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明白過來時,為時已晚。


    有某種邪惡的根源像把鋒利而尖銳的刺刀一樣,穿透了他意識構造的堅固防線,如同一群劫掠的強盜,破開了橫在他們麵前的堅固大門。那股外來意識如同洪水一般無法阻擋的湧了進來,衝毀了一切。


    他,洛斯族智者,第二戰區指揮官格赫羅斯在洛斯族裏麵被譽為一名正直的,意氣風發的,有為的一名將領。他的人生才度過十五個輪迴,還有非常漫長的一段歲月在等待著他,等待他去創造奇跡。


    但他現在為什麽會感覺到如此的害怕,如此無助呢?他控製不了自己,他無法驅逐那股極富侵略性的恐懼,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在它們的無聲催促下進行僅存的一部分使他積蓄力量去抵抗,但更多的一部分卻眼睜睜的看著記憶被剝離,被奪取,然後是一點點的淹沒在那股龐大的意識海洋中。


    他的視覺變成了趴在地麵上的狀態,他看到一名身軀威武,渾身充滿力量感的武者朝他走來,他努力的想要喊出聲,那麵孔對於他來說是如此的熟悉,與最現實的一切沒有絲毫出入,他想要看的更清楚些,但畫麵又發生了變化,一名身姿搖曳的情者正深情望著他,他永遠也忘不了那股靈魂互相交融的極端空靈。


    他,畫麵裏武者,情者是一個洛斯族普遍的家庭構成部分,但令他痛苦萬分的是,他根本記不起來他們叫什麽名字那都是他的愛人,但現在,他隻是被動的給它們展示這一切,把有關過去的記憶碎片一一整理出來。喂食它們。然後立即又卷入一片虛無的海洋中。再無蹤跡。


    緊接著,他失去重心,他墜入深空中,無重力的環境令他無法掌握自己。甚至胸腔裏的空氣也在一點點的消耗殆盡中,體內的壓力自動的平衡外界,身體自我的保護使得他不會因為壓力不平衡而把自己炸開。


    但很突然,他又淹沒在海洋中由深空到深海。驚濤駭浪把擊打著他的身體,把他吞沒,然後又是一陣陣巨浪把他高高拋起,不平衡的壓力令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處在一股崩潰的前兆。最後,汪洋大海張開巨口把他吞到肚子裏,他能夠建立的抵抗已經在這種持續不斷的摧殘中崩潰。


    格赫羅斯,洛斯族一名傑出的智者,第二戰區指揮官。


    他要抵抗,但瞬間就又被那股入侵的意識摧毀。他在痛苦萬分中重複了一次次先前的場景。起初,他還能夠抓住最後一絲的清醒去反抗對方。但他並不如武者堅強的意誌使得他的反抗極其微弱。但他還是發現了:它們暴露出一種因為時間流逝而帶來的不耐煩它們同樣在一點點的失去耐性。


    他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相信持續下去就會有出路。


    但不久後。他失敗了。不斷持續的摧殘他根本無法應對,它們的數量太多,力量太大,盡管它們在極力表現出善意,但他能深知它們的根源極其邪惡,無來由,無目的,一群狂躁不已的生物,遙遠深空中的惡魔。


    他在對方強迫的交流,屢次惡意的試探中,意識已經分散,已經無力抵抗,他腦海裏仿佛想起了什麽,但具體的影像卻無法追逐。漸漸地,他的抵抗也變得毫無意義,他即將要跪倒在它們黑暗的陰影下。


    他的意識追溯到了那極為遙遠的年代,洛斯族,一群蒙昧的生命根據遠古石板上記載的文明,停止了無休止的部落戰爭,他們為突然發現的這一片遺跡感到敬畏和驚奇,他們把這一切的締造者尊為創造萬物的神。


    洛斯族的“神”在許多被海洋,山林埋沒的區域裏留下了規模壯觀的遺跡,一塊塊石板上記載著難以理解的內容,而這一群停止內鬥的生命,懷著敬畏對其進行了極端的頂禮膜拜。然後,意識開始覺醒,智慧不斷產生,少部分族人智者,他們用自己的智慧開始去解析神留下遺跡的意義。


    他們從石板上,雕刻上學到了無數的啟蒙知識,包括文字、時間的記錄方式循環以及輪迴的運用讓他們對星空天體的運行更為透徹,掌握的科技也逐漸令他們擺脫冷兵器爭端的時代。不過科技的飛躍又很快帶來了不同意識形態之間的衝突,當這種衝突逐漸轉變為群體之間的對立矛盾,爭端可能再一次來臨時,智者的發現卻突然讓這場即將演變為無休止內鬥的一幕停止了下來。


    流傳的神諭為:“追求更高層次的生命形式。”


    完成洛斯族神的神諭,成為洛斯族最重要,最偉大,最不可違背的事情,他們發揮自己社會的分工,利用智者的智慧,武者的力量,情者的管理,邁出細微的腳步,但卻一點點的沿著這個方向走下去洛斯族征服了星空,踏遍了星群。最終,也許是感覺到單體種類的極限,他們開始極力發展多種類型的雜交生命,把使命延續下去,讓更多的,更複雜的生命去完成這一偉大的壯舉。


    但肉體生命的極限在威脅著他們,洛斯族不得不把目標對準比他們能夠更長久存在,更精良,更優異的機器身上。他們想要把自己移植到光亮的機器裏麵,但這太複雜,也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時間和耐心的不斷消耗中,原本統一的族群再一次遭遇到了兩派不同意見的分歧。


    他們在關於移植機器的問題上爭議不止,但另一方麵,對智慧型機器人的研究卻從未停止過直到某一天,也許是他們在機器上的技術已經超出了自己所能控製的極限,也或許是他們的怠慢驚擾了神旨意的執行,無機智慧物種塞伯特出現了。


    對於塞伯特,沒有誰能夠比智者更熟悉了。


    格赫羅斯把腦海深處的記憶都出賣了,他感覺到它們對這一切非常滿意,同時。種種逼迫的手段也緩和下來他喜歡這種狀態。他不希望無端的折磨圍繞在他身體周圍。他無法承受一點點被摧殘的痛苦。


    不過最終,他還是覺得答案即為歸順。


    世事無常,原本征戰星空的聯盟部隊在戰區內,幾乎已經成為即將勝利大軍的代名詞。而且,這幾個月裏,有關聯盟戰鬥的捷報也接連不斷的傳來,聯盟的異族們已經認定聯盟贏取了勝利。


    但噩耗的突如其來。卻絲毫不在乎異族所能夠承受的限度。


    聯盟敗了,铩羽而歸。原本四十幾萬艘戰艦的龐大遠征規模,經曆了差不多一年的戰爭消磨後,現在剩下的僅僅是幾千艘可憐的數量,而且大部分將領們都在與機器人持續的作戰中身損。這就是常務種族聯合的最終實力體現塞伯特的無可匹敵更是深入每一名異族的心中。


    失敗,慘敗的消息傳遍了聯盟,也幾乎讓異族們在一段時間內毫無鬥誌如此強大的五個種族的聯合最終都無可避免的輸給了塞伯特,那他們自己呢?他們到底還能夠支撐多久?聯盟還有沒有希望?


    一股危機悄然在聯盟內部產生。


    遠征的慘敗並不是主導原因但確實是一根導火線,它的存在令這股被塞伯特恐懼擠壓著的矛盾點燃了,最終引發了規模龐大的集體效應。聯盟的五個常務種族在戰爭中蒙羞。就連洛斯族的形象也不如先前那般偉大了。


    洛斯族-150星係內


    指揮空間站上,五個常務種族的聯合辦公區域內。正在召開戰爭會議的領導者們又一次被外部的抗議聲所打斷了。某些異族的代表們聯合起來,圍堵在常務種族區域附近,聚集起來,宣揚著他們嘴裏的抗議,以及對聯盟行事方式的不滿。甚至,某些可笑的家夥認為,沒有聯合他們種族的力量是最錯誤的選擇。


    “他們懂個屁!”


    賽羅拉指揮官梅爾嘴裏的不滿被翻譯成各族特色的語言,戰爭的失利,總指揮官的失蹤已經讓他們煩惱不已,外麵還有一群對事實什麽都不懂,但得到一丁點消息,總以為自己很懂的家夥行駛著他們的“自由權利”。


    指揮官梅爾非常討厭這些民主的抗議,“我現在有一個提議,想要我們的會議完整的持續下去,我建議衛隊把外麵那群煩人的蒼蠅全部抓走,以後禁止在這周圍做出任何擾亂軍事決議的行為!”


    指揮官們麵麵相覷,沒有說話。


    總指揮格赫羅斯已經消失數月,持續到現在沒有任何消息,洛斯族的搜救隊伍也派了出去,但仍然是毫無結果,一部分人認為指揮官已經死去,但洛斯族卻堅持他沒有陣亡,原因是量子感應器仍舊運行著。


    “我們如此商議也都無法結束戰爭。”一名克裏人說,“第二戰區的臨時指揮官即將被選舉,雖然沒有先賢格赫羅斯的交接過程,但我們必須要盡快的走出敗仗的陰影中,現在聯盟的社會已經完全被輿論主導了。”


    “要解決麻煩也簡單。”阿布霍斯說。


    所有人都一致看著他。


    “我們必須要以一場漂亮的勝利去證明聯盟的能力,一次的失敗並不代表著了聯盟完全不是塞伯特的對手,相反,在這場戰爭中,我們必須要讓更多人知道,塞伯特最後也不過是山窮水盡拚死一搏罷了。”


    蟲族的觀點依舊明確,毫無畏懼的發動戰爭。


    “你想要繼續來一場戰區外的戰爭?”一名洛斯族智者問道。


    “當然,戰區內的戰爭根本無法重新樹立起聯盟的軍事形象,不斷的抵抗和失敗已經成為事實,但異族現在最需要看到的就是聯盟贏取勝利,把那群機器雜種打得屁滾尿流,毫無反抗之力的。”


    阿布霍斯極力想要繼續戰爭,因為蟲族現在就需要不斷的發動戰爭,盡管他們的力量在這一次也遭受到等同其他種族的損失,但與異族不同,主宰已經找到了門路,或許還能夠更快的邁向終點。


    但其他異族的可就沒有那麽堅定了。他們也知道立馬打一場勝仗能夠重新為聯盟的部隊塑造信心自信在戰爭中的作用與力量一樣關鍵。精神的強弱也是衡量戰力的其中一項。特別是在持續的戰爭中。


    如果隻是幾年的短促戰鬥。精神戰力的衰弱仍然能夠用物質上的強大彌補過來,但這是一場遙遙無期的戰爭,打了將近千年,對精神的要求恐怕比裝備上的強弱更為迫切。裝備沒了。仍然可以日夜趕製出來,繼續與敵人拚殺,但信心沒了,縱使有再好的裝備。也無法發揮出該有的效果。


    阿布霍斯能夠觀察出來,除了洛斯族有些不甘願外,異族想要繼續戰鬥的願望並不強烈。蟲族一昧主張的反擊,也在多次會議中成為了爭議的焦點,不過最難以決定下來的是戰與不戰的巨大分歧。


    另一方麵,蟲族追求持續作戰的原因就在歸順者身上。


    與以往轉換歸順者的一幕不同,在腦蟲大膽的舉動俘虜了洛斯族的旗艦後,蟲族找了一個地方控製了這三十幾名洛斯族。隨後,它們秘密返迴蟲族控製的星係,韋蘭德調集了上千隻高級腦蟲。參與到這場漫長的研究中。


    主要就是在轉化意誌堅定的洛斯族身上遇到了問題。


    以往的轉化在其他異族身上難度不大,但那種方式是普遍性的。沒有特例的存在,不過現在,洛斯族就是一種特例,根本意識形態的不同,令蟲族難以在關鍵的地方攻克洛斯族的弱點,自然也就無法俘獲他們。


    腦蟲為此連續進行了持續一個月的研究,不幸弄死了十五名洛斯族後,一套完善的方案被拿了出來,在它們的配合下,高級母蟲完成了對一名武者的轉化,但在隨後的兩例中又遭到了失敗。


    其中的差異令腦蟲百思不得其解。也許轉化歸順者就必定要存在一定的失敗率,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就算是即將轉化的信仰者,在最後一步仍然有“背叛”的可能,隻不過幾率被大大降低了。


    蟲族最終還是冒險轉化了最重要的一名智者格赫羅斯。


    事情在小心翼翼中一點點進行著,不久後,成功控製的消息終於傳了出來,包括主宰在內的一眾智慧蟲族生命大大鬆了一口氣。幾名智者裏,就隻有一名成功轉化,至於武者,也有兩例成功的。


    失敗的屍體被蟲族用等離子技術徹底氣化。


    然後,新的歸順者格赫羅斯從今天開始,正式成為蟲族的一員。作為一名擁有極大智慧的生命,他的價值非常之高,甚至能夠在某種程度上幫助腦蟲完成又一次的進化。盡管格赫羅斯是一名軍事指揮官,但並不表示智者在洛斯族科技上的認識不夠高他們隻是不擅長處理社會關係,以及沒有武者的體魄。


    洛斯族的三種形態,都各有各的天賦。


    不過蟲族最需要的就是智慧。主宰也需要這點,他希望能夠讓蟲族完成更強大的進化,讓信仰者更為無可匹敵,甚至,針對塞伯特智慧單位的研究雖然失敗了,但主宰卻從中看到了一點曙光。


    格赫羅斯堅定著這一點,他說:“對通過執行者入侵塞伯特機器網絡的方法是正確的,但問題就出現在塞伯特及時發現了這點如果上次我們不進行一次次的試探,而是直接追尋更高一級的星係指揮的話,或許它現在已經被控製下來了。”


    “也就是說,這種方法所走的路線是正確的?”主宰問他。


    “基本是正確的,在這條路上,智者已經走了兩百多年,我們也一直在研究塞伯特,特別是執行者的運作方式。”格赫羅斯說,“這條路雖然已經走不下去,但這件事情證明塞伯特也是存在漏洞的。”


    “你能夠抓住它?”主宰問。


    “如果我們有更多的智者”格赫羅斯想了一下,“或者更多高級腦蟲的協助,我想在這方麵也不存在太大的難度。並且,我族擁有一個他人無法比擬的優點整體的存在能夠讓我們高速的運作,這就連洛斯族的智者也無法統一的。”


    統一的意識確實能夠做到作為單體意識存在的異族許多無法達到的方麵,特別是在集中精神思考上,一群聰明的家夥聚在一起討論,但腦袋裏的想法總是千差萬別的,甚至在考慮一個問題上會存在許許多多的重複。但蟲族就不一樣,它們能夠精確的讓每一個單位在不同的路線上走,而且不會存在思維的重疊。


    這就是效率,遠遠比其他人高的效率。


    “我們需要更多的執行者,戰區內的執行者數量有限,而且等級不高,我們隻能把力量集中到戰區外。”格赫羅斯說。


    “但異族現在的膽子已經非常小了,他們害怕死亡,害怕機器人。”阿布霍斯(腦蟲)說,在遙遠的星空中,他正在與聯盟的其他常務種族代表們協商這一次戰敗的處理工作,包括蟲族一貫的主動出擊行為。


    “洛斯族應該會繼續這種行為。”格赫羅斯說,“他們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很久,一次的失敗並不能讓他們放棄,何況這次他們已經接觸到了一小部分的成功,如果力量足夠的話,他們會同意的。”


    “反對的仍然占多數。”主宰說。


    “隻需要再有一個種族的加入就能有所改變。”格赫羅斯說。


    阿布霍斯接上了話茬,“你想說,一部分領地處在邊境戰區附近的賽羅拉?”


    “就是他們。”格赫羅斯說,“賽羅拉麵對著塞伯特主要力量的衝擊,如果仍然持續下去的話,他們會不斷失去領地。為了給當地聯盟軍隊喘息之機,我們把遠征突破口設立在那個方向上,賽羅拉會同意的。”


    “那這就需要主人的一貫方式了。”阿布霍斯說。


    主宰難得的發出了一聲笑,蟲族的行事方式就是沒有任何規律可循他們從來都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完全隻顧自己而不顧他人,任何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也從來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去做。


    賽羅拉猶豫不定?那蟲族就讓更多的塞伯特去照顧一下他們的領地,讓他們也緊張一下,外派力量出擊的損失,是遠遠比原地抵抗的損失要小的,外派力量毀滅的是戰士,但原地抵抗,失去的可就包括星球和平民在內數不清的數量,領地更是在這種抵抗浪潮中不斷的消失,一直到徹底沒有為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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