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臨近過年,瑣事諸多,誤了及時更新,特此奉上一章大章節)


    人群一時安靜下來,可在這短暫的沉靜下,總有些激動的低語聲,突然間爆發,就好像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自玉蟾宗傳承至今,便一直設有登雲梯此項考核,每五年一期,一者通過考核選出體質優異的普通人,晉升為正式弟子,增強宗門實力;二者這些可煉體的正式弟子,通常被派往宗外世俗世界曆練,治理那些凡俗瑣事。


    顧名思義,登雲梯是從山穀腹地一路攀登,考核看似普通,卻顯得特殊。此梯乃玄兵精石所製,共分一百零八道階梯,考核弟子隻需踏過五十階即為通過。凡置身落此登雲梯,皆受重力所製,考核之人憑借自身的氣力進行攀登,這便是考量雜役弟子的體能。


    良人聽得周圍人群議論,這才知曉這些人大多數參加考核,不單為了晉升正式弟子,而且幾乎都有去宗外機製的目的。在宗內雜役為彘狗,可到了宗外那些混跡於凡俗世界的機構,譬如坊市、巡察監等等,這些都要好過宗內瀟灑。


    之前聽福伯所言,一心隻為成為正式弟子,前去經閣換取修煉法門,現在他終於明白那些雜役們在通過索橋時,不惜以命搏機的真正原因。


    所有人的臉上都攀躍起一種名叫興喜若狂的莫名激動,這一刻便是他們的人生轉折點,是否依舊碌碌無為,活在宗門最底層,亦或者鹹魚翻身,華麗轉變為正式弟子,一切成敗盡在於此!


    邵建看著一眾人,眯縫眼中滑過月牙般的白仁兒,撇著嘴小聲嘀咕道:“鹹魚翻身依舊還是鹹魚!”


    良人微微一笑,衝著胖子便問:“既然如此,那你幹嘛還來考核?”


    後者賊眉鼠眼,輕拉過良人,附在耳邊,賤賤笑道:“良哥,我可是有大理想、大抱負胸襟的男人!”


    說著“胸襟”二字,雙手拍在自己胸膛,信誓旦旦的神態,卻總讓人感覺怪異,說不出的滑稽,甚至於……猥瑣。


    “你這胖子又開始繞花花腸子。”良人笑罵。


    “嘿嘿嘿!”胖胖自顧發笑,卻不直言他那“雄才偉略”,良人也就作罷。


    這時,隊伍皆成縱列,排在一處處黑光石門前,在石門正前上方,架起一座駐台,其上立於一位肅目威嚴的中年男人,衣袂飄飄,好似仙風道骨。


    “吾乃本次登雲梯考核的督察尊使,爾等從凡間而來,得此機遇,便是一場福緣,考核事宜很簡單,踏過五十層階梯者,即視為通過考核,晉升正式弟子,沒有通過之人,也不要氣餒,五年一期,好好打磨自己的身體,做好份內之事。”尊使朗聲開口道。


    “爾等有的參加過不止一次考核,有的則是剛入宗不久的新弟子,本使便申明一迴,每人分發一枚傳送晶石,一旦踏上登雲梯,量力而行,堅持到最後,倘若燈枯油盡時,自會傳送下來,不會傷及根源。另外,本次考核最終成就涉及日後,宗門特批前十名獎勵盈虧之跡的洗禮,故而還需好好努力,爭取名額,成績最終排名,按攀登階梯數為據。”


    說罷,便有弟子前來分發傳送晶石。


    “現在,拿好你們手中晶石,踏入登雲梯!”


    良人摩挲著手中拇指大小的一塊湛藍晶體,旁邊便有人催促快些進入石門。


    入身便見一道青光石階直通霄漢,每層石階間距剛好分足踏行,良人看得前方已有人登上了石階,大家都劺足了勁往上攀登,透過兩側光壁,可以清晰看到旁邊分組的弟子們,原來這石門僅是分隔隊伍,所有考核之人皆處於同一個地方。


    在右手邊,良人看到一臉趾高氣昂的卞全,而後者似乎覺察到什麽,轉目掃視著良人,露出不屑神情,做了個腳碾的動作,其意不言而喻。


    “良哥,別搭理那種狗。”胖子在旁拉過良人。


    良人含笑,他自始至終都沒把卞全放在眼中,此等狗仗人勢之人,離了依靠,狗屁都不是。


    “良哥,要不咱來比試一迴如何?”邵建有些興致衝衝。


    “哦?怎麽個比試法?”


    “當然是看誰攀登的階梯為高嘍。”


    良人定看著摩拳擦掌的邵建,一時也起了興致,便道:“好啊!”


    “那良哥,即為比試,便添點彩頭吧。”邵建眯著一雙笑眼,湊到跟前。


    “這……”良人顯得有限為難,不是他不願,隻不過自己也沒有值當的東西啊。


    “良哥,如果你輸了,就得答應讓我跟在你身邊做個隨從,若是你贏了,你就答應跟我去個地方,怎麽樣?公平吧!”邵建饒有興致道,眼神中似乎略帶鬼祟。


    “嘎——”良人歪過腦袋,“你這叫怎麽個公平法?輸贏都是我吃虧,不行不行……”


    他還欲好好說道說道,便覺身旁一陣清風掠過,堆著一身肥肉的胖子擺開步伐就踏上了石階。


    “良哥,就這麽說定了,願賭服輸啊。”


    好氣又好笑的望著邵建背影,感覺被忽悠了一番,隨即也“自以為是”的道:“到時候你別賴賬。”


    話音一落,跟著步伐便踏上了石階。腳掌落在石階上,良人便覺察到一股奇異的感覺從腳底傳上,他將雙足都踩踏上來,頓時身體上就好像壓了一塊石頭的重量,自頭頂傳至足底。就如同全身被擠壓在一個密閉的空間,他抬起頭,雙目打量周圍,第一層石階上此時隻有他一人,那種莫名的負重感像是憑空出現的。


    望著走在前麵的人群,他抬腳便往上踏,強烈的沉重,就像是雙足被灌注了重物,有一股牽扯力拽住他的腳,微微提力,他踏上了第二層石階。


    這時,相較一層時,那種負重感明顯增強,好像又多加了一塊大石,而當他再次抬腳時,牽扯力也變得加劇。


    “有意思,這登雲梯確有不同。”心中感慨,再次體驗到宗門以及武道修煉的奇妙,不禁大喜,前方層層石階上人頭攢動,卻不見邵建蹤影。


    “跑得挺快嘛!”輕聲一笑,繼而拾階而上。


    登雲梯考核的就是人體自身體能,每踏上一層,重力便會加重,一層比一層更甚,故而自登雲梯開設以來,有人隻能踏足一二十層,碌碌無為;有人可踏過五十坎,晉升正式弟子,更有優異者,攀登更高層,受到宗門賞識,古往今來,玉蟾宗登雲梯考核最優異的成績便是百年前的武明,登上九九八十一層石階,後受宗門賜予煉體神功,一舉成為矚目的耀眼璀璨。


    登雲梯就是這樣一個使雜役弟子們轉變人生的機遇。


    “唿唿唿——”


    良人喘著粗氣,他輕微活動腳筋,感覺自己的腳已經出現麻木,他站在第四十層石階上,望著前方逐漸變得稀稀鬆鬆的人群,長長唿了口氣。


    早前已經有不少人承受不住壓力,被傳送下去,現在攀登的人越來越少,而同他處於一層石階上,還站著另外一名雜役弟子,良人並不相識這個三十來歲的大叔,通過幾句簡單寒暄,隻知道此人是第三次參加登雲梯考核,前兩次皆為失敗,今番苦練隻為踏上五十層。


    良人聚起眼睛,邵建那顯得肥胖的身軀,矯健的行走在石階上,眼看即將踏上五十層。他衝著旁邊那位大叔一抱拳,繼續邁開腳步。


    這才到達四十層,就感覺身上壓著一座近千斤的重物一般,每走一步,都不再那般遊刃有餘。


    四十一層!


    四十二層!


    四十三層!


    ……


    “咚!”


    良人腳掌落地,千斤重力驟然壓於身上,一口悶氣噴出,似是如釋重負般,強挺著身體,將整個人放在石階上。


    眼前的一層石階,便是五十層。隱約有幾人踏了過去,至於邵建,早已通過考核,他的背影模模糊糊出現在老遠處。


    “沒看出這胖子還有點本事啊。”


    這時他感受到一束注視的目光,轉頭看去,隻見旁邊三組隊伍中的卞全,正踏上五十層石階,衝著他伸出鄙夷手指,一番蔑視後,又起身踏足五十一層石階。


    “該死!”良人口中咒罵,看上去身形羸弱的卞全竟然也能通過考核,他當下心中一緊,身隨心動,強忍著麻木感,一腳便向上踏去。


    身體剛一出現在五十層的石階上,感覺身體出現短暫的解放,在那一瞬所有加注於身的重量變得輕飄飄的,不過好景不長,僅僅過去一個唿吸,更為加劇的重量紛踏而來,仿佛要將他的身體碾碎。


    終於通過考核了,這許多付出總算有了迴報,心中不免歡喜,從此之後,他良人就是玉蟾宗的一名正式弟子,徹底擺脫雜役身份,他可以進入經閣探尋武道修煉的法門,由凡人之軀,做非凡之行。


    大口喘了幾口氣,他便將喜悅感壓製心底,因為卞全的輕蔑,還有與胖子之間的比試。


    他重整衣衫,帶上一絲興奮,狠咬了一口牙齒,繼續往上攀登。


    五十一層!


    五十二層!


    ……


    六十三層!


    “良哥,你的確厲害!”身側響起邵建的興奮聲。


    良人坐在地上,他與邵建現在同處一層石階,隻不過胖子先到,在這裏等了一會良人,反觀那邊的三組,在五十七層時,便沒了卞全身影,至於他們這邊,目前僅存他跟邵建兩人。


    “真正厲害的是你,沒想到你這一身肥肉都能爬這麽高,原來是深藏不露啊。”良人誇讚道。


    胖子“嘿嘿”一笑,轉而說道:“良哥,我已經不行了,你若是能登上六十四層,便算你贏了。”


    良人微微動容,側目斜視。


    “良哥,我就先下去了,我在下麵等你。”說著,邵建不及良人作答,周身升起一道藍光,整個人竟然憑空消失。


    良人頗有些無措,不過他的好勝心被胖子激起,雖然此時他也快氣力竭盡,不過也許可以嚐試一番,當下盤坐在石階上,準備略作休整,一口氣登上六十四層。


    茫茫雲霧中,山風輕搖,展翅的雛鷹撲騰著翅膀,迎著風掠過山巔。


    “此子如何?”耄耋老者坐在藤椅上,拂須含笑。


    旁邊的中年男人盯著雲霧看了又看,隨即便道:“心性尚可,隻不過他現在也快支撐不住了,體質僅此而已。”


    “嗯!”老者輕輕點首,似是認可中年人的話語,可卻嘴角含笑,饒有興致的望著雲海之中。


    ……


    “六十四層……”


    良人緊咬牙關,全身汗流浹背,浸透了衣衫,眉頭擰在一塊,小臉憋的通紅通紅。


    他的左腳,微微抬起,想要極力碰觸到六十四層的石階邊緣,這短短不足寸許的距離,卻猶如天塹一般,他的身體搖搖晃晃,根本掌握不住平衡,單足撐地,看上去就像個不倒翁。


    身體上的負重感,力沉如山,壓迫得他抬腳都變得極為艱難,一陣猛烈的咳嗽聲,他想要踏上去,可是根本沒了氣力,最後一絲氣力也蕩然無存,身體就好似一灘軟泥,稀裏嘩啦坐在石階上。


    不由苦笑一聲,自己的極限便隻能到這裏了,雖然不能贏了胖子,但比卞全強了好幾番,如今他已通過考核,暗自沾喜起來。


    計較剛剛浮過心頭,他忽然察覺到懷中的古銅鏡又一次起了異樣,絲絲暖流順著全身經脈,如同血液灌輸一般,遍流上下,兩個唿吸過後,一股燥熱感自體內蓬勃爆發,整個人再次充滿活力,所有疲憊一掃而光。


    “這……”他喜不自禁,每逢耗盡氣力時,古銅鏡就會給他帶來熱能,使他重新精神飽滿,體力充沛。


    他借著體內源源不斷的熱能,翻起身子,雖然負重感依舊,不過他已沒了疲憊,並且全身上下被一股躁動的能量包裹,六十三層石階上的壓力,似乎變得不再那般沉重,就好像是在二三十層的石階一樣。


    這一刻,他不由分說抬起步子,將雙腳重重的放在了六十四層之上。


    “哈哈哈!”良人開懷大笑,站在六十四層石階上,他肆虐狂笑起來,整個人都變得清爽舒適,仿佛登雲梯帶來的壓迫感隱匿了,他不禁頻頻觀望,在這一層,所有分組的人,都已經不在,空蕩蕩的隻有他一個身影,此刻的他不禁想起人們議論的百年之才,那個踏上八十一層石階的人。


    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快意,既然他能通過古銅鏡獲取熱能,那麽繼續攀登,打破古人的記錄也不是不可能,甚至於他想看看這登雲梯的最頂端是何種景象。


    摒棄一切雜念,整個心神全部放在攀登之上,拾起腳步便勇往直上。


    在登雲梯的入口石門處,所有參加考核的弟子匯聚於此,他們有的失敗了,有的慶幸通過考核,有的沾沾自喜更上一層,可此刻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極為統一,震驚、期待、乃至於激動不已。


    邵建也赫然在其之列,他抬頭望著半空中浮現的場景,神情激動緊張,那個孤獨的身影,正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攀登,正是他的“良哥”。


    要說有人不同,便是一副如喪考妣的卞全,難看的臉色中帶有憤恨,那雙怨毒的眼神中幾欲噴火。


    就連遙不可望的雲海山巔上,那個中年男人終於動容了,他竟然懷疑起自己看走了眼,此子竟能堅持到如此地步,唯獨老者依舊含笑,如春風一般。


    “快看啊!已經踏上八十層了!”


    “天呐,我竟然能有幸見到百年前的榮光。”


    “你們不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嗎?”


    “兄台這麽一說,我倒是有點印象,好像是那個通過索橋的獨特之人。”


    山門處爆發陣陣驚叫,似乎比他們自己攀登還要激動。


    良人心中默數,他抬起腳步,不見一絲遲頓便踏上了八十一層石階。


    “奇跡啊……”


    “簡直是天人呐,我雜役弟子中終於出了百年天才。”


    “你會不會說話?那是師兄,還什麽雜役弟子!”


    ……


    良人根本聽不到山下眾人崇拜之語,此刻登上八十一層,心中頓時感覺歡喜,他成功了,而且是輕鬆成功,因為從六十四層開始,這一路攀登,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力,一切都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體能由於古銅鏡的存在,始終保持充沛。


    他興奮的蹦跳兩下,洋洋自得道:“我良人確實很優秀啊!”


    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拾階而上,就好像是如履平地般,一切都是那麽的輕鬆愜意。


    九十層!


    九十五層!


    一百層!


    一百零五層!


    ……


    一步一足跡,完全就像是在隨意走石階,望著眼前一片茫茫雲霧,幾乎看不到前路,隻能憑借腳底依稀可見的石階邊緣得知路還在腳下。


    山風獵獵,吹得良人的衣衫不斷飄擺,還剩最後三層了,便能探知最頂端到底何種景象,心下難免緊張激動。


    緊了緊身上,他便似小跑一般跳躍上一層石階。


    一百零六層!


    一百零七層!


    隨即雙腳顫抖的踏上最後一層,整個身體淹沒在霧氣彌漫之中,可他的身體竟然無力地倒下,雙目迷離,漸漸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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