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宋常青已在山頂住了半個月,每日或和老和尚談談說說,或自己背誦王大通所傳的東西,倒也不寂寞,憂傷也漸漸淡去。


    這一日起床後,他來到屋子後伸手踢腿活動了一會,便坐下按照王大通所傳的口訣開始打坐;坐了一會,卻和往日一樣毫無進展,不由心煩意亂,突然間,胸口便如一個大錘狠狠打了一下,血氣紛翻,眼前發黑,張大嘴巴卻喊不出來。


    他雖然全身氣血亂串,說不出話,心中卻極為清楚,知道自己這情況必然是二叔所說的走火入魔。


    他剛開始練這口訣時,進度極快,才兩三天便感覺身上氣流運行,隻是後來再也沒有進步,這幾日稍一練久,便氣血翻騰,極為難受。今日他覺得好像要比前幾日情況要好一些,便想一鼓作氣衝開幾處穴道,讓功力更進一層,誰知卻走火入魔。


    宋常青身體內氣流亂串,心中一陣陣煩惡,隻想站起來大吼大叫,亂蹦亂跳,隻是身體僵直,連手指都不能動一下,哪裏能夠站起來?正難受間,忽然一隻手伸過抵住他的背心,一股充沛的內力從背心傳入,頓時把他體內亂串的氣流慢慢理順。


    宋常青知道是老和尚來了,放下心來,把脫軌的真氣慢慢歸迴丹田。過了一會,宋常青身體一動,站了起來,轉身對老和尚謝道:“無暇公公,多謝你了,剛才真是驚險。”他和這老和尚處了這段時日,得知老和尚法號‘無暇’,便稱他為‘無暇公公’。


    無暇老和尚卻一臉凝重,沉吟半晌問道:“你這內功運行方法,是跟誰學的?”


    宋常青道:“跟二叔學的啊,怎麽了,學得不對麽?據說這口訣有十二式,二叔隻學了三式,武功就這般了得,這功夫當真了不起。”


    老和尚冷笑道:“了不起?你學得越快,死得就越快,你二叔幸好隻會三式,要是多會一兩式,可能早就經脈盡斷而亡。”


    宋常青吃了一驚,道:“這是為何?那個傳授他武功的老人不是練全了也沒事麽?嗯,那老人倒是經脈盡斷而亡,卻不是因為練功,而是被人所傷。”


    無暇臉上略顯傷感點點頭道:“唔,這老人死了?是這老人傳給王大通,王大通又傳給你的。那個老人姓什麽名什麽?”


    宋常青道:“二叔說他叫常開平,隻是二叔後來在江湖中打聽,沒有這個人,恐怕是假名字吧!”無暇抬起頭,望著天上的浮雲,淡淡道:“果然是他,老常啊老常,你果真聽我所勸,逃離宦場權海,隻是這天下有誰能傷得到你呢?”語氣雖是淡淡的,卻有一股傲氣,還帶一點意興索然。


    宋常青喜道:“無暇公公,你認識這老人麽?”無暇笑道:“認識,怎麽不認識,當年他還和我打了三天三夜,他是姓常,卻不叫常開平,而叫常遇春。”


    宋常青大吃一驚,顫聲道:“常大將軍?他他不是早死了麽?怎會是他?”


    要知道常遇春在明朝開國功臣中名列第二,名聲極響,宋常青雖是孩童,卻也常常聽宋文光說些常遇春生平事跡,心中對他極是仰慕。現在聽說那老人是常遇春,心中卻是半信半疑,王大通遇見這老人時,常遇春應該已死了二十多年。


    無暇微笑道:“常遇春內力深湛,又值壯年,怎會說死就死呢?”宋常青大感興趣,問道:“那怎麽都說他死了,而且還有墓在鍾山原。”


    無暇眼望天際,悠悠道:“鳥盡弓藏,朱元璋生性多疑,性格殘暴,和他隻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你看當年的有功之臣,現在還剩下多少?為了讓子孫後代能坐穩江山,朱元璋當真是無極不用。當年我隨口勸常兄弟一句,他居然放在心上了;嘿嘿,功成身退,放棄榮華富貴、名利權勢,不容易啊!好兄弟,當哥哥的佩服你。”


    宋常青將信將疑,又問道:“那他是假死了?皇帝便看不出來麽?還有他的家人,妻兒老小怎麽辦?”


    無暇想了一下道:“這還不簡單,找個替身,假裝發天花或是生什麽病,全身皮膚潰爛,瞧不出模樣那就是了。嗬嗬,他的家人因他之死反而好了,雖沒什麽實權,卻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常兄弟當真是大智大勇之人,表麵看起粗魯,實則心卻極細;劉基枉稱算無遺策,比之常兄弟卻又差了一籌。”


    宋常青喃喃念道:“常開平,常開平,我明白了,朝廷追封他為開平王,他便把開平二字作為名字。”


    兩人默然無語,各想了一會事,宋常青突想起一事,‘啊’叫了一聲道:“無暇公公,你說常大將軍所傳的這內功越練得深,便死得越快,為何常大將軍本人卻無事?”


    無暇笑了一下道:“當年我和他比武三天,兩人功力相若,實在難分高下,第三天上午,我突然發覺他勁力大減,開始還認為是誘敵之計,後來慢慢發覺他臉紅耳赤,還直喘粗氣,不由心中納悶;以我們的功力再是不濟,也不會出現如此狀況;於是停手下來,問他原因。”


    宋常青插口道:“你為什麽不趁機把他打敗?”


    無暇道:“我們打到第三天了,敵意已消,互相之間惺惺相惜,倆人實際上是在印證武功罷了;我們二人當時武功極難找到對手,有這麽一個對手,就好像好酒之人看見美酒,好吃之人看見美味佳肴一般。所以當時我一覺情況不對,便立時停手。常兄弟盤膝坐下,調息運氣,我在後幫了他一把,所以剛才我一探知你運氣法門,我就知和常兄弟的一般。等他調理好後,倆人也不打了,坐下喝了幾碗酒,聽他所言才知這內功極為古怪,常兄弟練到第四段時,經脈竟慢慢混亂,眼看就要走火入魔,四肢癱瘓。但卻一日不能不練,要不真氣淤積,會活活把人給撐死。幸好遇上一人,助他度過了這個大難關,此後常兄弟又有幾次奇遇,這功夫才沒對他有多大影響。但心脈已傷,所以他有時行事說話,不合常理。常兄弟帶兵打仗時,經常殺已降的兵將,開始我還以為他是性情殘暴,後來才知大概是因練功傷了心脈,有時不能控製自己。”


    宋常青沉默半晌,問道:“他遇到的那人是誰啊?竟有如此本事?”心中卻想:“即使有這麽個人,恐怕也早死多年了。”


    無暇滿麵肅然,道:“這人胸中所學,高我百倍。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隻恨生平不能一見。”


    宋常青不由問道:“無暇公公,你和常大將軍如此人物,還有什麽人能超過你們啊?”


    無暇搖搖頭歎道道:“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這人姓張,自號三豐,你可知曉?”


    宋常青啊了一聲,道:“原來是張真人啊,我還以為他隻是傳說中的人物。”


    張三豐名聲極顯,當時已被傳得如神仙一般了,宋常青還以為他傳說之人。


    宋常青今日得聞這許多駭人聽聞之事,心中默默思考,一時間不想開口;無暇卻也默然無語,顯然也是在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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