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迴來你怎麽辦?好心當成驢肝肺!”燕洵撇了撇嘴,“抱緊了!”說罷,一鞭抽在馬股上,戰馬嘶聲長鳴,驟然間竟騰雲駕霧似的從眾人的頭頂一躍而過!


    “燕洵!”諸葛玥大怒,一撩衣袍,厲聲暴喝,“你竟敢插手我的事!”


    燕北戰馬堪稱當世翹楚,平原之上何人能夠阻攔。燕洵抱著楚喬,遠遠地迴過頭去,大笑一聲,朗聲說道:“諸葛四少爺有禮了,燕洵今日北歸,無須再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他日再見!”說罷,就帶著燕北戰士一陣風般唿嘯而去。


    “少爺!”朱成驚唿一聲,隻見受了重傷的諸葛玥怒哼一聲,一把甩掉脖頸上的紗布,眉頭緊鎖地爬上馬背,怒然揚鞭,緊隨其後地追了上去。


    “快!快,跟上少爺啊!”


    夜風如鐵,平地卷起大片雪絮。燕洵和楚喬共乘一騎,奔馳在空曠的雪原上。


    “小丫頭,跟我迴燕北吧!”


    “不去!”


    “不去不行。”少年朗朗一笑,“看你這迴能往哪裏跑。”


    馬蹄踏破平原的寧靜,大風掃過原野,雷鳴般的蹄聲在身後滾滾而來,好似天邊悶雷。楚喬緊張地抓住燕洵的手臂,大聲叫道:“瘋子,後麵有人在追你?”


    燕洵不在乎地哂笑,說道:“無妨,燕北地大物博,魏閥若想跟著一起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楚喬眉頭緊鎖,頻頻迴頭觀望,眼見雪浪由一線漸漸形成一麵,就知來人數量不少。她咬住下唇,左右觀望地形,怒聲說道:“你是否瘋了,知道有人要置你於死地還敢迴來?”


    燕洵眉梢一揚,仍舊是那句話:“我不迴來你怎麽辦?”


    楚喬眼睛突然有些發酸,她向上望著燕洵光潔的下巴,他真的還隻是一個孩子,連胡子都沒有長,紈絝子弟一個,整日不知死活地胡鬧,根本不知道這世事的艱險。


    燕洵見她發呆,哈哈一笑,打趣道:“怎麽,感動得想要以身相許嗎?不用,你還太小,誰知道你將來能長成什麽模樣,要不這樣吧,你就跟著本世子,咱們慢慢看看再說。”


    “燕北賊子!快快下馬束手就擒!”


    平地一聲暴喝突然響起,燕洵一愣,隨即無奈說道:“喂,看來我們又有麻煩了。”邊說邊揮鞭催馬,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走得越發急速。


    漆黑的戰甲在夜色中尤其顯得猙獰如山,急促的馬蹄聲如同滾滾悶雷唿號逼近,萬千雪浪騰騰崛起,就像是蒼稷山頂的雪崩,威勢驚人。腳下的大地都在瘋狂地顫抖著,仿佛上古兇獸已經醒來,要衝破地表,龍躍而出。


    “抱緊了!”少年的麵容突然變得堅韌如鐵,劍眉緊鎖,握緊馬韁,厲喝一聲,戰馬瞬間揚蹄飛躍,嘶聲長鳴,勢如疾風,冷風在耳邊如同鋒利的刀子,瞬間掠過,速度快至巔峰,轉瞬就將身後的追兵甩出老遠。


    “哈哈!”爽朗的笑聲登時響起,燕北的戰士們齊齊朗聲大笑,紛紛迴望魏閥士兵們驚愕的臉孔。


    小書童風眠大笑道:“世子,也該讓他們這些世家公子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燕北戰馬。”


    燕洵朗聲笑道:“好,就給他們開開眼界。”


    話音剛落,燕北的鐵騎齊齊勒住馬韁,屈指為哨,清脆嘹亮的號子陡然響起。就在眾人不明所以的時候,燕洵等人身下的戰馬驟然間人立而起,脖頸上的馬鬃紛紛樹立挺直,好像獅子般嘶聲長嘯,聲音激蕩,刺破長空,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勢和王者霸氣,令人血脈翻湧,胸口發悶。


    真煌帝都戰士們座下的戰馬聞聲更是哀鳴一聲,四腿一軟就趴在了地上,任那些奉了王令的將軍怎樣鞭打,也不肯站起身來。


    楚喬大奇。


    小書童風眠一笑,得意揚揚地解釋道:“咱們燕北的戰馬,是天目山下的母馬王和野狼交配而出的,不但腳程極快,在戰場上,更能召喚狼群助戰。帝都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所養的馬,連戰場都沒上過,隻聽聽聲音就嚇得屁滾尿流了,想追我們,簡直是異想天開。”


    燕北戰士齊聲大笑,燕洵的大裘在北風中獵獵翻飛,少年高居馬上,朗聲說道:“走,迴燕北!”


    戰士們大笑一聲,“迴燕北!”


    馬蹄滾滾,雪霧翻騰,漆黑的天幕下,燕北的戰士們躍馬揚鞭,驀然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危機感突然襲上心頭。多年從事危險工作自然生出的警覺性像是一隻爆破讀秒器一樣發出尖銳的示警,就在孩子還來不及去思索這絲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感的時候,銳利的風聲陡然刺破黑夜,夾帶著雷霆的氣勢,從遠處唿嘯而來。


    等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幾乎是在彈指一揮間,楚喬一拳正中燕洵的小腹。燕洵吃痛,悶哼一聲彎下腰去,剛想要大罵狗咬呂洞賓的楚喬,一支勁箭頓時從他的左肩橫貫而入,由背部透體而出,鮮血噴湧,力度驚人,少年的身體瞬時間好似斷線風箏,從馬背上轟然跌落,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燕洵!”楚喬失聲尖叫,一把勒住馬韁,可是這戰馬在急速的奔跑中竟絲毫不懼韁繩的拉扯,仍舊不聽指揮地唿嘯奔跑。楚喬大急,猛然躍起,小小的身體頓時跳下馬背,一個前滾翻,穩穩地蹲在雪原上。


    “燕洵!”楚喬扶住他的肩膀,“有沒有事?”


    少年眼神冷厲,眉頭緊鎖,“還死不了。”


    嗖的一聲,又是一支勁箭激射而來,楚喬聽聲變位,揮刀狠劈。那箭來得極為迅速,竟和刀鋒擦起了一溜火星,照亮了漆黑的夜色。


    “放下武器!”整齊劃一的低喝聲同時響起,無數的人馬從雪原下憑空出現,足足有上千人,人人披著雪白長裘,之前全都伏在雪地上,難怪戰馬經過,竟沒看出絲毫端倪。森寒的刀鋒齊齊對準兩人,刀劍林立,插翅難飛。


    不遠處,激烈的廝殺聲同時響起,顯然,來不及及時下馬的燕北戰士們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


    人群之後,一身黑色長裘的少年策馬上前,大裘裏的錦袍上繡有金色的祥龍,一隻鋒利的龍爪猙獰地盤踞在衣領上,在烈烈燃燒的火把之下,有著刺目的光輝。


    趙徹半眯著眼,冷冷地哼了一聲,“就知道魏家成不了事。”


    鋒利的刀鋒架在兩人的脖子上,見那刀口上都印有盛金宮特有的紫薇金花,一看就知道是大內禁衛。少年封王的七皇子趙徹看了燕洵一眼,眼神隨即又在幼小的楚喬身上轉了一圈,對著侍從們沉聲說道:“帶迴去。”


    “七殿下,”一名侍從走上前來,眼神微微瞟向正在遠處激戰的燕北戰士們,小聲地問道,“其餘的人?”


    趙徹眉頭輕蹙,冷哼一聲,“不遵王令,叛國背主,留著還有什麽用?”


    侍從心領神會,對著遠處大聲喝道:“殺無赦!”


    轟然的應諾聲頓時響起,霎時間,密集如飛蝗般的箭雨齊刷刷奔馳而出,剛才還豪情激越爽朗大笑的燕北戰士們瞬間化作一具具失去性命的屍體,沉重地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楚喬大怒,耳邊聽著小風眠的怒聲大罵,一雙拳頭緊緊地握起,冷眼望向高居馬上的趙徹。這時,有盛金宮禁軍走上前來,孩子略一掙紮,就吸引了高高在上的皇子的眼睛。


    趙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把不相幹的人都拖下去砍了。”


    “誰敢!”燕洵閃身上前,一把將楚喬緊緊抱在懷裏,毫無懼色地對視著上麵的天家少年。


    趙徹一愣,怒極反笑,“你還真是不知死活,都到這個時候了,還當自己是燕北世子嗎?”


    燕洵冷冷說道:“趙徹,你若是敢做,我保證會讓你後悔莫及。”


    趙徹皺起眉來,冷笑道:“我倒想看看你這隻困獸是如何讓我後悔莫及的,動手!”


    兩側的精兵突然豎起刀鋒,唰的一聲齊齊上前。燕洵一把拔出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眼神如刀鋒冰雪,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決絕。


    “住手!”趙徹一愣,難以置信地皺起眉頭,在孩子身上仔細打量,終於沉聲說道,“燕洵,我就給你這個麵子,一起帶迴去!”


    武器頓時被繳下,兩人被推搡上一輛準備好的囚車之中。


    楚喬被少年緊緊地抱在懷裏,一張蒼白的小臉緊貼在他的胸膛上,燕洵左肩的傷口不斷湧出鮮紅的血來,順著脖頸流到她的衣衫之中。


    “燕洵,”楚喬小聲地叫,“你怎麽樣?”


    “小丫頭,我連累你了。”


    楚喬鼻子一酸,搖頭道:“別這麽說,我們一定會……”


    “你放心吧!”燕洵突然打斷楚喬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會保護你的。”


    楚喬身體一僵,頓時就愣住了。多久之前,在那座破敗的柴房內,也有人這樣認真地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月兒,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大風唿嘯而過,寒冷得幾乎凍住了人的血脈。燕洵失血過多,身體冰冷,一陣戰栗。楚喬伸出纖細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頭顱卻偏向左邊。那裏的不遠處,是一座不高的土丘,烏雲散去,有慘淡的月光灑了下來。孤零零的一匹戰馬上,坐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少年挽著弓,箭鋒對準自己這邊,燕洵肩膀上的傷口,正是拜此人所賜。


    盡管相隔那般遠,可是楚喬仍舊能看見那人的模樣和眉眼。她緊緊地抱住燕洵越來越冷的身體,咬住下唇,在少年背後,孩子的一雙小手,漸漸地握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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