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小兒病


    薑氏兄妹遠道而來,陳璟沒有半點故人重逢的喜悅,心裏有一句話施施然飄過:我|操,這兩貨又來了。[]


    “陳兄弟。”薑重簷依舊是一張帶笑的臉,風氅及膝,襯托他身材高大修長,倜儻雍容的走了進來,客氣和陳璟見禮。


    “陳兄。”薑嫵也給陳璟見禮,她的聲音輕不可聞,似從唇齒見呢喃著出一句話。


    薑嫵和從前相比,越發白皙了,這是常年躲在家裏、不見日光的緣故。她太過於蒼白,就顯得黑眼珠、紅嘴唇、白麵皮,有點陰森森的鬼氣。


    她捂得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他說話就像嘶啞一樣,並不說出聲。


    “到了變聲的年紀,眼藏不住自己是男孩子的特征了嗎?”陳璟看到薑嫵就會這樣想。


    他是大夫,從一個人的麵相,多少能看得出這個人的生理性別。


    從前薑嫵年紀小,陳璟是模棱兩可,不敢確認他的性別,如今,薑嫵的麵部特征越發明顯了。


    薑嫵大概十三四歲,越長越大,男性的特征漸漸難以掩飾。


    比如,薑嫵長了喉結、薑嫵變聲了。


    到了長喉結的年紀,薑嫵就不敢露出脖子,哪怕進了屋子,也要緊緊圍著圍脖;她也不敢說話,每天都裝嘶啞。


    陳璟的眸光輕微從薑嫵身上掠過,輕飄飄,眼刃不帶任何風,滑到了薑重簷身上,笑道:“薑公子、薑姑娘,久違了。你們倆怎麽進京了?”


    惜文這時候退了下去。


    臨走的時候,惜文饒有興趣看了眼薑嫵,抿唇笑了。不置一詞。


    惜文把薑嫵當成了陳璟的粉紅,就像清筠那樣,讓陳璟一陣惡寒。


    薑重簷不客氣坐下。和薑嫵吃著陳璟派人端上了的早膳,開始胡編亂造自己的來意。


    他的大意。就是他們家生意做到了京城,他準備到京裏定居,置辦一份家業。


    陳璟靜靜聽他說,眉目含笑,並不開口,心裏則想:“齊王的意思,武寧侯謀反案,這些年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多了。沒有從前那麽嚴格。薑氏兄妹和武寧侯謀反案,八成是有關係的。


    看薑嫵的年紀,十三四歲有可能,十五六歲也可以,猜不準。他要麽是武寧侯府偷偷溜走的小兒子,要麽是武寧侯偷偷溜走的孕婦生下來的兒子。”


    陳璟給薑嫵定了性,覺得他就是武寧侯江雋的兒子。


    這個猜測,有五成的可能性是靠譜的。<strong></strong>


    至於薑重簷,和薑嫵沒有半點相像,年紀也難作準。可能二十四五,也可能二十八九。他的主要任務,是保護薑嫵。


    薑重簷應該是忠心耿耿的下屬。


    照這麽看。他們絕不是兩個人單打獨鬥,應該還有其他同伴。


    從前,陳璟夜裏睡不踏實,聽到有人從他家屋脊上跑來跑去,大半就是薑嫵和薑重簷的下屬。


    薑嫵扮成女孩子,更容易掩人耳目。如果是男孩子,很容易就敗露了,陳璟不得不說,這一招還不錯。


    “陳兄。你知道京裏哪裏的宅子好?我們兄妹倆剛剛到京裏,人生地不熟。若不是偶然聽聞陳兄弟也在京裏,也不好這麽貿貿然投奔而來。”薑重簷笑著問。


    聽他的意思。是想在陳璟家裏落腳。


    陳璟對他們兄妹避之不及。他們的事太過於複雜,哪怕想幫忙也很難,陳璟不打算蹚這趟渾水。


    陳璟之前也打算買房子,所以打聽了很多。


    他熱情幫薑重簷介紹:“我來京裏時間雖然不多,短短長長的,也有大半年了,說起京裏的好宅子,我還真的知道幾處。像西樓坊、延福坊、昌安坊......”


    他一口氣說了七八處地方,甚至優勢、劣勢,解釋得一清二楚,一小半是當初找房子聽牙子們說的,一大半是他自己胡編的。


    薑重簷目瞪口呆看著陳璟,忍不住問了句:“你到京裏不做大夫,改經營牙行啦?”


    說歸說,薑重簷算是看出來了,陳璟不想他在安豐坊借宿。


    想到陳璟從一開始就對薑重簷好像有點戒備、敬而遠之的樣子,薑重簷也坐不住了。


    他知道陳璟和楊之舟關係篤厚,所以他不能得罪陳璟!


    京裏能用的關係,基本上隻剩下四五成了。昨天去拜訪江錦榮,也算是能用的官員之一,發現沒用了,江錦榮自身難保。


    其他的官員更是處境艱難。


    哪怕不艱難的,也是小官。


    而陳璟進京才半年,已經和邕寧伯世子、齊王結交上了,更是楊府的貴賓。


    陳璟一個人的關係,就頂得上薑重簷那剩下是四五成關係了。


    “還是不要惹他反感,徐徐圖之要緊。”薑重簷心想。


    於是,早膳之後,他就帶著薑嫵告辭了,去找房子了。


    最後,薑重簷花了重金,在和安豐坊相鄰兩條街道的靖善坊買了一棟房子。


    靖善坊的房子,價格也是高得離譜,一棟兩進的小院子,花了將近五千兩。可是薑重簷和薑嫵有錢,所謂腰纏萬貫,不在乎。


    陳璟聽了,咂舌良久,覺得薑重簷被人當成了冤大頭,狠狠宰了一筆。


    前後不過兩天的功夫,薑重簷和薑嫵就安頓好了,還離陳璟這麽近,陳璟全明白,於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陳璟和惜文在準備過年。


    惜文非常高興。


    兩個人過年,像私奔出來的小兩口,甜甜蜜蜜的,沒有大婦、沒有長輩,就她和陳璟,想怎麽過就怎麽過,恣意快活。


    惜文滿麵的喜色,慢慢打聽京裏過年的習俗,然後從冬月初就開始準備過年的吃用。


    轉眼到了冬月初三,江大人又拿了好些吃食,逛到了陳璟家裏。


    “陳老弟。是這樣的,我聽聞洪尚書的老來子,生了點小病。想替老弟引薦,老弟去給洪尚書的兒子瞧瞧。如何?”江大人支支吾吾的。


    洪尚書是指戶部尚書,是江大人的上司,比江大人高兩級,平素他連話都沒資格和洪尚書說。但是,江大人和他的頂頭上司戶部侍郎關係比較僵,侍郎明顯想將江大人擠走,換自己的親信。


    江大人日夜不安。


    他在京裏有點關係,但是不牢靠。因為他姓江,還在武寧侯那樁亂案裏沒有理清楚,大家都怕受牽連。


    江大人比較精明,他從來不抱怨、不申訴,倒叫人安心了些。


    “我什麽身份,尚書府豈是我能隨便進的?”陳璟笑道,“江大人說笑了。”


    江大人說了一籮筐好話。


    陳璟置之不理。


    他沒有打算貼上去,反而被人打出來。看江大人這個意思,他自己都搞不定,估計想讓陳璟利用自己和楊之舟的關係。強行去給洪尚書的兒子治病,順便提點提點江大人。


    江大人是個人精。


    陳璟不理他。


    江大人磨了半個下午,陳璟不為所動。


    “央及。你這個人太心軟了!”惜文知道後,憤憤說,“等下次江大人再來,我罵不死他!老不死的東西,居然打你的主意,當我們家沒人了嗎?”


    她到京裏不過半年,學了一手好北方菜,也學出了幾分北方女人的豪爽。


    她一叉腰罵街,氣勢十足。


    陳璟大笑。摟住她親了一通。


    原來不打算理這件事的,不成想第二天。洪尚書府的總管事,居然和齊王一起登門了。


    總管事長著一張富態的臉。恭恭敬敬對陳璟說:“神醫,我家小公子的病,還請您妙手迴春......”


    跟總管事一起來的,除了齊王,還有七八盒禮品。病還沒有看,先送了禮,這份誠意十足。


    洪尚書府最近在到處打聽神醫。


    他們家孩子病了有些日子,他們先找了諸位太醫。而後,太醫院的太醫,對陳璟的小兒科頗為推崇,紛紛舉薦陳璟。


    但是,陳璟是楊之舟的人。


    洪尚書和楊之舟不和,已經多年了。聽聞是楊之舟從江南請過來的人,洪尚書不放心。


    挨了一個多月,孩子久病不愈,洪尚書也急了。他聽聞齊王的兒子也是陳璟治好的,就知道陳璟對小兒科的確有點手段,於是撇開了楊之舟,請齊王做個說客,讓陳璟去治病。


    “別耽誤了,走吧。”陳璟看到齊王,這個麵子是要給齊王的,當即很痛快,起身對洪府的總管事說。


    總管事大喜,帶著陳璟去了洪尚書府。


    天寒地凍,滴水成冰,洪尚書府的大門,掩映在一片冰涼的霧氣裏。


    那倒扣的黃銅門鈸,也冰涼,敲起來有碎冰的聲音。


    陳璟踩在凍得僵硬的路上,帶著齊王、洪府總管事,去了孩子的院子。


    遠遠的,陳璟聽到了小孩子喘齁之聲。


    洪尚書的兒子,得的是喘齁之病。喘齁,就是鼻息聲,像打唿嚕那樣。


    隻是,犯了喘齁,並不是睡覺才打唿嚕,而是喘氣就打唿嚕,非常吵,人也難受,時間久了,就會導致乳食不進,孩子漸漸消瘦下去。


    “小兒喘齁”並非孩子的常見病,這個病症的名詞,在這個年代的醫學著作裏並沒有出現。第一次出現,乃是在明朝醫學著作的《普濟方》裏,比現在晚了好幾百年。


    介於人類知識積累還沒有到位,現在的大夫多半對小兒喘齁沒有明確而有效的治療方法。


    哪怕是小病,在沒有出現治療方法之前,它都是可怕而致命的。


    這個時候,就要感謝知識的力量。


    知識是可以救命的。


    “陳神醫,您請進。”總管事客客氣氣請陳璟。


    陳璟隻是聽總管事說過孩子的簡單情況,具體什麽脈息,他也不知道。他沒有猶豫,抬腿進了院子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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