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星瀾最後並沒有把她趕走,隻不過給她在趙府裏安排的房間偏遠一些。


    星瀾說:“雖然位置不太好,但這是一個獨門獨戶的院子,我看你喜靜,就先住在這吧。”


    李嘉和推門一看,這還是個套間,她站在門口不動了。星瀾問她:“怎麽了?你不喜歡這嗎?”


    她麵露尷尬:“我不敢睡這麽大的屋子。”


    之前她住的房子都是一室的格局,即便如此,晚上睡覺時,她依然要把被子裹嚴實才行。


    “你……你該不是會要跟我睡吧?”


    星瀾說著,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胸口:“我守身如玉這麽多年,不可能被你一個有夫之婦如此輕易得到的。”


    李嘉和扶額,“大人,您給我換一個小一點的屋子就可以了。”


    星瀾明顯鬆了口氣。


    去新房子的路上,李嘉和問他:“您準備什麽時候完成任務?越先完成,獎勵應該越豐厚。”


    星瀾冷哼一聲:“我不在意什麽獎勵,我隻是不能讓文盛和鹿勸得意。”


    如此那就好辦了。


    李嘉和壓低聲音說:“如果我幫您贏了文盛大人和鹿勸大人,您的靈力分我一半如何?”


    星瀾上下打量著她:“你有信心?”


    李嘉和:“不如試試?”


    星瀾猛一砸手心,像是豁出去般:“好,一言為定。”


    得到了讓自己滿意的答案,李嘉和開始規劃著下一步,她不能跟星瀾走得太近,這人簡直沒有頭腦,她若是被人當成一丘之貉,說不定全盤皆輸。


    如果她能想辦法進宮,或許星瀾還有一線翻盤的機會。


    “大人,我若想進宮,應該怎麽做?”


    星瀾看著她的視線帶了些詫異:“這個這個,大概隻有勾引女帝才能入宮了吧?”


    李嘉和無語,敢情他的腦袋裏隻有“勾引”這一個辦法,想借此讓陛下對男女之情感興趣,怪不得半年都快過去了,他越混越差。


    吉陽郡乃是迴京都的必經之路,雖然已是夏季,但此處巍峨山脈依舊銀裝素裹。


    冷風刺骨,卷起山頭上洋洋灑灑的雪花。


    蜿蜒山道之上,凱旋的威武之師縱橫整齊,浩浩蕩蕩的隊伍當中,有一輛馬車格外醒目。


    走在馬車旁的軍士瞧了眼天色,繼而躍上馬車,單膝跪地恭敬朝車內道:“將軍,天色已晚,您是否吃些東西?”


    車內半晌未傳來聲響,他心下了然,掀簾而入,見車內軟榻之上,一清雋男子正在小榻上閉眼歇息,臉頰處還有幾處擦傷未愈,襯得他麵色更是慘白,與護心鏡上倒映出的紛飛碎雪相得益彰。


    他睡姿慘絕人寰,直身領口微散,露出瓷白精壯的胸膛,玄色鎧甲疊放整齊擱在身邊。


    “將軍,姿勢不對,起來重睡了。”軍士再度單膝跪下,雙手抱拳。


    他家將軍最注意形象,連睡姿都要精準規劃過。


    懷德從夢中轉醒,翻了個身,一頭青絲滑落在地:“到哪了?”


    “還有兩日到京都。”軍士默默收迴視線。


    懷德翻身坐起:“進了城你們便去吃飯吧,這些日子辛苦諸位。”


    來凡間這一遭,他給自己挑了個將軍身份,且還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將軍。他下來時,正逢大齊主帥被敵方斬於刀下,大部隊頓時如同一盤散沙,他拉下馬上屍體,拾起染血長刀,身形如風,直入敵軍陣營,於混亂中取對方將領首級,大大提升了大齊軍士氣,瞬間扭轉了不利的局勢。


    這場廝殺持續了整整四日。


    大勝後,提起這位忽然出現的勇士,無一人知道他的底細,隻知道從主帥犧牲那日起,軍中多了一個多年來一直隱姓埋名混跡於軍中的前朝將門之後,他雖年輕,但因這幾日屢立奇功,再加上家族背景,所以在軍中威望極高,大家願意擁他為將軍。


    “那將軍呢?將軍不吃?”軍士追問。


    懷德活動了下筋骨,並未答話,隻垂首坐在榻上沉思。


    以往在軍中,他每每露出這樣的神態皆是在籌謀大事,軍士不敢出聲打擾,抬腳正欲出去,聽他嗓音淡然:“本……我想了許久。”


    軍士腳步停住,恭敬垂首等他發號施令,覺得能親耳聽到他的重大決策,這真是一個有意義的時刻。


    懷德繼續道:“這樣的天氣,吃點地瓜挺好。”


    軍士:……


    兩日後,虎衛到了都城地界,一入城門,舉朝歡唿,部分軍士卻在四處尋找地瓜攤兒。


    當今聖上康樂一襲紅衣,負手站在高處,瞧著那匹黑色的高頭大馬朝自己飛奔而來,心中壓了多年的石頭放下了一半。


    軍中痛失主帥一事,她已有耳聞,但邊陲戰亂多年,現如今甘願俯首稱臣,她大齊王朝又開疆擴土,她想,劉乾直沒有白白犧牲,她更相信,懷德是上天看在她勤勤懇懇修仙的份上,賞給她的厚禮。


    他的底細,她也已派人調查過。前朝忠烈懷將軍被歹人屠滿門時,府上奶娘確實帶著繈褓中的小公子逃走了,現如今懷德浴血歸來,隻能說懷家虎父無犬子。


    陛下龍顏大悅,賞懷德良田千頃,錢財萬貫。


    待文武百官相繼道賀又散去後,她將一身風塵的懷德叫到文華殿。


    “賜座。”


    懷德作勢要跪,康樂自然來扶人。


    “愛卿不必多禮,此番你勞苦功高,日後行走於宮中,見孤可以不跪。”


    懷德趁此機會,提出掌心妙儀的爽靈注入康樂體內。


    康樂的眼神有瞬間的渙散,但很快,她便恢複如初。


    懷德也再不客氣,坐進椅中,將身上的力量都依附在右邊的扶手之上。


    康樂眼中滿是掩不住的對懷德的欣賞。


    “愛卿不愧是懷門之後,此一戰又壯大了我大齊的土地,孤收到捷報後一直未歇息好,想了好幾日,隻有封你為英武王才能表達孤的惜才愛才之心,不知道愛卿意下如何?”


    “本……我無意封王,此番在軍中率軍迎敵乃是無奈之舉,我願解甲歸田,望陛下成全。”


    康樂是個沒什麽原則的女帝,聽他自稱“我”,隻當他這些年活在鄉野不懂規矩,也沒有與他一般見識。


    “愛卿為大齊立下汗馬功勞,既然不想再沾殺戮又不願為王,那麽便封一等公。”康樂麵上依舊滴水不漏:“如此國之棟梁,孤若放走,豈不是是非不分?再者說來,懷家之後理應站在這個位置上。”


    懷德淡淡掃了眼她,雖是坐著,卻威儀不減:“封王封公皆非我本意,望陛下三思。”


    不知怎的,原本和樂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緊張,康樂沉思許久,頗有討價還價的意味:“不封王不封公,那麽便封侯,難不成愛卿瞧不起這賞賜?又或者愛卿有旁的打算?”


    這套把戲懷德實在太熟悉了,他直接從懷中掏出隻玉符遞還給她:“我既已卸任,這虎符理應物歸原主。”


    康樂眼中終於恢複了幾分笑意,她擺擺手:“罷!罷!既然愛卿去意已決,那孤便應了愛卿,隻是孤與百姓都離不開如愛卿這樣英武的人,你雖然不在朝中供職,也不可離孤太遠,記住了嗎?”


    說完,也不等懷德答話,繼續道:“孤已安排下去,戌時擺宴保和殿為眾軍士接風,明日早朝,便頒旨追封懷將軍國公諡號,順道賜你爵位,你且迴去準備準備。”


    懷德對這些都沒有興趣,他隻希望從今往後,她與妙儀要和平共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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