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鬆田陣平撞倒的女子身形略顯單薄,一頭栗黃色的卷發披散在腦後,在燥熱的夏夜裏套著一件略顯寬大的春衫,似乎是為了抵禦夜間微不可查的幾絲涼風。


    她較長的袖口在兩手手腕處挽起,正蹙著眉頭怒視鬆田陣平,抬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不放,鬆田陣平被拽得一時都沒能起身。


    “賠、我、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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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田徹和鬆田陣平不過前後腳出門,之前被廣場中心的噴泉擋著看不真切,等他繞過水池再定睛一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副大型碰瓷現場。


    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鬆田,別告訴我這就是你抓到的狙擊手。”淺田徹視線掃過狙擊槍所在的方位,伸手按了按鬆田陣平的頭頂,不動聲色地把一天到晚挑戰自己心髒極限的倒黴孩子攏在身下的陰影裏。


    “他是你的同伴嗎?”見淺田徹走來,栗黃發色的年輕女子怒容稍霽,轉而詢問道。


    “抱歉抱歉,他是我同期。”棕發青年笑著賠禮道歉,對還跌坐在地的女子伸出右手,“他應該不是有意的——你還好麽?”


    女子見狀才鬆開鬆田陣平的衣服,淺田徹抓住她遞過來的手腕,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順手又摸出自己的錢夾,笑著對女子說道,“雞蛋多少錢,我賠你。”


    “不必了——”女子皺眉拍拍身上的土,又瞥了鬆田陣平和淺田徹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


    “下次注意點,不然真出事了怎麽辦。”說罷她轉身離開,昏沉的夜色中又隻剩了鬆田陣平和淺田徹兩人。


    這倒是真的,淺田徹對女子的話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他抬頭又向酒店樓上看了一眼——


    仍然是零星幾點燈光,其中一間屋子的窗簾半張著,人已經離開了。


    “你還要追過去麽?”淺田徹笑眯眯地看向鬆田陣平,語氣卻是咬牙切齒中帶著絲威脅,右手蠢蠢欲動地隨時準備給這個倒黴孩子腦袋來上一下,“你肩膀的傷好全了一點記性都沒長?”


    “過去確認嫌犯特征,不過估計抓不到人了。”鬆田陣平眼神微凝,不過麵色還是一臉輕鬆。


    剛剛他被撞到的人分了下心神,所幸酒店樓上一直沒有第二顆子彈射過來,但從他們一來一往耽擱的時間來看,狙擊手大概已經逃跑了。


    傻子才會犯完案還站在原地等警方來抓。


    如果對方現在還沒走隻怕問題更大——沒準你想堵到酒店門口關門打狗,人家已經反過來布好了陷阱來個甕中捉鱉,這年頭高智商犯罪層出不窮,誰也沒法保證自己能一直站在大氣層。


    所以他們現在要做的隻是找前台詢問剛剛有無客人離開,離開時的穿著和車輛特征,順便確保酒店的走廊和大堂監控沒有受損。


    “沒線索就迴去,別讓景光他們久等。”淺田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被鬆田搞得七上八下的心情,兩人結伴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


    另一邊。


    千代和居酒屋內接連死去兩人,此刻氣氛愈加壓抑,一眾食客驚惶無措地怔愣在座位上,唯恐發出一點聲響,雅間內人影幢幢,隱隱能聽見小孩不耐煩的哭叫與大人溫柔的安撫聲。


    內田明也的遺體已經蓋上了白布,僵直的軀體輪廓還清晰可見,在狙擊槍的威脅下,店裏的人也無法邁出店門,木戶浩章的屍身仍被遺落在外,殷紅的血液聚成一灘,一路流淌到店門口的防水台前,又逐漸氧化固結成暗沉的黑色。


    目暮警部此時還在用電話聯係本部支援,萩原研二和伊達航等四人靠在吧台一旁,幾個人神色如常,但手下節律的敲擊聲暴露了此時內心並不是那麽平靜。


    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


    “你們也覺得不對勁吧。”降穀零俯下身,橙紅的酒液在地板上默不作聲地流淌,一地碎玻璃渣反射著微光。


    酒杯沒問題,酒也沒問題,花裏胡哨的殺人手法已經被他們識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通過這一地狼藉看出些什麽。


    “確實很奇怪,”諸伏景光的聲音帶著些許滯澀,“如果木戶先生說的是真的,那麽應當還存在一個幕後黑手,並且很大可能和剛剛的狙擊手有所關聯——可我想不通他們這麽做的原因。”


    “最古怪的地方有兩點,一是手法,二是動機——”萩原研二垂下眼簾,“手法一直截止到殺人的一步都很完美,但幕後的人沒有給出毀滅證據的任何幫助。”


    “哪怕酒液有摻雜,酒杯上有死者的指紋,這些也隻能作為間接證據,無法憑此在法庭上定罪,木戶先生反應那麽大,隻能說明毒藥來源一途有問題——”


    “但一個提供了完整殺人策劃案,甚至不惜脅迫兇手犯案的人真的會忘記提供毒藥嗎——木戶先生是一個普通保鏢,他購買毒藥自然會留下痕跡,但這對於一個連狙擊槍都能弄到手的人而言應該並不是什麽難事。”


    “幕後黑手的動機也有問題,”伊達航也陷入沉思,“通常提供犯罪策劃的人要麽是不願意暴露於人前,要麽是不願意親自動手,但對方射殺木戶先生的行為完全可以推翻這兩點——”


    “更重要的是,既然那個人能光明正大地射殺兇手,為什麽不直接等內田先生出門的那一刻把人擊斃——”


    室內陷入一片沉默,他們潛意識裏覺得這個事件應當並不複雜,但總有一塊至關重要的拚圖還遺失在不知名的角落,朦朦朧朧看不清全貌。


    下一秒門簾被掀開,淺田徹和鬆田陣平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淺田徹左右打量著四個同期,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你們為什麽都一臉小視頻看到一半突然斷網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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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警校日報首席小編上野千惠子再次報道,當日淺田先生頭頂五個大包,身穿一件被龍舌蘭日出潑了一身的警校製服,隨其餘十一位警校同學前往搜查一課做了筆錄……


    本次事件負責人目暮警部在與淺田先生交談過程中臉色一度十分精彩,最後帶著三分欣賞三分胃疼和三分頭禿的表情把一群人送出了搜查一課,據路過的法醫稱目暮警部至少十年內不用擔心麵部神經癱瘓……


    據悉,淺田先生的所有衣物當日在外守洗衣店進行了友好會晤,淺田先生究竟如何在第二日一早穿戴整齊,避免裹著床單進入教室至今成謎……】


    ......


    周六清晨陽光明媚,鬆田陣平把最新付印的警校日報啪地拍到桌子上,對著包抄過來的一群損友麵色扭曲——


    “我是不會去女裝找研二要電話號碼的!絕對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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