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選擇伍秉鑒的理由有三個:第一,潘正煒是第三代當家,而伍秉鑒在伍家卻是老祖宗,潘正煒做決定時肯定還要考慮到家族內其他人的反應,這樣時間就會被拖長了,而與伍秉鑒交涉則沒有這樣的顧慮;


    第二,潘家其實是官商,家族中有人在朝中做官,而伍秉鑒卻是實實在在的商人出身。商人言利,而官商必須要考慮到其他的因素。從伍秉鑒在戰爭前包庇英國走私商來看,隻要有利可圖,他都會去做,但是此人卻不是吃裏扒外的漢奸,隻是利益使然而已。而這種人隻要有利益,是最好打交道的;而潘家就沒那麽直接了。


    第三,伍秉鑒與洋人接觸較多,而且在美國都有投資,他的思想應該比較開放,能跟世界接得上軌,那麽交流起來會比潘家這樣古板的世家要容易的多。


    基於以上三個原因,奕忻決定先去找伍秉鑒,那麽關鍵就索取銀兩的方式了。


    強迫捐納奕忻是不會幹的,在他看來這種以權壓人的方式將極大地破壞他在廣東商人心中的形象,那麽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就會困難重重。


    奕忻在苦思冥想之中,曾國藩不解道:“既然都已經決定了,阿哥何故還悶悶不樂呢?以伍秉鑒的為人,隻要阿哥開口講明銀兩的用途,他自然而然就會答應的,雖然現在伍家在五口通商之後日子也不太好過,但是這些銀子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奕忻白了他一眼:“你這純粹就是官僚作風,阿哥我不屑為之對了,你剛才說伍家日子不好過是怎麽迴事?”


    “五口通商之後,洋人有了直接與我朝貿易的權力,已經不必通過十三行這一道程序了,而伍家產業中最主要的來源就是牙行的收益,如今牙行已經名存實亡了,自然伍家的收益也會大幅度縮水。”曾國藩解釋道。


    “這樣子啊”奕忻腦海中冒出一個想法,迅速地成型,“那就好辦了,真個是天時地利人和啊,天助我也!”


    見他前一刻還愁眉苦臉,轉眼間就眉開眼笑,曾國藩隻得苦笑幾聲。


    迴到了廣州城已經很晚了,曾國藩叫開了城門,馬車才得以進城。先將奕忻送到府邸,曾國藩才獨自迴去了住處。


    奕忻迴到府上並沒有立即去休息,而是左拐去了西廂房。西廂房是奕忻安排給娥綸住的,他當然不會來去這小妞,否則肯定會被當做流氓打出來的。


    他到娥綸的房間左側輕敲了下門,開門的正是慶長河。慶叔原本是桂良安排來給奕忻當保鏢的,但自從娥綸來了之後,奕忻的優先級就生生降了一級。慶叔是看著娥綸長大的,兩人之間關係可比父女了。


    慶叔見到奕忻,側身讓奕忻進到屋內,再輕聲關上了門。


    慶叔壓低了聲音對翹著二郎腿的奕忻道:“小姐睡了,我們說話聲音小一點,王爺這麽晚了過來所為何事?”


    奕忻走了一天的路已經有點累了,但是到了府中的時候,才想起來有件事還沒有辦,就到了西廂房來找慶叔,便取出了一封信遞給慶叔。


    慶叔見過之後見信封上並無落款,不由向奕忻投去了詢問的眼光。


    “慶叔,這件事還得你親自出馬了,”奕忻壓低聲音卻不是為了不打擾娥綸的休息,而是這件事情很重要,“信裏是仇狄所知道的粘杆處在廣州的暗點,我想勞煩慶叔將這些人全部找出來,並加以注意。”


    “為什麽不幹脆殺掉?”


    “現在還不是時候,粘杆處畢竟是老頭子的人,這樣殺掉老頭子麵子上過不去的。”


    慶叔大汗,敢這麽稱唿當今皇上的也就奕忻了。他將信封收起:“此事就交給下官了。王爺早些休息為好。”


    慶叔做事十分幹脆,他應承下來的事情都會全心全意去做,將像在船上之時,他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在角落裏蹲守。


    奕忻放心地點頭,起身告辭迴了房間。躺在床上,一天的疲勞席卷而來,不一會就昏昏沉沉地睡去。到了廣州之後,奕忻幾乎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事情千頭萬緒,還要處處提防琦善等人,奕忻此時才知道其實當個屌絲宅男才是最幸福的事情,風光的背後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心酸。


    次日一早,奕忻被人從床上拉了起來,睜開眼睛一看卻是一個陌生人的臉,他驚叫一聲:“什麽人!竟敢偷看我睡覺!”


    那人不禁啞然,你又不是什麽美女,有什麽好偷看的?他低聲道:“阿哥,是我。”


    聲音很熟悉,“啊,師傅,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曾國藩今日一身便裝,胡子被染成了斑白的樣子,然後架了一副金絲眼鏡,臉上經過化妝,五官都有些移位,從一個三十歲的壯年變成了一個年過半百之人,也隻有熟悉的人仔細看了才認得出他來。


    “阿哥今日不是要去伍家麽?我總要陪你去吧?自然要化妝一下,好讓人認不出來麽。”曾國藩無奈道。


    奕忻聞言撲哧笑出聲來:“我說師傅你是影帝不是?這妝化得好,師傅的演得也是惟妙惟肖呀~”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曾國藩的臉,曾國藩趕緊閃過,將衣服放到了奕忻床邊:“時間緊迫,阿哥趕緊穿衣服。”


    “啊哦。”奕忻從善如流,將一身素衣在身上一套,跟著曾國藩出門上車。


    馬車開動之後,奕忻卻覺得不對:“師傅,不是要去伍家麽?怎麽好像是開往大觀酒樓啊?”奕忻除了第一天在大觀酒樓與廣東諸官喝酒之外,在以後的幾天也經常帶著二世祖們去那邊混跡,因為大觀酒樓除了經營宴席之外,那裏的陪酒姑娘也是廣州出了名,二世祖自然對這裏是流連忘返,順帶著奕忻也對這條路十分熟悉。


    曾國藩應道:“沒錯,正是往酒樓去的。”


    奕忻突然反應過來:“我知道了,師傅是聲東擊西之策啊。”


    果然,到了大觀酒樓之後,曾國藩帶著奕忻進了一個包間,然這個包間卻有一個偏門通往酒樓的後門,兩人從此處到了酒樓的後門,那裏已經有另一輛馬車在等著了。這輛馬車正是才是前往伍家。


    奕忻對曾國藩的謹慎是越發地佩服,做起事情來真是滴水不漏。


    沿著珠江而上,不到兩刻鍾就是伍家的宅院。這也是曾國藩選擇大觀酒樓作為中轉的原因,兩個建築都是靠著珠江而建。


    奕忻下了馬車,確實被眼前巨大的宅院驚到了,我了個擦,這哪是什麽宅院?分明就是個豪華的莊園啊!跟紅樓夢中大觀園都有得一比了。


    曾國藩讓奕忻等著,自己到了大門前敲門。敲了三聲之後,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下人露出了半張臉:“你找誰?”


    曾國藩低聲道:“廣東巡撫曾國藩前來拜訪伍秉鑒大人。”伍秉鑒因為在戰時捐了大量的銀兩,朝廷賞了個三品的虛銜,因此曾國藩稱他為大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個下人聽後臉色一變,小聲嘟囔了句:“又來了,”然後對曾國藩道:“曾大人先等著,我去通報一聲。”


    奕忻走上來對曾國藩道:“我們好像不大受歡迎啊。”


    曾國藩苦笑:“也不怪他們,不說琦善,哪怕林督在時,對伍家也是非常苛刻的,兩任總督不知道從伍家拿了多少銀兩,因此對我這個廣東巡撫沒有好臉色也很正常。”


    林則徐在兩廣任上的時候,沒少找伍家的麻煩,還曾將伍秉鑒扔進過監獄,都是伍家拿銀兩才將他贖了迴去。而琦善更不用說了,他連製造局的錢都敢伸手,更何況伍家這個高門大戶了。


    不同的是,林則徐是將錢扔到了廣州防務和製造局上,而琦善則將大部分裝入了自己的腰包。


    伍家人這樣的反應,奕忻有預感自己此行可能不會順利。


    不一會,伍家的大門大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帶著下人迎了出來:“撫台大人到此,紹榮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本官本來就來得倉促,倒是多有打擾了。”曾國藩低聲對奕忻道:“這是伍秉鑒的四子伍紹榮,是伍家下一任的當家。”


    伍紹榮將曾國藩和奕忻迎入了府內,臉上熱情洋溢,但是奕忻卻覺察出這熱情的背後還隱藏一絲不安。到正屋大堂之上,奕忻和曾國藩都驚訝站在了當場,他也知道了伍紹榮那一絲不安的來處。


    因為大堂之中還坐了一個人在做客,這人卻是個金發碧眼的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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