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中,嬪妃們相繼到來,祥妃來得稍晚,到了就見到太後閉眼上座,手中的念珠不停地轉動,而琳貴人則站在太後身側。


    姐姐妹妹地打過招唿,又向太後請安之後,祥妃到了太後下方右手側的空位上坐下,在她對麵的卻也是一張空椅,卻是給皇後留的位置。


    過了好大一會,皇後才姍姍來遲,人沒到聲音就已經到了:“皇額娘這麽急叫臣妾等人來,有什麽急事嗎?”


    進門見到低頭侍立在太後身側琳貴人,皇後不由一怔,然後施施然上前屈膝請安:“皇額娘萬福。”


    祥妃輕笑道:“皇後娘娘總算來了,可讓姐妹們等了好一會呢。”


    “臣妾身子不爽,還在床上且躺著呢,接到皇額娘的傳召便一刻不停地過來了,請皇額娘恕罪。”皇後也不管祥妃夾棍帶棒的話語,直接對太後請罪道。


    “皇後你先坐吧。”太後揮手道。


    等皇後落座,太後緩緩道:“慈寧宮許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這次哀家將在宮中的妃、嬪都請到了宮中,是有事要在你們麵前說道說道,你們也別嫌哀家麻煩。”


    妃嬪起身稱了聲不敢,太後繼續道:“你們入宮的時間都許久了,這幾年來還陸續有秀女進宮,但是哀家納悶的是為何皇帝登基二十多年子嗣如此之少?”


    除了皇後與祥妃以外,下麵的妃嬪麵露慚色。


    “如今也僅有奕忻等三人而已,這讓哀家十分心痛啊。哀家老了,隻希望皇帝膝下子孫滿堂,可宮中的情況讓哀家唯一的心願也無法得償啊皇後你說呢?”太後歎了口氣,轉而問皇後道。


    皇後不明所以,看了眼琳貴人之後才正色道:“皇額娘訓斥的是,諸位姐妹也為此發愁呢。但宮中也難免有專寵橫行的事,皇上去承德山莊也沒將臣妾等人帶上。再加上意外不斷,琳貴人也不是小產了麽?宮中子嗣卻是太少了。”


    雪特!此時剛到宮外趴在牆頭偷聽的奕忻低聲了罵了一句。皇後擺明了就說靜妃專寵,而自己也是宮中導致子嗣稀少的禍首之一麽!


    “琳貴人小產,哀家也是心痛不已。”太後拍拍琳貴人的手道,“不過小產畢竟還不知是阿哥還是格格,這痛也痛了,過也就過了。”


    “太後不必太過傷心,鳳體要緊。”祥妃安慰道。


    “皇上也太寵奕忻了,闖了那麽大的禍也隻是禁足一年了事。”皇後則憤憤不平。


    太後搖頭:“罷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哀家沒幾年活頭,可是就是有人讓哀家不順心。奕忻他是年少頑皮不懂事,才至琳貴人小產,而有些人明明知書達理,卻心狠手辣,連僅存的幾個皇子都不放過,這讓哀家難過且氣憤啊!”


    語氣雖淡,語義卻重,下麵的妃嬪立即噤若寒蟬,不知道太後所指是誰。


    皇後嘴角微抽,剛才琳貴人給她遞了眼色,怎麽從太後嘴中說出的卻不是那個味道呢?


    “皇後,你作為一國之母,六宮之首,如果宮中有這樣的人存在,該當如何?”


    皇後啊了一聲,隻得欠身說:“若是宮中哪位妃嬪有這樣的想法,與謀逆何異?臣妾當嚴肅宮中法度,嚴懲此人;但臣妾想宮中的姐妹是一家人,怎麽會有如此想法?皇額娘多慮了。”


    說的好聽,你不就是那個人嗎?奕忻皺眉撅嘴腹誹道。


    “皇後此話不錯,謀害皇族子嗣,當論謀逆,其罪誅九族都不為過。可哀家卻沒有多慮,也聽到了不堪入耳東西,你們要不要也聽聽?”


    “臣妾等洗耳恭聽。”妃嬪們齊聲應道。


    太後點頭道:“好,琳貴人你就說與諸姐妹聽吧。”


    此話一出,皇後的臉色大變,強作鎮定地坐住,連連往琳貴人那使眼色,可惜琳貴人完全不予理會。


    琳貴人應了聲是,屈膝跪下,將曾與太後說的事情婉婉道來。


    “那日皇後與臣妾一同飲酒,皇後醉酒之後,與臣妾說兩年前臘八宴上”


    臘八宴!奕忻驚得合不攏嘴,這是要唱哪出啊?琳貴人不是皇後的人嗎?她不是對自己恨之入骨嗎?怎麽倒為自己申起冤來了?


    隨著琳貴人的敘述,妃嬪們的驚訝之色也越發的大了,開始交頭接耳,連看向皇後的眼色都變了。


    “皇後娘娘便令王福泉將廚娘毒死,偽造了遺書,以洗脫她的嫌疑,並到了阿哥所將早以編好的說詞說與皇上與皇後聽,如此才得以免罪。”


    琳貴人剛說完,皇後就破聲斥道:“你血口噴人!本宮何時做過此等事情?皇額娘明鑒,莫要聽琳貴人之言,臣妾待皇上情深意切,忠心可表日月,怎麽會做出此等事情?”


    “臣妾句句屬實,若有一句假話,讓臣妾入冷宮,逐滿門,永世不得超生!”琳貴人指天發誓道,“望皇額娘明察。”


    祥妃臉色凝重道:“琳貴人所言實在太過重大,也太難以置信,臣妾倒覺得如果沒有證據前,不可妄斷。”


    世道真的變了,琳貴人替我說話,祥妃替皇後說話,這關係我咋就看不明白呢?奕忻已經有些稀裏糊塗了。


    太後同意道:“不錯,皇後乃六宮之主,沒有證據琳貴人行的便是誹謗之事,哀家必不能容你;若證據確鑿,哀家也會秉公辦事。”


    “臣妾有證據!”琳貴人大聲道,“皇後身邊總管太監王福泉與臣妾的宮女曾是對食,臣妾已經與他確認過了,他就在宮外候著!”


    “什麽!王福泉他”皇後如遭雷殛,王福泉一直在大沽未迴,她曾幾次遣人去招迴,都被他重傷未愈為理由應付。


    “那宣王福泉進來吧。”太後抬手道。


    王福泉進來的時候,不少妃嬪不禁失口笑出聲來。


    隻見他頭上纏滿了繃帶,隻露出了兩隻小眼與口鼻,麵貌都已經看不清了,奕忻那幾下板磚拍下去,傷得著實不輕。


    “奴婢叩見皇太後。”連聲音都變得更加的怪裏怪腔。


    皇太後不禁皺眉:“你這傷還沒好嗎?奕忻這孩子下手夠重的。”


    “迴太後的話,傷是好得差不多了,隻是奴婢這臉恐怕這一輩子都見不得人嘍,為了不嚇到太後您和諸位娘娘,奴婢隻得纏起白紗前來覲見。”


    “罷了,罷了,將你知道的說來與哀家聽吧。”太後皺眉道,心想你這副尊容也好不到哪裏去。


    “喳,奴婢服侍皇後也十多年了,皇後的事情奴婢都是非常清楚”接著他把皇後如何在奕忻抓周的時候就懷恨於心,如何在奕忻上學之後通過杜受田打聽奕忻的消息,如何安排在臘八宴上謀害奕忻,又如何善後等事竹筒倒竹子一般全部倒了出來。


    說完之後,太後對皇後道:“皇後又什麽可說的?”


    皇後此時已經心慌意亂,先是琳貴人叛變,然後是王福泉反水,將她的事情全部抖落出來,聽到太後詢問,心中又急又怒,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皇額娘,這都是他們串通一氣誣陷臣妾,臣妾冤枉啊!王福泉他一個閹人奴才之話,怎麽可以聽信?像他如此鬼不像鬼,人不像人,還以下犯上,誣陷主子,就該明正典刑,拋屍棄首!”


    太後還沒說話,王福泉卻突然暴起:“奴婢是閹人不假,是奴才不錯,但是對主子您從來是忠心耿耿,可是主子卻把奴婢往火坑裏推!奴婢這副模樣,可不是您當初搶著讓奴婢去宣旨造成的嗎?如今你還要將我明正典刑,拋屍棄首,我王福泉此時也豁出去了,你做的醃臢事情還多著,每一件每一樣都夠得上明正典刑了!”


    接著,王福泉將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其中就有皇後如何謀害奕忻兩個早夭的哥哥之事。每說出一件,太後臉色的怒色就增添一分,等他說完,太後已經怒不可遏。


    “皇後,你做的好多好事!你,你,你氣死哀家了!”


    祥妃見狀忙上去撫著太後的背道:“皇額娘息怒,皇鈕鈷祿氏所為確實令人發指,不妨將她摘取鳳冠,收入冷宮以待皇上發落。”


    太後慢慢順過氣來,冷聲道:“哀家早些年的時候就覺得蹊蹺,皇帝三個兒子怎麽都養不活?除了大阿哥長了二十歲之外,其餘的未滿六周就夭折了。原來,原來都是你這個毒婦!”


    皇後已經百口莫辯,這一樁樁一件件事實擺在眼前,無法反駁,如今道光又不在宮中,她還有什麽依仗?


    “你不說話,好,哀家難得下道懿旨,如今就給你吧。傳哀家懿旨,皇後鈕鈷祿氏突發重病不治,於道光二十年八月二十五薨,享壽三十四。”太後站起身朗聲下旨。


    皇後終於反應過來抱住太後的腿大哭道:“皇額娘饒命啊,臣妾知錯了,臣妾真的知錯了,皇額娘!”


    “對外說你病死還是為了保存皇家的顏麵,饒你命,誰來饒我那兩個皇孫的命?來人,賜酒。”太後不為所動。


    “皇額娘太後!!!!”


    撕裂的哭聲傳出了慈寧宮,不久就戛然而止。


    奕忻站起來揉揉他發麻的小腿,望著華美的宮牆庭院,長歎了口氣。


    隻是不知這華美之下還能有多少的肮髒和無恥


    ----


    一覺睡醒就這個時候了,匆忙發了出來,嗬嗬,宮廷的事在出發前還是了吧。


    當然皇後的死被我推遲了一年。。各位就別深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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