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朱樊元感慨的說道:“如果慈慶宮聽到你這番話,應該很高興吧。慈慶宮的弱點,就是掌握軍權太少。有鄭貴妃的庇護,福王黨的人可以胡亂插手,肆無忌憚,不怕責罰。慈慶宮卻不行。慈慶宮必須小心翼翼的過日子。!。


    “這次大同鎮、宣府鎮的大量軍用物資,暗中悄悄的移交給了林丹汗,就是福王黨的人搞的。我說這些家夥,簡直是太無法無天了,簡直拿國家的利益不當一迴事。如果林丹汗反戈一擊的話,這幾個軍鎮,恐怕全部都要完蛋。”


    徐興夏淡淡的說道:“我倒不覺得軍權少是壞事。如果太子目前的軍權太多,你覺得那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家能安心嗎?鄭貴妃如果不趁機告他的黑狀,她就是不是鄭貴妃了。福王黨要抓軍權,就給他們抓好了。他們能抓多少的軍隊?又有多少的戰鬥力?”


    朱樊元的臉色,馬上就謹慎起來。徐興夏說的,他自然是明白的。當皇帝的,最眷戀的就是權力。他們都最怕自己的繼承人逼宮篡位。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肯定是要采取果斷的手段的。如果慈慶宮掌握軍權的話,的確難保萬曆皇帝不會深深的猜忌。一旦有了這樣的猜忌,加上鄭貴妃的枕頭風,太子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當初,成祖皇帝是怎麽上位的,沒有人不清楚。為了防止這樣的悲劇再次發生,隻要皇帝不是傻子,都會特別注意,不讓太子沾染軍權。在明朝,朝中大臣和邊關重將勾結,都是抄家滅族的下場。當初夏言被處死,就是應了這一條的大罪。連朝臣勾結邊關重將,都是死路一條更不要說太子,又或者是藩王什麽的了。


    朱樊元暗暗的打量徐興夏一眼,內心裏的疑惑,變得更加的強烈了。這家夥還不到弱冠之年,怎麽就懂得這麽多呢?好像這樣的道理,似乎不是他這麽一個年未弱冠的青年人,能夠深刻體會到的啊。可是,這番話從他的口裏說出來,卻是那樣的自然,仿佛這樣的事情,他早就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真是一個怪胎啊。


    不錯現在的太子的確是**時期。也是最困難,最黑暗的事情。鄭貴妃想要拿掉他,萬曆皇帝也想要拿掉他。他背後的敵人,不知道有多麽的兇殘。他的唯一支持,估計就是朝臣了。幸好,他是占據了大義名分的,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對於這一點,隻要是懂得禮義廉恥的讀書人都不會輕易的改弦更張。


    有大臣們的擁護,太子隻需要夾著尾巴做人,不惹事不給敵人攻擊的借口就行。他不需要做出什麽政績,也不需要做出什麽引人矚目的舉動。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將養自己的身體,耐心等候,和時間比賽。隻要等到萬曆皇帝歸西,他就可以順利的繼承為皇帝。就算福王黨的實力再大,也不敢學成祖靖難。


    但是,如果太子表現的太活躍,特別是試圖抓軍權的話,事情隻會向著糟糕的方向發展。不到最後一刻,有哪個皇帝願意放下手中的權力?到時候,鄭貴妃吹吹枕頭風,太子的地位就危險了。“爭國本”、“妖書案”、“挺擊案”、“紅丸案小“移宮案……”這一連串聽起來聳人聽聞的詞語,全部都和鄭貴妃這個女人有關。你要說她沒有點興風作浪的本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萬曆四十一年,奸人孔學受了某些人的指使,誣陷太子,弄得太子非常的被動。後來真相逐漸的浮出水麵,背後指使孔學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鄭貴妃。後來的挺擊案,又有鄭貴妃的影子。因此,對於鄭貴妃這個女人,絕對不可小靚。


    如果真的被他抓到把柄,慈慶宮真的很危險啊。萬曆皇帝的內心裏,始終是傾向於福王的。


    沉默良久,朱樊元才緩緩的說道:“萬一到時候,那幾個軍鎮起來鬧事,你有什麽應對的好辦法?”


    徐興夏輕描淡寫的說道:“這有什麽,抹掉就是了。”


    朱樊元情不自禁的脊梁骨一陣涼颶甩的,到嘴邊的話,又悄悄的縮了迴去。這位爺,說話的口氣,也太輕鬆了一點。什麽叫做抹掉就是了?是整個軍鎮都抹掉,還是隻抹掉福王黨的親信?理智上,他相信徐興夏說的,是指抹掉福王黨的親信。可是感性思維告訴他,如果有必要的話,徐興夏不介意抹掉整個軍鎮。


    唉,白衣軍的戰鬥力太強,真不是什麽好事啊。無論徐興夏做什麽事情,旁邊的人,都得提心吊膽,嚓若寒蟬的。因為,他們對徐興夏,對他的白衣軍,根本沒有任何的約束力。唯一能夠約束徐興夏的,隻有他自己。如果他發瘋,失去理智,歇斯底裏的話,隻怕天下都要大亂。到那個時候,就真的是有好戲看了。


    徐興夏疑惑的問道:“朱大人,你這是什麽表情?”


    朱樊元急忙努力穩定自己的思緒,掩飾著說道:“沒有井麽。”


    徐興夏狐疑的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其實,對於徐興夏來說,他倒是不擔心太子朱常洛的繼位。隻要他願意,沒有人能搶走朱常洛的皇位。他反而有點擔心朱由校。這個擔心,不是擔心他的繼位,而是擔心他上台以後的表現。如果說朱常洛還算正常人的話,朱由校真的不能算正常人。他根本不適合做皇帝。


    這位木匠皇帝,要是真的做了皇帝,大明朝的江山,隻怕是真的要完蛋了。當然,如果自己頂替了魏忠賢的角色,那又不一匙……呸呸呸!什麽叫做自己頂替魏忠賢的角色?太那啥了!老子可不想做太監!我的意思是,我如果將朱由校控製在手裏,那就好辦了……作為一個傀儡,朱由校還是很及格的……


    這次輪到朱樊元疑惑的問道:“徐總兵,你在想什麽呢?”


    徐興夏迴過神來,笑眯眯的說道:“我在想,等打敗了莫日根和林丹汗以後,我們應該扶植一些什麽樣的傀儡呢?”


    朱樊元不疑有他,一本正經的說道:“隻要聽話的就行。”


    徐興夏笑眯眯的點點頭。忽然想到,如果自己以姐夫的身份監國,朱由校又是那麽聽話的話,似乎沒有必要動武亦……


    “大人,豹騎軍已經迴到了黑山營,正在按照你的指示行動。”張天豪忽然來到徐興夏的身邊,低聲的匯報說道。


    “知道了。你去忙吧。”徐興妥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為了更好的迎接林丹汗和莫日根的“聯袂到訪”,徐興夏對白衣軍的部署進行了一些小調整。主要的內容,就是由射聲軍派出一部分的隊伍,負責監視西安府和山西省的動靜。原本負責監視西安府的豹騎軍,則撤迴來黑山營,將編製增加到三千人,作為戰役的總預備隊使用。徐興夏給豹騎軍的訓練時間,是一個月。


    莫日根的到來,增加了白衣軍包圍殲敵的難度。原本的計劃,是口袋裏隻有林丹汗的五萬人左右。


    以白衣軍的戰鬥力,加上地形上的優勢,給予林丹汗重創,還是能夠做到的。但是,現在,想要執行這個計劃,就不太可能了。因為,加上莫日根的韃靼騎兵,這個口袋裏的敵人,已經超過了足足十萬人。


    足足十萬人啊,這不是小數目了。前線的白衣軍部隊,全部加起來還不到兩萬人,想要圍殲這麽多的敵人,很有難度啊。萬一弄不好的話,自身的損失可能還會比較大。計劃不如變化快,眼下,隻能是根據實際情況調整部署了。徐興夏現在的保底目標,是準備在林丹汗和莫日根的身上,都狠狠的啃掉一塊肉。


    “又有韃靼人來了。”朱墊元舉著千裏鏡,忽然說道。


    徐興夏舉起千裏鏡,靜靜的盯著西北方的戈壁灘。果然,一股韃靼騎兵悄悄的出現在千裏鏡的視線裏。這股韃靼騎兵,似乎有些特別。他們的武器,清一色都是弓箭。從他們的行為動作來判斷,他們應該都是非常高明的騎射手。而且,他們的身份,應該也很特別。因為,隨著他們的到來,韃靼人的哨騎,都遠遠的避開了。


    在這股韃靼騎兵的中間,還有一個明顯是大人物的家夥。他的外表,其實沒有什麽特別的。可是,周圍的韃靼人,都以他為中心行動。他的一舉一動,都影響到整個韃靼騎兵隊伍。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莫日根親自到來了。隻有他,才有這樣的氣勢。當初,在卡龍山要塞的時候,莫日根也是這樣出場的。


    “是不是莫日根親自到來了?”朱樊元也看出來了,疑惑的問道。


    “是的,就是他,莫日根。”徐興夏慢慢的放下千裏鏡,輕描淡寫的說道。這個家夥親自出現在鎮遠關,意味著暴風雨距離鎮遠關,已經越來越近了。在古浪城,莫日根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在鎮遠關,他還有機會嗎?


    朱樊元的猜測的確沒錯,在那一股的韃靼騎兵裏麵,的確有莫日根的存在。那個被韃靼騎兵簇擁在中間的,正是號稱韃靼人箭神的莫日根。在無奈的撤離甘肅鎮以後,他帶著自己的部隊,艱難的穿越了騰格裏沙漠,終於到達了鎮遠關的附近。剛剛喘了一口氣,他就迫不及待的到來鎮遠關親自視察戰備了。


    認真說起來,這一次穿越騰格裏沙漠,莫日根絕對是敗走麥城了。這是完全超出他的計劃之外的。在南下之前,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居然會狠狠的撞到了釘子上,失敗得如此的嚴重。幸好,韃靼人的吃苦耐勞能力,對惡劣環境的適應能力,也是很強的。否則,在穿越騰格裏沙漠的井候,軍隊就要潰散了。


    “該死的,鎮遠關……”莫日根大皺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道。他的神色,顯然不是很好。本來,古浪城的防禦,就讓莫日根感覺很頭痛的了。然而,看到雄偉巍峨的鎮遠關,莫日根才發現,自己還不如繼續進攻古浪城呢。在大炮的掩護下,拚死進攻古浪城,或許還有一絲絲破城的希望。但是,進攻鎮遠關,絕對連一絲絲的希望都沒有。他就算是白癡,也能看出鎮遠關是不好對付的。


    “汗王,這個鎮遠關,的確有些棘手啊!”說話的韃靼人,叫做蓋澆範,是莫日根的心腹部下。在莫日根率隊南下的時候,就是他帶領部分的韃靼騎兵,試圖直接襲擾寧夏鎮,吸引部分白衣軍的兵力,減輕莫日根的正麵壓力。結果,他的所有進攻,都沒有取得任何的進展,倒是在鎮遠關的前麵,丟下了不少於一千具以上的屍體。


    對於蓋澆範的遲緩行動,莫日根是明顯有些不痛快的。他本來的目的,就是要蓋澆範吸引白衣軍的主力,以減少自己向寧夏鎮進軍的阻力。結果,白衣軍的主力,全部都去了甘肅鎮,給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煩。然而,白衣軍的主力傾巢而出,蓋澆範居然沒有辦法將鎮遠關拿下來。這樣的能力,的確讓莫日根很惱火。


    本來,莫日根是準備到來鎮遠關以後,立刻將這個無能的蓋澆範拿下來,嚴肅處置的。無能的手下,他是絕對不會吝薔的。該扔的扔,該殺的殺,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誰叫你無能呢?沒本事的人,就應該被淘汰掉。但是看到巍峨的鎮遠關,莫日根不得不改變了主意。因為,麵對這麽堅固的要塞,換了是他自己,也很難攻克下來。不是蓋澆範無能,而是白衣軍真的太難對付了。


    蓋澆範自然明白,自己的老大,對自己相當的不滿了。事實上,對於無法攻克鎮遠關,蓋澆範也沒有什麽可以辯解的。沒有完成莫日根交代的任務,他就必須接受嚴厲的處置。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啊。鎮遠關的白衣軍,戰鬥力真的太強悍了。隻要韃靼騎兵,靠近,鎮遠關上,馬上就是一陣猛烈的槍擊,他們根本沒有沒辦法衝過去。最近,鎮遠關據說還增加了大炮的數量,更加難對付了。


    “大家說,我們現在怎麽辦?”莫日根冷冷的說道。盡管他努力的控製住自己的內心情緒,言語間,還是顯得有些急躁。沒辦法,他本來是將希望寄托在這裏的。希望從鎮遠關殺入寧夏鎮,打白衣軍一個措手不及,狠狠的給徐興夏一個深刻的教訓。


    可是,他沒想到,到了鎮遠關以後才發現,自己的計劃,可能又要夭折了。麵對如此強悍的鎮遠關,他的計劃,根本就沒有實施的可能。換言之,他根本不可能殺入寧夏鎮,也根本不可能給徐興夏教訓。原來所做舟一切,都全部白費了。


    早知道如此,還不如直接撤迴去大漠以北呢。好歹,撤迴去老巢,還不需要穿越騰格裏沙漠。你以為穿越騰格裏大沙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嗎?那是得付出沉重的代價的啊。幾乎每走一段距離,都要付出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一湧而上的沮喪和失望,真的很難全部掩飾下去。即使是神經堅強如莫日根也不例外。


    沒有人吭聲。仿佛所有的人,嘴巴都被貼上了封條。其實,他們的心情,和莫日根都差不多。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有一點點的希望,覺得還有機會力挽狂瀾而不例,挽迴一點點的損失。如果能找到白衣軍的防守漏洞,或許還能粹不及防的給徐興夏一下。但是,在看到雄壯巍峨的鎮遠關以後,他們的最後的一點點希望,都完全破滅了。試圖從這裏殺入鎮遠關,根本不現實啊!


    該死的徐興夏,該死的白衣軍,真的是太耳惡了。他們完全沒有給韃靼人一點點的機會啊。韃靼人完全不知道,鎮遠關是什麽時候修建起來的。他們印象裏的鎮遠關,根本就沒有什麽防禦能力。隻需要臨門一腳,就能踹開。莫日根當初作出轉兵鎮遠關的決定,就是根據他印象裏的鎮遠關情況來判斷的。誰能想象得到,僅僅是一年的時間,鎮遠關就完全改變了模樣了呢?


    難怪徐興夏敢率白衣軍的主力,到甘肅鎮去攔截韃靼人,實在是他的後方,十分的安全,根本不需要操心。麵對如此兇猛強悍,思維又如此鎮密的對手,莫日根也隻能是自歎倒黴。但是,要他就這樣撤退迴去,他肯定不甘心。因為,林丹汗還沒有來呢。或許他莫日根沒有攻克鎮遠關的辦法,林丹汗卻有呢?


    韃靼人在穿越騰格裏沙漠的時候,的確遭受到了一定的損失。幸好,現在是冬天。騰格裏沙漠的溫度沒有那麽高,隻要晚上有足夠的禦寒衣服,倒是可以勉強度過一劫。但是,即使如此,十個人裏麵,也有一個長遠的倒在了騰格裏沙漠裏麵。加上在甘肅鎮的損失,莫日根的損失,其實已經很大了。如果這一次,還是無法撬開寧夏鎮的大門,莫日根就有難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拚了。


    “蓋澆範,加強賀蘭山方向的襲擾!”莫日根下達了死命令。在林丹汗到來之前,他一定要想辦法,將駐守鎮遠關的白衣軍部隊,都調到賀蘭山的各個隘口去。隻有這樣,才有攻克鎮遠關的希望。


    “遵命!”蓋澆範急忙答應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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