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舟橫披星戴月的迴了百草穀。


    裴衡在青黛房內為她換藥,實則是知曉舟橫走了一天,迴來第一件事必然是來看青黛,果不其然,舟橫剛迴到百草穀就奔著青黛這邊來了。


    舟橫剛要說什麽,見裴衡在此,卻將話又憋了迴去。


    青黛問道:“有儀呢?”


    “唉。”舟橫長長的歎了口氣,坐在了桌邊,自己給自己斟茶。


    裴衡走上去,搶過他手中的茶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而後默默的沏了一杯茶,遞到了舟橫的麵前。


    舟橫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接過茶水,猛的就往嘴裏灌,待喝了個幹淨,他抹了抹嘴,說道:“我追上她的時候她已經到羨陽城了,死活不肯跟我迴來,剛好江信庭那廝在街上溜達,我倆連哄帶騙的把有儀安頓在天策府了,哦對,江信庭身邊還跟著一個模樣甚是俊俏的小娘子。”


    “太過分了!”裴衡握緊拳頭,憤恨道:“我萬沒想到江信庭竟是這等浪蕩子!青黛,明日起身,我們且去那天策府瞧一瞧是什麽狐媚子!”


    說完,隻見舟橫和青黛齊齊的盯著他看,一時間沉默不言。


    末了,舟橫無語道:“哇,大哥,你也忒不要臉了,自己想去找有儀還拿我們青黛當說辭。”


    裴衡臉色難看,想要辯解,卻又不知如何辯解,想了半天,他望向舟橫,說道:“這麽晚了你不迴去休息呆在我師妹房裏做甚?出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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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就開始攆人。


    舟橫十分無語,賴在房間裏死活不走,無論裴衡怎麽推他他都堅如磐石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青黛平日裏就快被師兄弟們煩死了,如今更是煩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道:“別鬧了,師兄,你需得想明白,自己心裏到底是在想什麽,舟橫此人雖平日不著四六,但他有一句話倒是說的極對,自己的心意,怎麽能讓一顆石頭來決定?”


    “對。”舟橫十分讚同的附和道,末了,他又望向青黛,問道:“不著四六是什麽意思?”


    青黛沒有理他,繼續說道:“且不說那六兩靈不靈驗,就算真的靈驗,你喜歡有儀,那你是否已經做好了與她共度餘生的打算?是否做好了與師父自願炸你左,與她一起麵對未來的種種,甚至,還有什刹海,這些你都想明白了,做好打算了嗎?”


    裴衡愣了愣。


    舟橫皺了皺眉,問道:“你這到底是希望他倆在一起還是不希望啊?你不會真的對你師兄有什麽想法吧?”


    “去。”青黛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自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可眼下頭腦一熱就在一起了,不好好盤算清楚,日後若相處不來,再分別,那便是孽緣了。”


    舟橫搖了搖頭,雙手抱在胸前,煞有其事道:“你這不對,感情這種事就是頭腦一熱,人都是被感情支配的,什麽人能夠理智到可以支配感情?就是心動了不由自主的跟著她跑,不計前塵不顧後事,那才是情真意切,這還沒在一塊呢,就開始盤算著後麵的事兒了,這不是在給自己找後路嗎?”


    此話一出,青黛也啞然了。


    這下輪到青黛和裴衡齊齊的盯著舟橫了。


    舟橫左看看右看看,無辜的問道:“我說錯了嗎?你們盯著我瞧什麽?”


    裴衡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舟橫的肩膀上,大有一副刮目相看的神情,感歎道:“舟橫,我師妹說的沒錯,你平日雖然不著四六,但偶爾卻語出驚人,你這番話,頗有見地,頗有見地!”


    聞言,舟橫得意的挑了挑眉,雙手一拱,道:“裴兄過獎!過獎!”


    翌日清晨,裴衡起了個大早,與師父稟報了要與青黛去羨陽城采買,便打算帶著青黛與舟橫下山去。


    趙知節自是知曉幾人的小心思,隻拉過青黛默默叮囑了一句,若是那江信庭沒有安頓好聘衣姐妹二人,便將她們帶迴百草穀。


    青黛詫異的望著他,低聲問道:“大哥,你與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看上那聘衣姑娘了?”


    趙知節白了她一眼,沒有答話。


    幾人離開了百草穀,一個時辰便進了城,青黛拉開馬車的簾子望向羨陽城的市井,頗有熱鬧,竟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也許是這裏有些想鷹揚的早市吧,隻是比之更為繁華一些,人更多一些,天氣更溫和一些……


    如此說來,倒也一點都不像。


    那自己在熟悉什麽呢?


    到了天策府上,周管事說江信庭去了兵營,要午膳才迴來,說完便差人去給江信庭傳話了。


    周管事帶著他們去歇腳,舟橫卻豪邁的抬了抬手,說:“不用,你忙。”


    周管事若有所思的看了舟橫一眼,便笑了笑,退下去了。


    舟橫帶著青黛和裴衡在天策府上逛了逛,這時節的羨陽城真是春,草木葳蕤,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


    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鬆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


    往東轉彎,穿過一個東西的穿堂,向南大廳之後,儀門內大院落,上麵五間大正房,兩邊廂房鹿頂耳房鑽山,四通八達,軒昂壯麗。


    園內,那玲瓏精致的亭台樓閣,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那饒著圍牆屋脊建造的雕龍,鱗爪張舞,雙須飛動,好像要騰空而去似的。


    舟橫看著這偌大的府邸,不禁讚歎道:“這麽大的府邸,就這麽點兒人,這江信庭也不怕晚上鬧鬼。”


    青黛則是十分詫異的問他:“你怎麽對天策府的路這麽清楚?”


    “我們以前不是”舟橫正要解釋,裴衡一把扯過他,笑著說道:“他上輩子估計是天策府馬廄裏的馬吧,快去見見你的好兄弟們。”


    裴衡指了指遠處的馬廄,舟橫剛要說什麽,隻見那馬廄旁正有一個老婦人站在那裏,捧著一筐草料喂著一匹白色的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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