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沒錯,是我害死了安叔!”


    良人說得沉痛,神情落寞,絕沒有一絲裝模作樣的感覺,而是他真情流露。


    然而不同於良人平靜的表情,一旁的銀氏三兄妹聽聞良人的話語後,臉上的神色紛紛出現短暫的停滯。


    尤其是銀豐表現得最為強烈,他隻覺自己腦中轟地一聲炸響而起,一手扔下手中肉塊,以閃電般的速度抓住良人的衣領,狠狠地往上拽著,整張猙獰的麵孔,更是距離良人的臉不到一寸距離。


    “你說什麽?”


    四個字,一頓一頓,猶如從牙縫中蹦出來的,明顯看到銀豐呲牙咧嘴,一口紅唇白齒,好似那吃人的荒獸獠牙,兩隻眼睛中,閃動著狠辣之色,幾乎與兇狼一般無二。


    銀豐死命拽住衣領,雙目緊緊盯著良人的眼睛,他錯愕,他意想不到,仿佛難以置信良人口中說出來的話語。


    他的不確定中,帶著一股莫名升起的恨意,隻要良人膽敢點個頭,或者是對剛才的給於肯定迴答,銀豐會毫不猶豫將手移到良人的脖頸處,活活將其掐死。


    良人既沒有點頭,也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眉宇間擰成一個“川”字,表情追痛不已。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生,虧我之前一直把你當兄弟看待,沒想到你竟然真是這等忘恩負義之輩!”銀豐喊出一聲狠話之後,不由地將左手中的力大加大許多。


    直接一手狠狠甩出,隨即良人的身體毫無抵抗的摔在地麵上。


    “噗通!”


    衣衫上沾滿了泥土,頓時蓬頭垢麵,良人手中的碗打翻在地,那一碗帶著濃濃香意的肉湯,就好似他與銀豐之間的短暫友誼,被冷冷地潑灑出來,灑在地上,熱氣全無。


    而與此同時,銀鈴兒也從震驚中迴過神來,仇恨之意再次無頭腦的占據整個大腦,她想都沒有多想,急忙拔起插在篝火旁的長劍,一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就要揮劍劈砍而下。


    “咣當——”


    就在銀鈴兒的長劍即將砍在良人胸膛時,良人探出了雙手,舉著兩團紫氣,應聲接下長劍攻勢,緊接著他雙手化成掌,將鋒利劍刃夾在手掌間,而銀鈴兒再難揮下分毫。


    “你這禽獸,還敢還手,今次定取你項上人頭,誓為安叔報仇雪恨!”


    銀鈴兒滿含煞氣,俏臉上皆是仇恨之色,手中力道加大,可是她的實力比起良人還差了不少,反倒是自己的身子,在不協調動作中擺動起來。


    良人用力將雙掌一扭,隻聽得銀鈴兒“哎呦”一聲痛叫,手中長劍已被良人奪了過去,而她自己連連倒退幾步,這才又驚又懼的停下來。


    良人拿著長劍,站起身,看著對麵兄妹三人,一時間沒有說話。


    因為良人理解他們的內心情感,正是如此,才看得出來安叔與三兄妹間的感情不淺,他不是不想辯解,而是無從下口,他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去解釋這件事情。


    畢竟安叔的致命傷,是由於良人自己一時大意而造成的,如果他那個時候謹慎再謹慎,護好後背上的安叔,不要讓那隻該死的屍蟲貼近身體,安叔也不至於落得那般下場。


    他因為愧疚沒法開口,他因為自責無力辯解。


    “鈴兒,退後!”


    銀豐突然冷冷地喊了一聲,接著他便對良人說道:“既然你要打,今天我就陪陪你,好讓安叔泉下有知。”


    不等良人反應,銀豐便已經衝了過來,速度奇快無比,僅僅一個眨眼間,銀豐的一隻鐵拳就已經落在了良人的胸口。


    “砰!”


    這一拳,砸得良人胸口沉悶,一時喘不上氣來,幾乎連胸骨都快要震斷了一般。


    良人的腳步連著倒退幾下,他一手捂著胸口,體內元氣聚到胸腔之中,緩解著剛剛銀豐這一拳頭所導致的疼痛感。


    銀豐的修為是八重境,而他著重修煉的速度,倘若硬碰硬,良人倒不說能夠完全壓製,但至少不會被動。


    但是良人並沒有選擇還手,隻是眼睛盯著銀豐,毫無神色。


    銀豐氣憤地說道:“還手啊!你剛剛不是很有勇氣奪下劍麽?怎麽?現在又沒有膽量了麽?”


    “不還手?我就打得你也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這次良人顯然提前有了預警,就在銀豐剛要衝上來的時候,突然那柄握在良人手中的長劍向著銀豐腳下甩出。


    “砰!”


    劍尖朝上,劍柄朝下,倒插在地上。


    長劍的位置,正好就落在銀豐的腳前,銀豐停下步子,稍有猶豫,隨即他就看到一團黑漆漆的包裹從良人的手中甩飛而來。


    那黑布包裹足有人頭般大小,在力道驅使下,卷動著風勢,穩穩當當落在長劍的劍尖之上。


    包裹著的黑布由上自下散開,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就這樣被插在劍尖上。


    銀豐等三人都被這突兀的一幕驚得愣了愣神,作為修武之人,生死乃是常見之事,故而猛地一眼看到一顆人頭,並沒有讓銀氏三兄妹有太多的驚慌。


    而他們不解,因為這被立在劍尖上的人頭,是一個他們從未見過之人的。


    瞪大且有些凸出的眼球,滿是血色,看上去猙獰可怖,臉上扭曲成一團,想來在此人臨死之前,都有著難以想象的驚恐與痛苦。


    “他是第一個!”良人沒由來的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聽得三兄妹一片茫然,他們不知道良人為何突然扔出來一顆陌生的人頭。


    第一個?


    難道這是他殺的麽?既然說是第一個,是不是也就代表著他們三兄妹會成為接下來的第二、第三與第四呢?


    這一刻,三兄妹站在一處,皆是警惕地望著對麵站著的良人,甚至銀豐都已經想到要先下手為強。


    然而,良人並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隻見良人大手一甩,那顆人頭被他收了迴去,獨留一柄嗡嗡作響的長劍立在地上。


    良人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三兄妹,幽幽地說道:“如果想見安叔,那就跟我來吧!”


    說罷,良人邁開步子,如尋常之人一般,走得沉穩,既沒有加持元氣,也沒有運行身法,每一步都踩踏在地麵上,烙下一個不深不淺的腳印。


    “良人,我告訴你,你是逃不了的,奉勸你老實點,最好不要耍鬼點子。”


    就在良人走出十餘步之後,銀氏三兄妹終於快步趕在良人一起,銀鈴兒更是對著良人惡狠狠地警告一番。


    銀豐三人有著他們自己的打算,雖然不清楚良人的意圖,但是最後良人說要帶他們去見安叔,想必就是安叔的葬身之地了。


    銀豐對於自己的速度很自信,所以他不擔心良人會逃得過他的步伐,三人短暫的一番合計後,先決定看看安叔的墓地再說,然後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山林之中,這一帶似乎被屍蟲侵染過後,一切都顯得格外靜謐,即便是常年混跡在內圍中的荒獸,也沒見到半個影子來。


    出奇的沉靜,走得倒也不慢,因為銀豐三人一直催促良人快一點,再快一點,他們都迫切希望早一點看到安叔的所在之地,縱使是一座墳塚,似乎他們見到後才能安下心來。


    距離良人之前埋葬安叔的山洞並不算太遠,一個多時辰後,四人來到洞中,赫然一座簡易的墳包出現在了四人眼中。


    立在正前的一塊小墓碑上刻有“安叔之墓”四個大字。


    墳頭看樣子倒是新建的,銀鈴兒一見到那四個大字之後,立時泣不成聲,兩行眼淚嘩嘩地直往下流,身形躥到墳頭前,跪了下去。


    她是銀家最小的一位大小姐,平常最愛打打鬧鬧,每逢闖禍之後,安叔總會堅定不移地背上“黑鍋”,銀鈴兒總是很感激安叔,因為安叔的陪伴,比她的親身父母,在一定程度上還要重要。


    看著親近之人的墳墓,焉能有不傷心落淚的?


    銀豐與銀雪不同於銀鈴兒,他們起初也有些神經恍惚,不過並沒有表現得如銀鈴兒一般,直挺挺的站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沒有開口說話。


    尤其是銀雪,看看墳包,再看看良人,暗淡的眼神中似乎閃動著異樣的光彩,不知在想些什麽。


    良人歎息一聲,走上前,跪在墳前,從儲物袋中取出那顆枯柴老頭兒的人頭,平穩地擺放在墓碑下。


    “咚咚咚!”


    良人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隨後對著墓碑幽幽說道:“安叔,我帶來了他的人頭,還有另外一個,本來我有機會斬下他的頭顱,可是最後我錯過了!”


    “他是第一個,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我良人說到做到,那個奎的人頭,我一定斬下拿來給您祭奠!”


    堅強的內心,讓良人壓製住哭聲,隨後他長身而起,默默站在一旁。


    另外一個?奎?


    從良人剛才的話語中,銀豐與銀雪明顯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難不成良人在為安叔報仇?而那個名叫奎的人,就是剩下的另一位?


    在他們喝酒熟睡的那個夜晚,究竟發生過什麽?


    一重重的疑問,蔓上了幾人的心頭,而於此之際,銀雪猛然說出一句話來:“我們怎麽相信這裏麵埋葬的就是安叔呢?”


    “我無法證明!”


    “那我們憑什麽相信你?又或者這墳頭根本就是你用來蒙騙我們的呢?”


    此話一出,悲痛的氣氛似乎變得壓抑緊張起來,山洞外,風聲唿嘯,三兄妹的眼神同一時間停留在良人身上。


    “隻有他可以證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紫禁之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鳴晉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鳴晉羽並收藏紫禁之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