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王大通每日便開始教常青最基本的認穴識脈,常青開始興趣十足,但過得一兩天後,精神便不那麽集中了。


    王大通心想他大病新愈,精神難免不佳,也就沒太在意。


    這一日,王大通又在教他認穴位,他靜靜聽王大通說了一會後,突然插口道:“二叔,你老教這些沒用的東西,我要學那天你在我家打那些壞蛋的武功,手一伸一縮,便能打到一個對手那種。”說完,學王大通那天的姿勢比劃了個動作。王大通這才恍然,正待說話,常青又接著說道:“還有,就是你抱著我跑得飛快的那種功夫我也要學。”


    王大通笑道:“現在你學的就是這些武功的基礎,你不學好基礎,怎麽學高深的功夫呢?”常青疑道:“基礎?”王大通道:“對,就好比一棵大樹,越是長得高大的樹,他的根就紮得越深。你基礎紮學得越紮實,以後學高深武功就容易。你想想,如果大樹的根紮得不深,狂風暴雨來了,會怎麽樣?”常青道:“那豈不是被連根拔起。”王大通點點頭道:“就是這個道理,所以先把基礎紮好,才是練武的關鍵,基礎打得不牢實,以後學功夫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常青似懂非懂,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一日,王大通把背上的十幾個穴位的位置,名稱教給常青,讓他背熟,常青極是聰明,一會就背得爛熟;他背熟後閑得無事便纏著王大通講故事。


    這幾日他已慢慢恢複常態,隻是偶然想起父母心中難過一會,但再也不會哭鬧。王大通笑了一下,道:“我就說我小時候的事吧。”慢慢迴憶道:“二十多年前,二叔才十一二歲,爹娘過世。我隻得每日幫別人砍柴放羊,混個溫飽。”


    常青聽到‘爹娘過世’這幾個字時,眼圈一紅;王大通知道他心中難過,伸手拍拍他的頭,繼道:“我每日都要砍一、二挑柴,幫大戶人家放羊,然後換些東西下鍋。還好爹娘給我留了間小木屋,還能遮風擋雨。這一日我挑了柴送到吳財主家後迴來,見我屋旁邊趴了個人,滿身汙垢,須發皆白;是個上了年歲的老人,我叫了他幾聲,沒有迴應。我大著膽子探了探他的口鼻,心道別是死人。幸喜還有一絲微弱的唿吸。”


    常青插言道:“二叔小時候膽子倒不小。”王大通笑道:“那時候我從小就是一個人,有時候還一人去山上打些野獸去換些錢用,自然膽大。”


    常青看王大通岔開話題,忙道:“二叔繼續說啊,那老人後來怎麽了?”王大通繼道:“我見他還有唿吸,心想先把他弄到屋裏再說。這老人身體頗高,我那時個子又矮,力氣又小,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又拖又拉弄到屋裏。把他放在我的床上,先給他擦了擦臉手,又喂了他些熱水。他卻還是昏迷。我屋裏隻有一張床,當晚無法,我隻有趴在桌子上睡了。正睡得昏昏沉沉的,突聽屋裏有響動,抬頭一看,這老人睜開眼睛,喉嚨裏咳咳直響;我當時心中好是歡喜,跑過去道:‘老伯伯,你可醒來了。’這老人點了點頭,喉嚨又響了幾下,似想說話,但看他樣子卻似乎非常費勁。我說道:‘老伯伯,你想幹什麽,我問你你點點頭或搖搖頭我就知道,不必說話。’這老人卻不理我,喉嚨又響了幾下,隻見他嘴一張,先吐出口濃痰,隨後又吐了幾口鮮血;他似乎力氣已經費盡,連痰都吐在身上了。我大驚之下,叫道:‘你怎麽了。’老人吐了幾口血後,有了些力氣,低聲道:‘小兄弟,別..別慌,我沒事。’我聽他能開口說話,心中稍安,幫他把身上的血與痰擦幹淨。又聽見這老人肚子‘咕咕’一響,我知道他餓了,心中卻有些為難。”


    常青奇道:“這有什麽為難的?”王大通苦笑道:“那時我幫別人送一天柴,隻換得三塊麵餅,早、中、晚各吃一塊,當時正長身體,自己尚且有些吃不飽。那天晚上,便隻剩第二天當早飯的那一塊了。我稍微猶豫了一下,心道大不了明早不吃早飯。把餅子拿出來,用溫水和了喂給老人。”


    常青聽了這些話,若有所思,他從小錦衣玉食,即便家破後,跟著二叔,也沒吃多少苦;哪裏想到世上會有人一日三餐都難以解決。


    隻聽王大通道:“老人吃完東西後,精神好多了,看了看我,點了點頭,便把眼睛閉上,一會就睡著了。”頓了一頓,繼道:“待得第二日,我給老人打了個招唿,就出去放羊了;原本中午是不迴來的,但想到家中有個病人,跟東家說了聲,好歹跟他借了兩斤麵,給老人做麵湯吃。就這樣過了兩三天,老人還是老樣子,吃了就睡,話也不說一句,要不是第一天他說了一句話,我還以為他是啞巴。這天我依舊把他喂好後,自己才吃了點,忽然聽他說道:‘小朋友,這幾天天天吃你的東西,害你都吃不飽,實在抱歉得很。’我聽他說話,心中頗為歡喜;我從小就一個人,又沒什麽親人,同齡的人嫌棄我都不願和我玩耍,所以家中突然多了個人,即使他不和我說話,這幾天處下來,心中實已把他當成長輩親人了。我對他說道:‘老伯伯,我一個人,沒什麽親人,你來了後,這屋中倒似熱鬧了許多,我怎麽會怪你呢。’老人這天似乎精神好多了,和我說了好久的話。從那以後,我每天迴來,吃好飯後,便和老人聊天,慢慢才知道,老人遇上幾個極厲害的對頭伏擊,被他們用下三濫的手段所傷,老人大怒之下,盡殲敵人,自己卻也身受重傷,又怕對頭還有後援,支撐著逃到我門口,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常青突然道:“二叔就是跟這個老爺爺學的武功麽?”王大通點點頭道:“不錯,有一日他問我想不想學武功,我當然是想學了。他告訴我,他與敵人相鬥時,已筋脈盡斷,幸得他內力深厚,保住一口真氣不散,才拖了這許多時日;和我相處的幾日,感覺我心地不錯,便想把一身所學傳授給我。隻是他手足已經無法動彈了,說話還頗費力,說不了一陣,便又無力再說。他說傳我十二式內功口訣,叫我找紙筆來記錄,我不會寫字。他隻有念給我聽,叫我背熟。我記性不好,那內功口訣又頗為繞口。第一式我花了三天時間才記住,第二式又花了五天時間;到了傳授第三式時,他的狀況已經大不對頭了,往往才說幾個字就累得昏睡過去。等我把第三式記住後,他一天難得醒上一炷香時間。第四式才記了幾個字,老人便已經過世了。”


    常青看王大通說到此處,抬起頭來,凝望遠方,若有所思。心道:“二叔小時候的生活也真夠波折的。”


    王大通發了會呆,定了定神,笑道:“這中間卻有個問題我百思不得其解。”常青道:“二叔,這老爺爺姓甚名甚?”王大通一拍大腿道:“對啊,我就是老想不通這個事,他對我說他名叫‘常開平’;等我武功有成後闖蕩江湖時,一打聽,江湖中沒有叫‘常開平’這三字的人,對人說他的形貌,卻也無人認識。當時我探聽到叫‘開平’二字而又有些名氣的有三人,一人叫李開平,但那時他還活著,並且他使的是一對斧頭。第二個叫趙開平,是個保鏢的。還有一個叫文開平,卻死了四五十年了。”說完連連搖頭,大為不解。


    常青道:“那也有可能他告訴你的是假名字。”王大通點了點頭道:“那也大有可能。不過他既然傳授我武功了,已有師徒之誼,想來不該再隱瞞姓名。”王大通沉思了一陣,笑道:“本來是想借這個故事來啟發啟發你的,誰知道說來說去卻跑題了。”


    常青奇道:“啟發什麽?”王大通道:“當時我是瞎字不識,人身上的穴位經脈更是一竅不通。雖是記住了三式內功口訣,於我來說卻是毫無用處。我想隻有鎮上的大夫可能才知道這些東西了。我去請教他,他卻老大瞧不起我,還把我攆了出來。我便每日給他送一挑柴去,也不再向他請教。這柴送多次後,他自己心中過意不去,便偶然在空暇時教我認些穴道經脈。如此過得一年,我每日幫他做些雜事,又挑柴送他,他才慢慢教我把全身穴道,經脈認全。”常青點點頭道:“二叔當時學這些基礎可真是費了不少勁,放心吧,二叔我一定好好把基礎打好。”


    王大通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過了一會,王大通歎了口氣道:“當時我如果記性好些,隻要學會四五式,紀綱什麽的應當不在話下。”


    王大通雖在紀綱手下吃了虧,但一路帶常青走來,卻也沒在第二個人手下落敗,武功在常青心中已是十分厲害了;但他僅僅隻學會那老人的三式內功口訣而已,常青不由對這十二式內功口訣悠然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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