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隻聽得身後的那片密林中傳來沙沙的腳步聲,王韜這邊還沒有細想薑朋義的話中之意,迴頭忙看向那邊,隻見薑明義同兩個陌生的麵孔,一並朝著湖邊走了過來。


    其中,少年麵色略顯青澀,卻棱角分明,尤其是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如星辰之光般。


    緊挨著少年的,是位女子,王韜心中沒有太過的念頭閃動,因為自己的手臂處傳來陣陣疼痛。卻是陶玉玉下手掐他,麥色的俏臉微微揚起,目光直視秦冰,似乎滿是敵意。


    薑明義帶著良人二人一路走來,行至湖邊後,薑朋義站起了身,那張陰冷的臉龐,終於露出和煦的笑容,溫文爾雅的說道:“在下薑朋義,想來兩位已與我四弟相知。”


    “在下任梁,這是我師姐秦曉婉。”良人抱拳還禮,“任梁”是良人給自己起得化名,而“曉婉”則是秦冰的小名,幾乎無外人知曉,這也是秦冰留了個心眼,刻意讓良人這般應答的。


    “任兄,秦姑娘!”薑朋義顯得彬彬有禮,忙將手臂抬起,讓著良人他們就座於湖邊的竹椅上,自己則是立在一旁茅草涼亭的圍欄處。


    薑朋義坐得很隨意,這座涼亭也是興起臨時搭建。薑朋義示意薑明義退下收拾之前的麅子肉去,自己則袖袍一甩,一套茶具擺在木桌上,騰騰熱水倒下,便聞得一股清香四溢飄出。


    “請!”


    “請!”


    良人剛剛端起茶碗,隻見那邊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他龍行虎步般,每踏出一步,便有清風相伴,隱約間一股磅礴的元氣縈繞其身。


    他走了過來,入亭,卻是輕掃了良人一眼,而後目光盯著秦冰說道:“在下月落城王韜,有幸相識二位。”


    良人微微點頭,自他入得此地,就感覺到眼前這二人的與眾不同,即便是那位麥色肌膚的女子,也有著與他相等的修為。


    秦冰向來冷淡,對陌生人她從來都不會過多留意,更何況,王韜看她的眼神讓她有些不舒服。


    不過出於禮節,秦冰還是盈盈欠身,算是迴了禮。


    “你們不是月落城人,來這裏做甚?”本來王韜的麵色略微有幾分尷尬,這時身後的陶玉玉站了出來,目光直勾勾盯著秦冰問道。


    秦冰有些納悶,她應該第一次見到這位女子,怎麽話語間滿滿都是敵意?她望著女子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


    王韜還未將話說完,一旁的陶玉玉急忙脫口而出:“我是他未婚妻。”


    秦冰與良人對視一眼,相繼微微笑著,怪不得陶玉玉對秦冰有敵視感,源頭竟在王韜的身上。


    “二位也是同我等一樣來此遊山玩水的?”雖然陶玉玉駁了王韜的麵子,可他隻能隱忍下來,不好發作,忙將話題轉移開來。


    良人輕抿了一口茶,注意到一旁的薑朋義始終都保持一副漠然神情,自顧喝著茶,望著那片銀色的湖麵。


    良人放下茶碗,先是讚了一口“好茶!”,隨後說道:“與師姐進山打些野味,不巧誤入此地,倒也著實大開眼界。”


    “不錯,十冬臘月,此地卻溫暖如春,確實難得一遇的奇景。”王韜拍了拍手掌,當即便想著落下下來,卻被陶玉玉往另外一邊拉扯過去。


    王韜臉色變了又變,終於緩和下來,對著良人說道:“既然偶遇,便是幸事,不如此間遊過,兩位隨在下進城逛逛,我做東,保證吃好喝好,想玩什麽就有什麽。”


    良人眼神輕瞥,看到陶玉玉想要發作,卻被王韜一把按壓下來。


    良人微微一笑,表示了他的意思。


    卻聽得許久未開口的薑朋義說道:“任兄與秦姑娘是我請來的客人,要論做東,也該由我來做。”


    沒想到良人與秦冰竟在二人眼中成了香餑餑,不過他們的意思都很明確,良人正好看看薑朋義的誠意。


    那邊王韜聞言後,即刻臉色陰沉了下來,他早該想到良人與秦冰來此的目的,隻不過沒想到薑朋義會將話說得這般透徹。


    既然是客,那便要招待周全,薑朋義在為良人添上熱水,說道:“我那四弟的手藝不錯,但請嚐嚐!”


    第一次接觸,良人感覺這薑朋義的骨子裏便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陰冷,可以說與秦冰是一路人,不過薑朋義的熱情,很不自然,或許他之前早已習慣那種感覺。


    雖然刻意為之,卻不作假,薑朋義在麵對良人時,並沒有以高者自居,這一點倒是與薑明義所說的一致,他三哥其實人很好,隻不過這些年迫於家族壓力,漸漸性子變得冷淡下來。


    自從良人與秦冰的突然到來後,王韜與薑朋義之間的對話也少了,再沒有提及什麽魚兒上鉤的話,良人對月落城很感興趣,而薑朋義也逐漸欣賞起良人的從容淡定,彼此交談甚歡。


    而王韜也會時不時插上幾句,自打王韜對陶玉玉小聲嘀咕幾句後,陶玉玉安分了很多,但她始終不願意再去多看秦冰一眼。


    少時,手忙腳亂的薑明義終於忙活完了,燒烤好的麅子肉被其切成一片一片,擺放在盤中,特意做了個花式,讓人都不忍下口。


    倒不是吹噓,薑明義的廚藝的確上等,這一盤麅子肉比得上雲天樓台的美味。


    麵對吃食,良人從來不作假,他也不擔心會有毒,大塊朵碩,吃得津津有味。


    簡簡單單的一頓飯,仿佛拉近了良人與薑家兩兄弟之間的距離,良人始終在等待薑朋義言明關於“靈嬰紋魚”的事情,可似乎是由於王韜在旁,薑朋義沒有坦誠相告。


    吃得正興起,突然薑朋義放下手中的麅子肉,急忙轉過身望向那片銀色的湖麵。


    桌前眾人都被薑朋義的舉動驚到,隻見後者站起身,腳尖一點,一身長袍迎風而起,直接淩空飛向湖邊。


    這時,薑明義也似有感應,神情頗為激動,目光灼灼。


    良人塞下最後一口麅子肉,忙問道:“怎麽了?”


    “終於有動靜了!”


    隨後薑明義也跟著急匆匆跑了過去。


    其餘四人,終於知道原因,大概那“靈嬰紋魚”要現身了,火急火燎地,一個個朝湖邊奔去。


    六人分開站在湖邊,目光直勾勾盯著那波光粼粼的湖麵。


    良人早就發現此地的獨特,這片湖水都是由上流匯聚而來,河水原本清澈見底,可是到了湖中,卻成銀色,仿佛在水麵上鋪滿了一層銀色的液體。


    銀色湖水在日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根本看不到水下的動靜。


    良人還以為薑朋義有些大驚小怪,可是就在他準備望向別處的時候,突然一股大風憑空而來。


    從湖麵的那端朝著這邊席卷過來。風浪很大,掠過湖麵之時,水波劇烈波動,先是浪花,最後竟然在風中形成一股巨浪,浪頭猛打過來,砸起一片水花。


    眾人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望著湖麵。浪頭再次掀起,這時,大風從四麵八方朝著湖麵刮去,良人在風中緊了緊自己的衣衫。


    隻見大風朝著湖麵中心匯聚而去,幾個巨浪掀起,深深砸入湖水中,再然後,在湖中心地帶一股強猛的水柱衝天而起,水柱高達數丈,蓋過了密林中的高大古木。在水柱中,漩渦翻騰,攜帶著水勢一直往高空衝去。


    一片片銀色的水滴濺射下來,良人的手中便聚著一滴水珠,銀光之色,圓溜溜地在掌中滾動,並未有消失,良人放在鼻尖聞了聞,毫無異常。


    隨著水柱衝天,水滴四濺,湖水一時興風作浪,那些潛藏的各色魚兒們被巨力吸扯出來,從水麵躍出,再重重砸落進湖水中,如此往複,好似一場漁夫揚灑魚苗的場景,五彩繽紛,看得良人眼花繚亂。


    良人特意朝薑朋義靠近過去,想問問這是怎麽迴事,卻是薑朋義率先開了口:“等會你就能看到了、”


    薑朋義的話中,代表著他對“靈嬰紋魚”頗為熟知,也難怪他早早做了準備。良人撇了撇嘴,知趣的靜靜望著湖中怪景。


    過了約有一刻鍾,那水柱一直衝到頂端,被卷起的魚兒們墜落湖中時,已經死亡,泛著魚肚白,漂浮在水麵上,白花花一大片。


    而四麵八方席卷而去的大風突然消失,水柱依舊旋轉著,其中渦旋越來越大,更多的魚兒被卷起,有些都落在了湖邊密林中。


    就在這時,良人注意到,在水柱的上方,那些銀白色的水滴往外濺射,如同一張巨大的水幕。


    在水幕形成之後,銀白之光四射,看上去就像是一道光門一般。良人驚歎的同時,心中蕩起了激動,因為他從那扇高大的水幕光門中看到了一副山水仙境。


    高聳入雲的山峰處,亭台樓閣鱗次櫛比,瀑布一瀉千裏,崖下的水邊,幾道模糊人影背著背簍,嬉戲遊走。正看得入神,卻聽到一聲洪鍾響起,猛地一驚,卻見湖中成千上萬條魚兒朝著那道水柱急衝而去。


    緊接著,幽穀之中,響起一道詭異的尖叫聲,震徹山林,良人放眼看去,那些魚兒衝入水柱不見蹤影,可是在水柱之下,掀起一個巨大的浪頭。


    浪頭之上,一條金光燦燦的大魚高高躍起,魚尾一擺,一頭便朝著那片水幕光門直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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