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街口,價格不菲的銀灰色跑車和麵前的兩輛私家車破銅愛上廢鐵般地碰出交通事故的火花,發動機的蜂鳴聲還未停止,排氣口在零上五度的空氣中泄氣似的排出最後一道白霧,然後徹底和麵前的報廢車頭一樣啞了聲。


    淺田徹在前麵兩個人反應過來之前左手就已經撈過了嗅嗅,甩開車門一溜煙跑下了車,然後右手單手撐住前麵撞得翻卷的車頭跳了過去,等兩人中看起來更嚴肅點的那人伸手再想抓人時,棕發青年已經在他們的視線中消失成了一個小圓點。


    還沒等他們拔腳去追,身後又有過路人不耐煩地摁響了喇叭。


    “喂!你們怎麽迴事!讓不讓人過去了!”


    “抱歉抱歉,您也看到了,”稍年輕點的男子陪著笑,“我們一時半會確實沒法挪開,還麻煩您繞個遠路。”


    站在路口的男子滿臉好脾氣地支走了罵罵咧咧的過路人,目送著白色的小轎車掉頭遠去,這才直起腰,一改方才畢恭畢敬的神色,警惕地看看左右無人,借著損毀車輛的遮擋摸出了別在身後的手機。


    “......抱歉,降穀先生,有可疑人物闖入現場,我們沒能攔住,他現在應該往您那邊去了......對......是半短棕發,20歲出頭,看著裝像是公職人員,肩膀上有隻很奇怪的鼴鼠......”


    “車子?是輛銀灰色梅賽德斯,車牌號是......”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緊跟著傳來降穀零鬆了一口氣,但又微妙地有些頭疼的聲音:“我知道是誰了,你們繼續阻攔無關人員。”


    “是刑事部那邊的人?”偽裝成普通市民的公安下屬試探地詢問,“可是我們不是已經......”


    他們應該已經和警視廳那邊暗中打過招唿了才對,雖然不會在普通刑警之間大肆宣揚,但這次死者身份特殊,強行犯搜查係的人根本無從介入,哪怕試圖調查也會被上麵暗中攔下。


    剛剛那個不著調的家夥又是從哪塊地裏長出來的?


    沒聽說有這根蘿卜啊?


    “不是危險人物,他那邊交給我們處理,”降穀零沉吟一秒後做了定論,“繼續留意周圍。”


    不危險,但是麻煩,臥底執勤中突然來了個對他知根知底還經常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行動本身不能外泄,他還得好好想想要怎麽在保住馬甲的基礎上把人忽悠過去。


    加納酒是他進入組織時的第一接觸對象,保險起見在加入組織時他和景光分別走了不同的渠道,明麵上他們除了同時被組織注意以外並無其他共同點。


    但大概是所謂的搭檔監視原則作祟,總之兜兜轉轉組織又把他們湊到了一起。


    這次加納酒死得出乎他們意料,一個研究人員的警惕心本就無法與常年刀口舔血的行動和諜報人員相提並論,遑論這是他們行動至今唯一能夠接觸到的代號成員。一個代號成員之所以大搖大擺地在公安眼皮底下逍遙至今,無非是放長線釣大魚,爭取順著這根線爬到組織更深處。


    潛伏初期需要格外小心,為了獲取組織信任,公安甚至不敢在這人周圍有絲毫動作。


    結果他居然死了?


    降穀零心思飛速轉了一圈,又迴到了手裏的一通電話上。


    說到底如果剛剛過來的確實是他腦子裏想的那個倒黴同期,十有八九他已經看穿了路口的兩個人是公安的偽裝。


    “他剛剛還跟你們說什麽了嗎?”金發黑皮的年輕公安詢問道。


    “降穀先生......”迴話的人有些猶豫。


    “什麽?”


    “他說交警來了算他全責。”


    站在二樓樓道內,透過窗戶窺視現場的降穀零冷著臉切斷了通話。


    現在他百分之百地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沒事閑的非要過來的那個倒黴玩意名字叫做淺田徹。


    如果他和景光剛加入組織,加納酒就隨即暴露,這點勢必引起組織對他們身份的懷疑,所以哪怕公安十分迫切地挖出他身邊最後一點可用信息,明麵上公安也不能涉入案發現場。


    但加納酒的死亡也無法確定是否有組織在背後推動,僅憑此一點公安也不能把這個案子交給搜查一課。


    ——他們明明已經跟刑事部暗中囑托過了。


    “可能是阿徹沒接到撤退信息吧,”在一旁聽了全程的諸伏景光安撫性地笑了笑,眼神掃過樓下那具他們格外熟悉的遺體和地上的一灘血跡,隨即語氣又變得鄭重起來,“但是你知道的吧,這種事不能把他卷進來。”


    事實上公安已經在暗中完全封鎖了周邊區域,如果不是有一對母女恰好路過成了第一發現人,他們本應該神不知鬼不覺地全盤接手整件案子。


    按照公安的一貫作風,搜查一課大約得等一切事情塵埃落定,才能從公安這裏接到一份冷冰冰的案情通知書。


    ——在有用的地方措辭都格外委婉的那種。


    思及此諸伏景光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作為公安臥底,他們的首要任務自然是保證身份不泄露,其次要挖出組織情報,甚至利用加納酒的死幫自己更進一步博得組織重視;但在完成公安任務的基礎上,他們還需要盡可能把無辜牽扯進來的人摘出去,組織的渾水蹚的人越少越好。


    其中包括某個向來和公安不對付的同期。


    自從接到公安同事傳來的消息後就躲上樓的兩人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提前和莫名其妙闖進來的同期打聲招唿,棕發青年已經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現場。


    他在路口遇到的那兩個車主雖然竭力裝成一副普通人的樣子,但他們的衣服毫無褶皺,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和兩人竭力表現出來的氣質顯得格格不入;兩輛車相撞的位置刻意避開了駕駛座,毫無生活氣息的車內環境,加上他試探幾句後站在車後那人高高在上的嗬斥態度......


    更重要的是,相撞的兩輛車都是便宜二手貨,零件鬆散得和掛在車上似的,開出幾公裏估計就得散架。


    要是一輛法拉利和一輛瑪莎拉蒂撞在一起,他沒準還能勉強相信車主的鬼話。


    就算細節騙人,金錢也不會,毫無疑問那兩人就是公安。


    世界就是如此神奇,他剛接到加納酒的調查任務,轉頭不僅人死了,連案發現場都被公安圍了個嚴嚴實實。


    而此時此刻,他腦袋上還頂著個搜查一課的便利身份。


    不去不是人。


    淺田徹向前又走出一段距離,剛走過轉角就看見了闊別多日的風見裕也和浦原草介,兩名公安麵前站著一對母女。


    然後他聽見風見裕也鄭重其事的聲音。


    “警視廳搜查一課強行犯搜查三係,我們會對此案展開調查,你們在這裏做一下筆錄可以離開了。”


    剛剛走進現場的棕發青年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搜查一課來新同事了?


    這年頭終於有公安肯下嫁刑事部了?


    目暮警部也沒告訴他一聲,太見外了。


    淺田徹在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暗中窺視下快步上前,隨即掏出警察手冊在摸不清狀況的目擊者母女眼前晃過一圈,然後皮笑肉不笑地對麵前的兩人扯了扯嘴角。


    “警視廳公安部現在宣布正式接管此案,兩位搜查一課的朋友可以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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