    光芒一閃,室內出現一道淡淡的黑影,身形尚未凝實,已消失無蹤。


    於野抬腳走向門外。


    來到院子裏,天光有些黯淡。整個山穀已被陣法籠罩,四周人影亂竄、劍光閃爍。十餘裏外的峽穀,同樣遭到封禁。半山腰傳送陣所在的山洞,也有一群修士把守。不僅如此,村落各家門戶大開,無論凡俗老幼悉數現身。


    與此同時,又一群修士出現在半空中。


    “老夫公冶子,奉命尋找地界餘寇的下落,各家各戶與暫住的同道,接受甄別盤查……”


    話語聲尚在山穀中迴蕩,三位中年修士已氣勢洶洶闖入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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