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霜還在惡心男人動作的時候,突然聽到“活雕”二字,他的瞳孔極劇收縮,唿吸開始變得緊促。


    什麽?活雕?!它!竟然把我騙到這裏做活雕?!


    怒意加上恐懼劈頭蓋臉的砸來。


    男人不再言語,轉到其身後繼續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約莫是幾周的時間。墨霜的背終於解放了;男人轉而邁到他身前;將他擋在胸口的長發擼開,隨後以一根極細的毛筆,蘸著黑色的墨汁,開始在墨霜胸口上作畫。細致的毛筆畫在墨霜的胸口上有些發癢,奈何自己又動不了,隻得憋著。然而他終究是有些好奇,這個男人到底在做什麽,低垂的頭顱上的雙眼,始終不離那隻毛筆,奈何看來看去,卻看不清個所以然。


    男人全然沒察覺到筆下之人的眼神,仍然聚精會神一筆一劃的細細畫著。墨濃墨淡掌握的分毫不差,既能明確的顯現線條,又不會滴落下來。


    又這麽無聊的過了約莫兩周的時間,右側胸膛的圖案,終於逐漸顯形。自中間到右乳,赫然畫的是一隻龍頭!


    “龍?”墨霜心裏想著。


    然而沒過多久,感到自己的屁股一絲涼意,墨霜大驚,想要開口說話,卻始終沒有氣力。更可怕的是,幾日之後,他明顯感覺到濕潤的毛筆自臀部移向胯骨,並且有向大腿內側進攻的趨勢。


    如果此刻他能叫罵,恐怕早已破口大罵。此時的墨霜又羞又怒,雙目圓睜,就差咬牙切齒。


    “啊……圖繪完成了”幾日後,男子發出了心滿意足的感歎,然後他繞到了墨霜跟前,笑著對他說:“我,給你個驚喜!”


    說罷,讓人抬來三麵落地的大銅鏡;放好位置後,將鏡布掀開。男人擦了擦手,輕輕的抬起了墨霜的下巴,道:“你看。”


    於是墨霜從鏡子裏看到了男人這算來可能有兩月有餘的成果。


    鏡子的角度放的恰到好處,一麵正對著自己,一麵對著自己的背,兩麵斜照;正好既看得見自己前麵,也看得見自己的背麵。


    繁複而精細的花紋,在自己淺色小麥膚色下映襯的莊嚴肅穆。


    通體的文身繪圖,隻有一個黑色,而這黑色卻是深淺不一的將一條巨龍刻畫的無懈可擊。每一片龍鱗都被精細雕琢,甚至能看到龍鱗上,鱗片的硬殼皺褶;穿胸而過的龍頭長著血盆大口,銅鈴怒目望向天際,似乎是在狂嘯;尖銳的龍爪,一爪抓著他的肩膀,一爪抓著他的背肌;而尾部的龍爪則登著一頭類似貔貅一樣的異獸,龍身四周,以極淡的筆墨,柔繪著雲霧縹緲;龍尾則蜿蜒而下,從臀部盤旋至大腿內側。


    好生的氣勢磅礴!好生的天神之筆!簡直妙不可言!


    墨霜心裏不由讚歎,然而讚歎過後則是一片淒涼……如果這幅圖,不在自己身上多好?自己是要被做成活雕了!


    一想到自在閑裏的活雕,一種恐懼壓過了內心的讚歎,墨霜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然而這隻是他的幻覺,實際上,他的身體像是已經不屬於他一般,依然一動不動。


    啪啪啪,突然一陣鼓掌聲傳來,一個不怒自威的聲音隨之而來:“秒啊,大師這文繪的技巧,恐怕當今世上再找不到第二個!”


    墨霜的眼眸斜瞟到一個身著華麗的人影,還不待看清,薑大師便已鬆手,自己的頭顱又再次無力的耷拉下來。


    “福德王過獎了。”薑大師朝著來人恭敬的行了個禮道“說來,還得感謝大人恩賜的機會,否則這幅清野騰龍圖,不會有這般神品。”


    福德王擺了擺手笑道“大師客氣,好馬需遇伯樂;如此上佳的材料,也隻有大師這等神來妙筆才配得上使用。”


    二人又互相客套了幾句後,福德王才切入正題道:“敢問大師,這幅冰雕大概還需多久能完成”


    “這……”薑大師想了想道“大人問的若是成品,那可千萬急不得,至少也要個一年半載。”


    “也是……也是……”福德王用手指觸碰著墨霜身上的黑色圖騰,細細的看著精細的畫工,感歎道“必須精雕細琢。”


    薑大師點頭稱是。


    “隻是……恐怕等不了那麽久了。”畫風一轉,福德王歎了口氣。


    “哦大人這是……”薑大師不解。


    “最近有個人,我需要極力拉攏,對我有大助力。奈何此人油鹽不進。黃金美妾地產或是**都無法打動他”說到此處福德王重重歎了口氣道“至今為止他收了北族寒王的一個類族王室當做侍寵,而我送去的東西卻概不接受。好不容易有一次他見過背雕後有所反應,但是送去,他又一臉不悅,竟然是入不了他的法眼……所以,我思來想去,怕是隻能委屈大師了。”


    薑大師安靜的聽著,轉頭看著墨霜身上的文繪,臉上盡是不舍的神色。


    福德王哪兒能看不出,連忙道“大師放心,日後但凡有好材料,必定知會大師,由大師親自操筆開刀。”


    薑大師低頭想了會兒,終究是妥協了。


    他一個匠人怎能跟權貴擺譜就算他是匠人中的頂尖者,麵對權勢之下,也沒有頑抗的資格;他知道,福德王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然是給足了麵子,否則根本不必多做解釋,一聲令下,不想照辦也得照辦。


    “那……先謝過福德王了。”薑大師恭敬又行一禮。“在下盡快。”


    “好,有大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半年的時間,還請大師盡心盡力完成傑作。屆時,任何要求,隻要是本王能辦到的,一定答應!”


    ……半年時間這是要把自己榨幹啊……


    然而薑大師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明天全套的雕刻材料就會給你運來,都是最好的。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提!”福德王拍了拍大師有些枯槁的肩膀。


    “對了,最近他狀態如何”福德王收迴手,抬起了墨霜英氣逼人的漂亮臉頰。


    “迴王爺,每日三刻都會定時喂入軟骨散。身體動不了,不過精神還不錯。”


    看著墨霜一雙深邃的眼眸充滿恨意與惱怒的盯著自己,福德王毫不在乎的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道:“這眼神,我喜歡。跟你身上的騰龍圖很搭!”


    而後又轉頭對薑大師道:“這塊料好,但也難搞。明天開始雕刻,以防萬一,直接給他插管吧。既然要趕工,我也會多派些人手協助你。”


    薑大師謝過後,福德王又交代了幾句後便走了。


    薑大師目送福德王離開後,定定的看著墨霜,確切的說,是看著自己的那幅騰龍圖。墨霜隻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然而不一會,就感覺一隻幹瘦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脊背,動作是如此的輕柔,如同一位母親愛撫著自己剛出生的孩兒。


    然後,墨霜聽到了隱忍的哭聲,不敢完全的發泄出來,隻是微微的抽泣。


    然而這些不可表述的事情,在第二天薑大師再次來到墨霜麵前的時候,似乎全然沒有發生過一般。


    男人平靜的走到墨霜麵前,吩咐了幾句後,後麵幾個人就開始組裝著什麽。


    然後,墨霜的頭就被提了起來,一根細小柔軟的不知道什麽材質的管子,就伸了過來。


    一個壯漢,一手拿著管子的端頭,一手捏著墨霜的下顎,強行讓其口腔鬆開,隨後,將管子直接捅[了進去。


    一陣想要作嘔的衝動還沒有得到實施,管子便直接頂著他的小舌戳了下去。墨霜幹嘔起來,然而近些時日沒怎麽進食,卻是什麽都吐不出來。而上湧而來的酸水,則又因為管道的通入,被強製壓了迴去。


    “插管”……竟然是這個意思……


    還不等墨霜適應,兩碗湯藥便隨著管子到了進去。這種湯藥,自從到了這裏後,就沒有斷過,而今天更是加量灌入。不僅如此,幾根如同細蘆葦管的東西,也插在了墨霜的幾處地方,劃開了小破口;隻不過,當裏麵的水,全數流入體內後,杆子又被拔[出來。


    片刻之後,墨霜隻覺得自己越來越沒氣力。


    “唉……不要弄太多了。”一旁的薑大師有些不滿的說道“如果連掙紮都力氣都沒有,那就沒有經絡的流動,沒有經絡的流動,雕刻出來的龍就是死龍!”


    “大師,我們也是好意,東家說這次貨硬,讓咱們多注意點。咱們是怕他掙紮太過,萬一傷到您老,可就不好了。”一個人,邊倒騰著手裏的工具,邊說道。


    “不會,這次就算了,唉……明天開工吧,明天藥效剛好。我需要一個專業的配藥師,藥的分量要恰到好處。在我雕刻的時候,這個母體的肌肉能夠有抽搐的能力,但是整體上,卻不會大幅度掙紮……這樣雕刻出的騰龍才會有怒意,才會有生機!”


    ………墨霜聽了身體有些發寒。


    “專業配藥師巧了,王府裏就有一個,這窮苦之地,王爺怕得個什麽重病不好醫治,就隨身帶著。大師放心,明天,人必定會到。”


    薑大師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墨霜,歎了口氣道:“管子撤了吧,別把人家嗆死了,這塊好料就廢了!”


    眾人不好意思的笑著,一言將插了沒多久的管子取出來。


    “散了吧,明天再來。”


    眾人散去。


    薑大師看了文繪半晌,皺眉深思著什麽,而後伸手到墨霜身上各個部位大力按壓搓揉,像是在試探什麽似的。許久後讚歎的點了點頭。


    明亮的火光下,搖曳的燭光照應著桌案上一排銀光閃閃的器具,各色各樣的刀具、針、剪等,在平時難以見到。除此之外,還放有不知名的液體和膠狀物……而這些,都是一大清早下人們送來的。


    偌大的空曠洞穴裏,又隻剩下了墨霜和薑大師;本來福德王是要排人來協助的,奈何大師不由分說的將眾人趕走,理由是“一群人礙手礙腳,會影響我。”;當然,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防止偷師。


    溫暖的空間裏異常安靜……除了墨霜粗重的唿吸聲。


    今日,那種奇怪的液體沒有再強行灌到他嘴裏,而軟骨散,也沒有再喂他。比起之前,他稍微有些氣力,手指能動了,頭也能抬起來了;隻是這微弱的力道用來抬腿抬胳膊,仍然不夠。


    頭能環顧四周後,本能的便是了解周圍形式。當他看到旁邊兩張大長桌上滿放的各色寒光器具時,他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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