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青黛和裴衡相視一眼,沒有說話。


    江信庭看了看二人,有些疑惑:“有什麽不妥嗎?“”


    青黛搖了搖頭,歎道:“有儀雖知道這什刹海是自己的生父,但記事以來並沒有與他相見過,恐怕在有儀的心裏,是不願意見到他的,不然的話自己早就去了。”


    “見或不見,那是她自己的事,這件事總得讓她知曉吧。”江信庭緩緩道。


    見二人遲遲不語,江信庭索性站了起來,說道:“恰好江毅迴來了,受了些傷,還需你們前去看一下,我便派馬車去城郊莊子上接迴有儀,萬事等見了麵再商議,如何?”


    青黛眨了眨眼,問道:“江毅是誰?”


    “他弟弟,你未來小叔。”裴衡利索的答道。


    江信庭點了點頭,苦笑道:“不是對你隱瞞,實是沒想起來,離家太久了,此番也不知為何迴來,我也不了解他的脾氣秉性。”


    青黛沒再說什麽,倒不是介意,隻是覺得這江信庭一會冒出來個奶母,一會冒出來個弟弟,還不知這弟弟是何品性,見那蕭姑姑脾氣古怪,江信庭也不是什麽正常人,那他弟弟必然也好不到哪裏去,別再拿江山社稷的問題來為難自己了,想想就頭疼,這深宅大院裏規矩多,一個字沒說對都是錯。


    江信庭見她心不在焉,問道:“怎麽了?”


    青黛迴過神來看著他,搖了搖頭,起身道:“沒怎麽,就是覺得許多奇怪的事,發生在你身上都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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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信庭笑笑,幾人坐上了馬車迴到了天策府。


    馬車剛停在了天策府門口,迎麵便又來了一輛馬車,江信庭下了馬車恰好遇見對麵馬車旁騎著馬的江流,便知那馬車裏坐的是江毅。


    周管事迎了出來,江信庭一再看了看那輛馬車,總覺得有幾分別扭,對周管事吩咐道:“你派人告知蕭姑姑,小公子到了。”


    “是。”


    周管事應聲離去,青黛和裴衡也在馬車裏出來了。


    青黛站在江信庭身後,對著裴衡小聲的問道:“你說他們兄弟相見,不會哭吧?”


    裴衡搖搖頭:“不見得,江信庭又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二人耳語聲音倒也不大,除了江信庭離得近能夠聽見,旁人是聽不見的,可話音剛落,馬車裏便傳出一個聲線十分慵懶的聲音。


    “那你們覺得,我可是有血有肉的人?”


    青黛和裴衡身形一僵,不知為何,二人行醫多年,能夠聽得出裏麵坐著個身子孱弱,年歲不過二十的少年,但這個聲音卻聽得讓人背脊發涼,總覺得冷嗖嗖的。


    就在這時,馬車的簾子在裏麵被掀開,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在裏麵緩緩走了出來。


    那男子站在江信庭麵前,白衣飄動,俊美清冷如雪蓮一般,白膩如脂,肌光勝雪,長發披肩,頭上束了一條金帶,白衣如雪,氣質冷冽,人似天邊皎月散發著柔和清冷的光輝,俊美的不似凡人,臉上還喻著一種萬事了然於胸的笑意。


    青黛看的出神了,她再看看麵前身材修長,如刀刻玉雕的臉頰,英武不凡的江信庭,又轉頭看了看身側長眉入鬢,雙目含情脈脈,如畫上走出來的謫仙一般的裴衡,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青黛連忙將目光挪到了一旁騎在高馬上的江流臉上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可一想到身旁站著三個天仙一般的人物,還是不由得暗暗地吞了口口水,而江流則是一臉疑惑地看著青黛。


    江毅別有深意的望著青黛笑了笑,問道:“這位姑娘,可是青黛?”


    青黛迴過神來,應道:“是。”


    “果真是天姿國色,較之景和公主更俏一些。”江毅稱讚道,可不知為何,他的話明明是誇人的,但就是讓人聽著跟下大獄的聖旨一般。


    江信庭似乎有些不悅,問道:“不是讓馬踢了嗎?我看你也並無大礙。”


    江毅望向江信庭,笑意瞬間凝固在臉上,漠然道:“有無大礙,你如何看得出來?難不成找了個學醫的美嬌娘,還能將大將軍您熏陶成會給人看診的活菩薩了不成?”


    江信庭沒有說話,轉身進了天策府。


    幾人登堂落座,裴衡給那江毅查看了一下傷勢,隻是肩胛處有些紅腫,並無大礙,可見如今兄弟相見如修羅場一般,便聲稱要給小公子去拿一副藥來,拉著青黛緊忙逃離了大堂,就連周管事也來迴踱步,見蕭姑姑遲遲不來,聲稱要去催上一催而離開了。


    一時間,大堂內僅剩江信庭和江毅兩個人,各坐一邊,各持茶盞,各裝作若有其事的吹著早已涼透的茶水。


    江毅率先放下了杯盞,從座位上起身,四處走了走,打量著大堂裏的陳設,說道:“這裏和幼時一般,絲毫沒有變。”


    “嗯。”


    “這琉璃華尊落灰了,該讓下人打掃了。”


    “嗯。”


    “這常青樹換新的了?”


    “嗯。”


    “......”


    江毅怒氣衝衝的迴頭,不耐煩道:“你怎麽還是這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我見那青黛也是個熱絡的人,怎麽會同你這塊石頭在一起?這麽多年沒有見,難道你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江信庭聞言,緩緩地放下了茶盞,抬頭看著他,說道:“蕭姑姑一會兒來了,自然是有許多話要跟你說的,你們團聚,我在場也難免掃興,剛好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打擾了。”


    說完,江信庭便起身要走。


    “江信庭!”


    江信庭頓住腳步,卻沒有迴過頭。


    江毅看著眼前這個早已生疏的兄長,喉頭微動,末了,隻問道:“這麽多年,你,你們,當真毫無愧意嗎?”


    江信庭站在原地,微微垂眸,思索良久,卻沒有隻言片語,便信步離去了。


    江毅看著江信庭離開,眼底的悲憤便愈演愈烈,他緊緊握住了拳頭,悶聲錘了一下桌子。


    大堂之內隻留下了江毅一人獨立,四周熟悉的陳設和景色,空留一個,早已不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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