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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山的山腳,距離牛角墩隻有三四十裏,騎馬來迴,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的時間。徐興夏一行人從牛角墩出發,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徐興夏說要剿匪,並不是信口開河,賀蘭山的確有很多的匪患。這些匪患,有的是漢人落草,有的是韃靼人落草,甚至有的是迴鶻人,黨項人的後裔。想要全部搞清楚他們的來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這些盤踞在賀蘭山的匪患,經常成為襲擾寧夏鎮的主力。賀蘭山山腳的很多牧場,都經常受到馬賊的滋擾。每次韃靼人到來的時候,他們都會跟在韃靼人的後麵趁火打劫。因此,寧夏鎮的民眾,說起這些匪患,也是相當厭惡的。


    萬曆二十二年,萬曆三十一年,韃靼騎兵大舉南下,將寧夏鎮搞得赤地千裏,破敗不堪。在韃靼騎兵退走以後,賀蘭山的馬賊,都紛紛出動,跟在韃靼騎兵的後麵,繼續打家劫舍,無惡不作,讓寧夏鎮上下,都大光其火,卻又沒有很好的辦法。這些馬賊,和韃靼騎兵一樣,都是行蹤飄忽,來無影去無蹤的,很難抓到他們。


    賀蘭山的馬賊數量,到底有多少,誰也不清楚。可能有三千,可能有五千,甚至有人說可能有上萬的。上萬的數字,的確有點離譜。但是三五千人,還是有可能的。有準確的數字記載的,乃是萬曆三十一年,當時有至少三千的馬賊出動,襲擾寧夏鎮的西部地區,掠走了大量的財物。


    賀蘭山這個地方,剛好處在幾個九邊重鎮之間,東麵是延綏鎮,南麵是固原鎮,西麵是甘肅鎮,至於寧夏鎮就不用說了。這些年來,由於錢糧總是被長期拖欠,九邊重鎮的逃兵,是越來越多,很多人都逃入了賀蘭山做馬賊。寧夏鎮本身落草的軍戶,數量也不少。那些逃亡的軍戶,又或者是朝廷通緝的要犯,都常常在賀蘭山藏匿,久而久之,馬賊的數量是肯定不會少了。


    提起賀蘭山的馬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其實不是他們的殘忍,不是他們的掠奪,而是他們的綁架手段。綁架,是賀蘭山的馬賊賴以生存的最重要手段。他們會事先安排眼線,物色好目標,然後突然出動,將目標綁架到山裏,然後勒索錢財。一般來說,他們的勒索,基本上都能到手。因此,部分馬賊的身家,相當的豐厚。


    當然,對於貧窮的軍戶們來說,賀蘭山馬賊的綁架行為,和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馬賊是不會綁架窮鬼的。明知道你連吃飯的錢都沒有,綁架你做什麽?閑著沒事幹嗎?因此,在徐興夏的前半生,對賀蘭山的馬賊,了解得也不是很深。威鎮堡的軍戶中,好像也沒有誰被馬賊綁架過。但是,馬賊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徐興夏控製的防區,包括了賀蘭山的最北端。這裏有一座雕窩峰,以前也有很多匪患盤踞,最近才變得少了一些。匪徒變少的原因,是威鎮堡附近,越來越沒有油水了。徐興夏本來的意思,就是要對付雕窩峰的匪徒,通過實戰來練兵。


    白衣軍來到雕窩峰的附近,徐興夏就揮揮手,讓隊伍停下來。這裏距離雕窩峰,其實還有十幾裏的山路。雕窩峰的周圍山區,山高林密,道路崎嶇,是相當不好走的。部分路段,甚至需要下馬步行。正是由於地勢複雜,雕窩峰才會成為土匪窩。


    “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和王百戶先進去山裏看看。”徐興夏跳下馬來,輕描淡寫的說道。說罷,就將王守祿推到了最前麵。


    王守祿頓時全身發抖,死都不肯繼續向前。他當然意識到了,一旦和徐興夏單獨入山,下場可想而知。可是,徐興夏根本不管他的感受,一直推著他向前。王守祿跌跌撞撞的,被徐興夏推著向前走。在後麵的陳海,隻好用同情的眼神,看著王守祿。從現在開始,王守祿就是一個死人了。


    果然,徐興夏將王守祿推入到雕窩峰的密林當中,一伸手,就將他推翻在前麵的荊棘林裏麵。王守祿頓時被刺的滿臉都是血,連一隻眼睛都被京畿給刺瞎了。可是,他不敢對徐興夏發火。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保住自己的小命。


    “別殺我,別殺我。”王守祿拚命地求饒。


    “你說個我不殺你的理由。”徐興夏冷冷的說道。


    “你知道索布德為什麽會這麽快來找你嗎?”王守祿豁出去了,哀求著說道。到了這個份上,如果他不拿出一點對徐興夏有用的東西來,徐興夏的屠刀,馬上就要舉起來了。


    “不知道。”徐興夏冷冷的說道。其實,他很清楚,索布德肯定是內奸引來的。沒有內奸的引路,索布德的行動,不可能這麽快,也不可能這麽準確。隻是,這個內奸,到底是誰,他還無法確定。他估計要麽是彭峰,要麽是張秋慶,可惜都沒有證據。


    “如果我告訴你內幕,你放我一條生路。”王守祿哀求說道。


    “好!”徐興夏點點頭,爽快的答應了。看起來,他的確是要饒恕王守祿的性命了。可是,他的內心到底是怎麽想的,恐怕隻有天知道。他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王守祿咬著幹癟的嘴唇,猶豫片刻,才幹巴巴的說道:“是上頭派人通知韃子的。”


    徐興夏冷冷的說道:“哪個上頭?”


    王守祿艱難的說道:“就是……就是……副千戶大人……”


    徐興夏的笑容,慢慢的僵硬起來,意味深長的說道:“張秋慶?”


    王守祿如釋重負的說道:“對,就是他。就是他派人和韃靼人的細作取得聯係,結果,不久之後,索布德就南下了。”


    徐興夏的目光,慢慢的落在王守祿的身上,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王守祿告訴他的內幕消息,和他的猜測差不多。衛所的高層,果然和韃子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為了害死自己的下屬,他們甚至可以將信息轉給韃靼人,借刀殺人。這就是明軍的高官行徑。


    王守祿急忙說道:“我已經告訴你內幕了,你得放過我。”


    徐興夏點點頭,神情漠然的說道:“行,你走吧!”


    王守祿急忙連滾帶爬的去了。


    “唿!”


    突然間,一根削尖的木棍,從後麵飛來,狠狠的插入王守祿的後心。王守祿悶哼一聲,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木棍的尖端從他的胸口透出來,帶出大量的血跡,將山路都全部染紅了。


    徐興夏上前去,將木棍拔出來,隨手扔到一邊,伸腳踢了踢王守祿的屍體,冷冷的自言自語:“幼稚!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無論王守祿有什麽樣的秘密告訴他,他都會毫不留情的殺了對方。因為,這樣的家夥,死不足惜。他敢肯定,負責通知韃靼人細作的,肯定是王守祿。否則,他不可能知道這個內幕。這種裏通外國的家夥,殺一萬個都不嫌多。


    此外,隻有殺了王守祿,他才能獨自掌控威鎮堡。王守祿作為威鎮堡的地頭蛇,經營了十幾年的時間,在威鎮堡有不少的心腹和眼線,有極少數的軍戶,還是跟從王守祿的。隻有殺了他,才能徹底的消除他在威鎮堡的影響力。


    本來,徐興夏還在考慮,要怎麽樣才能殺了王守祿,獨掌威鎮堡,沒想到,王守祿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別人眼巴巴的跑到牛角墩來送死,徐興夏怎麽能不滿足呢?沒有了王守祿,以後的威鎮堡,就是他徐興夏的天下了,想怎麽建設就怎麽建設。


    威鎮堡和牛角墩,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牛角墩搞得再好,都隻是一個烽火墩,除了報警之外,沒有什麽大的用途。但是,威鎮堡就不同了。威鎮堡是完全可以作為基地發展的。威鎮堡有上千的人口,有商鋪,有匠戶,有牧場,有農田,唯一缺少的,就是強有力的軍隊。而他徐興夏,剛好可以提供強有力的軍隊。


    ……


    看到徐興夏單獨騎馬從雕窩峰出來,陳海的臉色,頓時發灰了。王守祿沒有出現,顯然是沒有了。說的更加貼切一點,王守祿應該是被徐興夏除掉了。王守祿死了,下一個,極有可能就是他。他要是還能坐得住,那就是神仙了。


    徐興夏來到陳海的麵前,淡然自若的說道:“王百戶自告奮勇,到山裏去打聽匪徒的消息了,我們等吧!”


    陳海噗通一聲就跪下來了,求饒說道:“徐百戶,你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小人吧!是小人有眼無珠,小人有眼無珠啊!”


    徐興夏裝出一副詫異的表情,上下打量著陳海,好像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跪下來,慢悠悠的說道:“這就奇怪了,你什麽時候冒犯我了?”


    陳海不得不硬著頭皮,老老實實的說道:“徐百戶,我們也是受了上頭的支配,才跑來牛角墩的。真的,真的,這不是我們的本意啊!我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冒犯你啊!”


    徐興夏冷冷的說道:“你這樣說話,讓我好生為難啊。我要是不留你在牛角墩,你的上頭說不定會責罰你。我要是留你在牛角墩……”


    陳海急忙說道:“我願意迴去,我願意迴去。”


    徐興夏隨意的說道:“行,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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