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看著那棵樹發呆了許久,那葉子仿佛有什麽魔力一般,讓人覺得心裏舒坦,挪不開眼睛。


    “你不是商人,對吧?”青黛沒有看他,兀自問道。


    舟橫坦然的看著她,說道:“我不是商人,我是千窟城少主,我父親是千窟城尊主,我此番迴來,便是要繼位尊主一職,並要迎娶聖女,婚期便在後日。”


    舟橫坦然的說完,眼底落寞難過,便不敢再去看她,也將目光挪到了三生樹上。


    青黛迴過頭,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不開心?”


    舟橫沒有看她,走到了三生樹下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椅著大樹,說道:“不開心的人太多了,我的不開心,卻也不值一提。”


    青黛走了過去,坐在了他的身邊,溫柔的笑道:“怎麽不值一提?你提一提唄,我想聽。”


    舟橫歪頭,看了她一眼,笑了,說道:“聽聽我不開心的事你就開心了?”


    青黛佯怒,說道:“正經一點,說吧。”


    舟橫笑容漸漸淡去,一片葉子緩緩飄落在他的肩頭,他輕輕拂去,抬頭望著天上懸月如鉤,眼底悵然,心事溢上眉頭。


    還是這一棵三生樹,畫麵迴到十年之前。


    三生樹幽幽發著微光,在寂靜的沙漠之夜隨著風沙搖曳,樹下站著一個少年,那少年背後背著兩把彎月雙刀,滿頭汗水的坐在這塊石頭下歇息。


    不遠處緩緩走來一個身著白色長袍,頭戴兜帽的男子,他走到了少年的麵前,問道:“你說你一個少主,不習聖火術,終日舞刀弄棍的做什麽?”


    少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滿不在乎的躺在了石頭上,說道:“聖火術救不了千窟城的人,隻有自己的拳頭夠硬,才能夠說了算。”


    男子不滿地看著他,卻又對麵前的少年無計可施,隻搖頭歎息,輕聲說道:“等到三生樹枯萎那一日,便是聖火熄滅之時,彼時,世上再無聖火之輝,千窟城將陷入整個狂沙之中,不複存在。”


    少年睜開一隻眼睛,說道:“父親,這都是千年前的預言了,做不得數,就算沒有聖火,千窟城一樣是沙漠裏最閃耀的星,永不敗落。”


    千窟城存在已有千年,這裏的文明光輝燦爛,在石窟上記載著千年前有一位智者降臨千窟城,並留下預言,說千年後千窟城的三生樹凋零,延綿不息的聖火將熄滅,到時暴風沙會席卷而來,將整個千窟城吞沒,此後,千窟城將永遠消失於史書工筆。


    所以千窟城代代相傳聖火術,一為上蒼祈禱,二為生生不息。


    眼前的男子便是千窟城的尊主,而那少年便是年幼時的舟橫,舟橫向來不把聖火術當成一迴事,以前不明白一堆火焰有什麽好守護的,若是熄滅再點燃一盞不就行了。


    如今再看卻是懂了,守護的,不是一堆火焰,而是整個千窟城的權利。


    一年前千窟城染上沙蟲之患,那殺蟲綿延整個千窟城,以至於三生樹被殺蟲侵襲,險些凋亡了,舟橫奉命前去南詔求取天蓮皿以治沙蟲之患,這才有了後來的故事。


    直至舟橫接到父親病重的消息趕迴來,卻不成想,就連父親最後一麵,都不曾見到。


    父親當政,千窟城便有左右兩大教派之鬥,直至左上主之女婆索娜成為了聖女,權利漸漸蓋過了右上主,千窟城人都以聖女為尊,此番若舟橫遲遲未歸,那繼位的將是聖女。


    舟橫不會聖火術,也並非是左上主的黨羽,隻是一個索然無味的少主身份,是不能執掌尊主之位的,若是想登上尊主之位,就必須要與婆索娜成婚。


    熒光下,青黛姣好的麵容上染上一絲心疼,她想要伸手拍一拍舟橫的肩膀,可伸出的手卻懸在了空中。


    想了許久,她還是開口問道:“你為何非要那尊主之位?你很在意嗎?”


    舟橫搖了搖頭,垂下長長的睫毛,說道:“千窟城階級種族太嚴重了,這裏繁榮熱鬧,可生存在外圍的那些下等人卻生活的生不如死,他們有的人甚至一生下來便夭折了,他們不懂自己為什麽在那裏,卻都覺得自己罪有應得,覺得自己是千窟城的恥辱,是不該站在太陽下的人,父親在位時便想改變這一切,可奈何這種思想在整個千窟城已是根深蒂固,無法改變,就連婆索娜也是覺得理所應當,我不愛權利,不愛尊主之位,但父親的遺誌,我別無選擇......或許我也和父親一樣對這一切束手無策,但卻不能不去做。”


    青黛最終還是抬起了手,輕輕地拍打著舟橫的肩膀,麵露愁容,說道:“人世苦難,隻逢一遭,我原以為你隻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卻不成想你心中所想,竟也非同凡人,罷了罷了,開心一些,看你這般難過,難道是那聖女長得不好看?”


    舟橫聞言,竟也被她逗笑了,轉頭看著她,說道:“雖然不及你的姿色,但也是個美人了,我不開心並非是聖女,而是若真迎娶聖女,那右主上一黨必然會被清除,可右一派原本就是我父親設立的要變革的一派,之所以會與左主上不合,便是因為要和我父親改變這一切,況且,我心裏有你,娶別的女人,又怎麽會開心呢?”


    青黛收迴了手,望向天空,說道:“收迴,我不愛聽,那你打算怎麽辦?”


    舟橫歎息,和她一樣望向夜空,反問道:“那你想我應該怎麽辦?”


    青黛看著他,搖了搖頭,笑了,說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心裏一定有了主意。”


    舟橫挑眉,也笑了起來,半晌,他問道:“你怎麽突然來千窟城了?是不是想我了?”


    青黛眨了眨眼睛,眉頭微皺,說道:“我來找一種叫沙漠鱟的東西,說來倒也巧,江信庭現在身在京都即將迎娶公主,你現在又要娶聖女,你們倆還真是......不知道是說你們苦命相連呢,還是說你們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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