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陽閉症


    陽閉症,乃肝陽暴張、陽升風動、氣血上逆、夾痰火上蒙清竅所致。會出現高熱、神大便不通等病狀。


    陳文恭喝了酒之後,出現了神昏。


    他之前跟著眾人送伯祖父上山,對祖墳的印象深刻。每個人到了祖墳,大都有種異常的感覺。那一塊塊墓碑矗立,突顯出來的陰森肅穆氣氛,叫人壓抑透不過來氣。


    陳文恭喝醉了,追著他母親的馬車迴家。


    但是他整個人神誌不清,短期記憶最深刻,就跟著上午走過的路,到了祖墳。當然,他運氣好,也可能是年紀小,走累就在祖墳那邊休息,而沒有繼續前行。


    這點,陳璟也很難解釋。


    畢竟,神經係統上的症狀,很難用號脈的方式來判斷。之前,陳璟暗地裏給陳文恭號脈,就覺得棘手。


    他很少遇到這種病。


    因為到了後世,哪怕真的出現這種情況,初期也不會有人想到是生病,而是當作鬼神作怪。不久就出現發燒,才會送到醫院去。


    所以,陳璟沒有見過生病前期的症狀。


    他當時也懵了。


    “......酒會導致肝陽暴漲。”陳璟對王檀道,“所以我說,他的病都是因為酒而引起的。他去祖墳那邊,也能說得通。至於晚上為何沒有往外走,反而是去了我的院子,大約是因為他每次如廁,都是往後花園的方向去,習慣如此。


    到了我的院子,遇到了院門緊閉,他敲不開,又累得很。當場就睡在哪裏了。我用安宮牛黃丸給他退燒,再用大承氣湯,給他通腑泄熱、醒神開竅。隻要今夜的燒退了。這病就能去了七八成。


    往後,不管如何。不能給他喝酒。他年紀太小,腑髒到底脆弱。不僅僅將來肝不好,連腎也不好。腎精不足,到到了四五十,容易中風。”


    王檀聽罷,久久不語。


    最終,他歎了口氣,對陳璟道:“著實沒有想到。喝點酒,孩子就會發這種病。若不是你,其他大夫未必有這個本事,能找到根據。”


    王檀在隱居之前,是見過世麵的。


    哪怕是太醫,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別說普通的鄉鎮大夫。若不是陳璟,估計碰到其他人,先入為主,讓陳家請道士來捉鬼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陳璟道,“我之前也沒有見過這種病。若不是一路見證了他發病,我也要耽誤他。”


    兩人陡然沉默下來。


    燈芯突然爆了。霹靂一聲響,屋子裏光線倏然暗淡。而後,才慢慢亮起來,將屋子裏照耀得亮堂堂的。


    一個時辰之後,李八郎才將大承氣湯熬好。


    他們在外院這麽急切治病的時候,內院的李氏並不知道情況,睡得安詳。


    李八郎端了滾熱的藥汁,一點點吹冷,這才送到了陳文恭唇邊。讓他喝下去。陳文恭仍是渴,見有了溫熱的湯汁。嚐不出味道,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喝完之後。就睡著了。


    陳璟和李八郎、王檀到了隔壁房間去坐。


    李八郎也問陳文恭到底什麽病。


    陳璟陽閉症,也給李八郎解釋了一遍。


    “以後,不準那小子再喝酒了。”李八郎道,“他還聽我二姐幾句話,等他退了燒,病情穩定了,先告訴我二姐,讓二姐叮囑他。”


    陳璟點點頭。


    因為陳璋失蹤的關係,陳文恭年紀雖然小,卻清楚母親的艱難,所以很聽母親的話。孩子的敏感,時常超乎大人的意料之外。


    陳文恭的懂事,也是叫人驚讚的。


    所以,李氏告誡他不能喝酒,他是能聽得進去的。


    “文恭是知道輕重的。”王檀也在一旁說。對於這兩個學生,李八郎和陳文恭,王檀還是很滿意的。


    提到他們倆,多半是讚揚的。


    陳文恭睡得安穩,陳璟和李八郎、王檀卻無半點睡意。


    他們說著話,就到了天亮。東邊的天際地平線漸漸變成了絢麗的豔紅色。六月的早晨,晨曦熹微,有輕紗般的薄霧,羞赧纏繞著碧樹虯枝。


    不一會兒,朝霞染透了東邊,驕陽露出了初顏,紅彤彤的,慢慢放出了金色的光線。冰消紗似的輕霧緩緩隱沒。


    整個世界溫暖明亮起來。


    李八郎和王檀都感覺眼睛澀澀的,有點酸痛。陳璟也體力不支,說話的節奏明顯慢了,好似每句話都要在腦海裏盤旋很久,才能出口。


    “去看看文恭吧。”陳璟最終道。


    他起身,去了文恭的屋子裏。


    陳文恭的燒,已經褪了下來。還有點低燒,但是不礙事了。陳璟摸了摸孩子的額頭,鬆了口氣。


    他哈欠連連,喊了小廝,對他們道:“看著少爺。若是少爺哪裏不舒服,再去喊我。我著實太累了,要去睡一會兒。”


    小廝道是。


    王檀也要去睡了。他哪怕體能再好,也是上了年的人,熬了一夜,身體乏力,臉色有點蒼白。


    隻有李八郎還好。


    “我進去內院,和二姐說一聲吧,免得她空擔心。”李八郎道。


    整個事件,李八郎是非常清楚的。他知道是怎麽迴事,也知道如何告訴李氏。若是小廝去講,肯定講不清楚。


    “好吧。”陳璟道。


    他迴了後花園睡覺。


    王檀也迴房了。


    李八郎沏了壺熱茶,沏得非常濃。滾滾的茶熱,他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去,居然喝得後背前額全是汗。


    “今天又要熱了。”李八郎嘀咕。


    其實,夏天才剛剛開始。不過,剛開始熱,或者剛開始冷的時候,都叫人受不了,好似特別難捱。


    現在是剛開始熱。李八郎就覺得燥熱無比。


    他喝了一杯滾熱的茶,更是覺得熱,就站到屋簷下。屋簷下沒有陽光。隱約有幾縷微風,讓李八郎心情舒朗。


    站了不過一瞬。丫鬟端了早膳過來。


    這是他、王檀和陳文恭的早膳。


    李八郎就知道,他二姐已經醒了。他吩咐丫鬟放下早膳,不要打擾王檀和陳文恭。李八郎自己,則進了內院,把陳文恭生病的事,告訴了李氏。


    陳璟迴到自己的院子,清筠已經去了內院,屋子裏空無一人。李八郎放下了帷帳。窗內透不進半點光。他睡得格外香甜,窗外知了急促鳴夏,也沒有影響到他的睡眠。


    直到黃昏酉初,他才醒過來。


    他剛剛坐起來,就有腳步聲緩緩走過來,幫他撩起了帷帳。帷帳後麵,光線豔紅,露出一張嬌麗潔白的麵頰。


    是清筠。


    “咦,你在家?”陳璟有點吃驚。


    “是。”清筠道,“太太讓婢子今日在家裏服侍東家。別去鋪子裏。婢子這幾天隻是在對賬,就把賬本拿迴來做了,沒耽誤差事。”


    陳璟笑了笑。


    他知道清筠的意思。大嫂很擔心陳文恭。讓清筠時刻守著陳璟。一旦陳璟醒了,就讓陳璟去她的院子,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她。


    這麽說來,大嫂是不相信李八郎的。


    大嫂知道李八郎不是大夫,怕他學舌學得不正確,反而誤導了自己。


    在這方麵,大嫂非常謹慎。


    “我要洗漱了。”陳璟對清筠道,“你去端盆水來。”


    清筠道是。


    她立馬出去端水。


    陳璟自己起身,穿好了衣裳和鞋襪。等清筠迴來。幫他束發,再服侍他洗臉簌口。然後兩個人一同去了內院。


    黃昏的時候,仍有餘熱。地麵有點燙。


    院牆頭迎風招展的藤蘿,奄奄一息的,葉子疲憊搭在牆頭。足見,今天的陽光還是很烈的。


    陳璟的屋子在後花園,樹影濃密,比較陰涼。所以,他睡了一整天,並沒有出汗,反而是出來走幾步,感覺額頭冒汗。


    到了內院,才知道李氏已經派人把陳文恭挪到了內院的小廂房裏,準備日夜照顧他,生怕他有點閃失。


    “央及,你快來瞧瞧恭兒,他的燒是退了吧?”陳璟進屋,李氏就對他道。


    陳璟上前,摸了摸陳文恭的腦袋。陳文恭已經退燒了。


    之前燒得那麽厲害,孩子吃了大虧,顯得很虛弱,躺在床上,聲音虛虛的叫了聲二叔。


    “渴不渴?”陳璟問他。


    陳文恭點點頭。從早上到現在,他母親就給他喝了兩次水。李氏不知道情況,生怕自己作弄壞了孩子,連水也不敢給孩子喝飽。


    她還時不時問陳文恭渴不渴。


    陳文恭怕母親擔心,總說不渴,實在渴得受不了,才答應一聲。其實,他現在就蠻渴的。


    陳璟倒了一大杯溫水給他。


    陳文恭一口氣喝了。


    陳璟又給他倒。


    陳文恭喝了三杯,才停下來。


    而後,陳文恭說要如廁。去了茅房,通了便,他的病情差不多就好了,接下來養幾天就沒事。


    “央及,恭兒他到底怎麽迴事?”李氏又問陳璟。


    陳璟就仔細把陳文恭的事,說給李氏聽。


    李氏這才知道,李八郎沒有騙她。


    她提了一天的心,終於放下。


    “我便說,你們昨天透著蹊蹺,還瞞著我。”李氏道,“往後,可不能不告訴我。你大嫂什麽沒有見識過,還會怕事麽?”


    這話,並不是吹牛。


    普通女人失去了丈夫,就等於失去了主心骨,變得似無根浮萍,不知要把日子過成什麽樣子,任由族人擺布。而李氏,挑起了這個家,把內外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有資格說她不怕事。


    “往後不會了。”陳璟保證道,“以後有事,絕不敢瞞著大嫂。”


    李氏微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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