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呆立不語,連同少女也是美目連連,驚詫地望向良人。


    黑色墓碑在風中豎立,一片殘破的白色布料打著轉兒,飄飄搖搖落在墓碑頂端,忽風卷而過,白布飄飛。


    良人伸手撿起腳邊那枚青光流轉的幻銘石,這一看才發現此中是一隻細小的蟲子,蟲子體表布滿青色斑點,四足,卻生有一對飛翼,小小蟲子在石中扇扇振翼,欲要從中掙脫出來。


    噬魂蟲,喜噬武者神魂,一旦此蟲入體,直鑽腦髓,淬體階段的武者當場斃命,因為淬體境未修神魂。


    良人打量過這枚幻銘石,心中卻是緩鬆了口氣,幸好適才出手及時,沒讓林正祥催出這隻噬魂蟲。他淡淡一笑,將噬魂蟲的幻銘石收好,這以後可是一招後手。


    正在此時,少女從遠端跑來,她看了良人一眼,隨後目光凝重的看向那座黑色墓碑。


    良人單手一招,黑色墓碑拔地而起,在半空中鬥轉幾下,瞬間縮小,落在良人的掌心。


    眼前被砸出一個淺坑,坑中躺著一具白袍屍首,血漬遍布,如一灘爛泥般,正是玄天宗林家二少爺——林正祥。


    忽然,一串響亮的拍手聲從側方傳來,隨即便是陣陣爽朗笑聲,隻聽得其人道:“良執事果真英雄少年,竟能以己力擊殺了林正祥,在下實在欽佩!”


    良人轉頭,隻見夏侯同甫一邊拱著手,一邊穩步行來,口中道著欽佩之語,眸光卻是死死盯著良人掌中的黑色小墓碑。


    於夏侯同甫的身後,那位離火宗的赤炎也尾隨而至,二人似是商量好的,朝良人這邊走來,隻是赤炎沒有開口,他的掌中騰起一團赤焰,火光中隱約透著那座墓碑的影子。


    良人轉身麵朝二人,掌有墓碑的手不自覺地往前一探,這一動作落在夏侯同甫的眼中,當即停下腳步,忙道:“良執事切勿多心,我等並非林正祥之輩,況且我與赤炎兄先前可是幫過你的,良執事總不至於貴人多忘事吧。”


    夏侯同甫目不轉睛地望著墓碑,好像極為忌憚,可他的話語說得很透,良人不知他們的來意,隻是點了點頭,道:“多謝二位的善意好言。”


    夏侯同甫忙道:“不敢不敢!”他又走近幾步,保持在一定距離後,衝著良人說道:“既然良兄殺了林正祥,想必良兄也作了應對之策,他可是有個很疼愛的兄長。”


    夏侯同甫的話,讓良人一時沉默,世人皆知林正祥有位兄長,其人天資過人,修為在同輩中已是翹楚,甚至可與附紋境強者力戰。


    似是看出良人異樣神情,一旁少女走近,拉住良人的手。良人低眉凝視著少女的眼簾,他從中看到了一種擔當,少女拍著她那飽滿的胸脯,信誓旦旦道:“別怕,我幫你頂著!”


    良人突然笑了,眸中的那張麵孔像極了一個人——他的那位小師姐,似乎那個罩他的大姐大就立於身旁。


    少女嘟著嘴,翻了個白眼,不滿道:“笑什麽?”


    良人依舊笑著搖搖頭,林正祥是他一人所殺,自然是他一人扛,良人的骨子裏有著強烈的自尊心,女人——在他眼中隻能默默站在身後。


    雖然冥冥之中他相信少女的來頭不小,可他依然選擇獨自麵對。繼而迴過頭,看向那邊的夏侯同甫,道:“那依夏侯兄有何高教?”


    夏侯同甫一直在旁注視著二人,眼前的少女從未謀麵,但其修為竟也是淬體六重境,且觀二人舉止親密,修夏侯同甫對於良人的忌憚再次加深,便陪襯的笑道:“人多口雜!”


    良人聞言瞬間心中明了,他不經意地朝周圍那些其他宗門的試煉弟子看去,這時,那些人紛紛迴過神,如求饒般的衝良人喊道:“良執事,我等什麽都沒看見過,沒看見過!”


    良人一時猶豫,夏侯同甫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知情的卻並非這些小宗門的試煉弟子,還有最大的兩位。夏侯同甫走到近旁,小聲道:“良兄,當斷則斷!”說罷,便朝一邊移去。


    良人駐足沉思,心中冷笑不已,夏侯同甫越是如此,越說明他心中有鬼,幾番接觸之下,夏侯同甫給良人的感覺便是心機太深,此人處處算計,稍有不慎便會落入他的手中,譬如林正祥,他竟然躲在一旁看著林正祥被殺,卻又與赤炎勾結在一起。


    良人思慮半晌,擺了擺手,笑道:“既然夏侯兄這般意思,豈不是要讓我良人也對二位痛下殺手呢!”


    夏侯同甫與赤炎身體明顯一頓,緊張地看了過來,又聽良人哈哈一笑,道:“隻是與二位開個玩笑,我相信在場的諸位應該什麽都沒看見過,對嗎?”良人說到話尾,似是加了幾分淩厲。


    眾弟子紛紛點頭稱是,而夏侯同甫也尷尬地笑了笑,道:“對,對,對!”


    “赤炎兄覺得呢?”良人望向赤炎。


    一直沉默的赤炎突然開口:“鄙人剛來此地,見過良兄!”


    三人神情都很自然,微微含笑。


    夏侯同甫似乎有意向良人示好,指著廣場後方的那座雄偉宮殿,道:“既然良兄得空,不如一道前去探尋一番如何?良兄少年得誌,如能得此傳承,必定威名遠揚!”


    良人在心中暗罵了一句,這本來就是小爺的,爾等才是雞鳴狗盜之輩!不過他嘴上卻是笑著說道:“欣然所至!”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尤其是那個赤炎,實力讓人捉摸不透,一旦他對夏侯同甫出手,難保赤炎不會相助。


    隨後他們麵和心不合的,便一道朝著宮殿走去,其餘各宗弟子在惶恐之中慢慢也跟了過去。而在眾人走去後,卻無人發現那茫茫霧氣中隱約浮現出兩道人影,隨即又隱匿了下去。


    “轟——”


    雄偉高大的宮門緩緩推開,一股蒼古氣息撲麵而來,耀眼輝光瞬間驅散了黑暗,整座宮殿內明亮通透。眾人在宮殿門前駐足,雖滿心歡喜,可不敢輕易地踏入,紛紛向內觀望。


    良人與少女並肩而站,隻見宮殿之中空曠之極,兩排巨大的柱子立在殿中,一直延伸到最裏麵,正中是一條寬闊的過道,本是金碧輝煌,此時卻被血色鋪滿,看上去詭異的很。而在金色柱子的兩旁,佇立著一座座金甲武士,他們一動不動,因為這些金甲武士乃是死物,如石雕一般。


    這時少女忽然耳語道:“璿極傀儡!”


    良人重新凝視著那些金甲武士,卻聽得少女在旁小聲解釋道:“璿極傀儡通過煉製之法,能夠得以驅使,璿極傀儡共分三種,銅甲與銀甲以及金甲,其中以金甲實力最為強橫,可堪比道髓境強者。”


    “道髓境!”良人差點驚唿出聲,小小傀儡竟然等同於傳說中的道髓境,而眼前的金甲武士竟有數十尊之多,也就是如此多的道髓境,這是何等的氣勢!要知道整個蒼莽大山也找不出幾個道髓境強者來。


    顯然夏侯同甫也知道這璿極傀儡,於此之際他便驚唿出原委,其餘眾人聽罷,更是不敢踏入宮殿,有的人甚至想退後迴去。


    這時夏侯同甫定了定神,說道:“這些璿極傀儡已經廢舊了,所以不必驚慌。”


    說罷,夏侯同甫當先一人便踏進宮殿之中,其餘人看著夏侯同甫大膽走了進去,而後者快步走到一尊金甲武士前,伸手摸了摸,發現並無異樣後,那些試煉弟子才敢魚貫而入,良人與少女也走了進去。


    站在一尊金甲武士旁,良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些所謂的璿極傀儡造型同常人一樣,但他們隻留出一雙眸子,其餘部位皆備金甲所覆蓋,當良人視線聚向那雙眸子時,隻見其中黯淡無光,完全一片死灰。


    突然,一聲驚唿在宮殿內迴蕩起,良人忙看了過去,在正中那條血色的寬闊過道盡頭,圍著一群人。良人與少女快步走近,這一看,便連良人都忍不住差點驚叫出聲。


    眾人圍聚在一處巨大的平台前,平台的周圍堆疊著層層屍首,血漬完全染紅了這座平台,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不在那些屍首本身,而是那座平台。平台表麵被分成了五塊區域,每一處都懸掛著一幅圖畫。


    總共五幅肖像圖,從左往右依次是白衣男子、赤發老者、錦衣男子、仙容少婦以及一位蒼顏老者。


    五幅圖的背景皆是一樣,人物立在山巔之上,背靠茫茫雲霧,人物盤膝而坐,仿佛與那片漫天雲霧融為一體。畫無落款,在畫軸的上方著有一排古老篆文,良人隻能識得其中的“殤”字,其他的完全不認識。


    “傳承,這便是傳承!”忽然有人爆出一語,打破了所有人的驚呆,尤其是一側挺立的夏侯同甫,看到這五幅畫的瞬間,眸光中閃過貪婪之色,臉上幾近瘋狂,伸手便要朝平台上的五幅畫軸抓去。


    可他身子剛要衝出,另一道人影先他一步,直接閃動幾下,衝到了平台前。


    “赤炎!”


    夏侯同甫看著赤炎竟然比他動作還快,當即嗬斥一聲,周身騰起道道青光,直逼赤炎而去。


    嘭地一聲,夏侯同甫與赤炎拳拳相對,而後兩人各自被震退兩步,夏侯同甫冷冷地看著赤炎,狠聲說道:“你想獨吞傳承,癡心妄想!”


    重寶麵前,一切都如捅破的窗紙,宮殿之中,一股肅殺之氣悄然散布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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