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安歌的所料,中午睡過午覺,她就接到了舅舅的電話,說是已經見過寧嘉樹,替她賠過禮了,讓她放心,又滿口稱讚寧嘉樹年輕有為,通情達理,平易近人。


    安歌心不在焉地聽著他的嘮嘮叨叨,稍稍有點吃驚。


    看那天的態度,寧嘉樹對她舅舅依然沒有好印象,怎麽會有這樣的結果。


    她有一點點擔心,別是寧嘉樹以為是自己授意舅舅去給他賠禮道歉。


    如果是那樣,她就被活脫脫的打臉了。


    ……


    晚上吃過晚飯,安歌拖著李菁到操場上散步,說是散步,其實就是想找個無人的地方,向李菁問問情況,看看在她沒有重生的這段日子裏,這副身體到底經曆了什麽。


    晚風帶著一絲絲涼意,吹散了白天的炙熱。


    她們坐在籃球場旁邊的水泥台階上,背後是高大梧桐樹,一兩片樹葉悠悠然地從樹冠上輕輕墜落,落到了腳邊。


    月亮從雲層中露出半張臉,已經是清輝萬點。


    安歌從地上撿起一片葉子,拿在手裏把玩著,默默思考著如何開口。


    “安歌,我前天看了一本小說。”李菁突然說道。


    “嗯?”


    “是亦舒的小說,名字叫心之全蝕,說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因為失戀,喪失了部分記憶。”


    “哦,那是挺有意思的。”安歌不經意地說,這部小說她好像也看過,時代久遠,已經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是啊,我看得時候還在想,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呢,人怎麽可能突然失去部分記憶呢?”她笑著搖了搖頭,又問道:“安歌,你說,會不會真的有這樣的事情?”


    “不知道啊,也許真的有呢。”


    “不過,我現在覺得可能真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吧,也許有很多事情都會發生,隻不過我們不知道而已。”李菁輕輕地說,揚起了臉。


    頭頂上是一片暗藍的天空,明淨澄澈,滿天的繁星閃爍,熠熠生輝。


    廣袤的宇宙,冥冥中,是不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支配著人類的命運。


    安歌也抬頭看著天空,突然心中一動,蹙著眉心道:“也許是有這樣的可能性,我……”她故意停了停,壓低了聲音,附在李菁耳邊耳語了幾句。


    李菁聽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瞪著她:“真的?”


    安歌點了點頭,皺了皺鼻子,頗為苦惱:“我不騙你,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這幾天我晚上都睡不好覺,實在是想不起來以前發生的事情。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我舅舅,指導員,還有謝玉紅,朱梅她們都那樣說我……”


    她雙手托著腮,皺著好看的眉,長長的睫毛不安的閃動著,似乎真的煩惱不已。


    李菁心中一酸,用力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其實沒什麽大不了,不就是為了上次甄選領舞演員的事情,你把她們給得罪了,傳出一些流言蜚語。”


    “是什麽樣的流言蜚語?”


    李菁語塞,想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說你之所以能夠選上領舞演員,是和陳指導員……”她覺得難以開口,搖了搖頭,堅定說,“反正我是不會相信的。”


    “和陳指導員?”安歌皺了皺眉,她對這個人沒有一點印象。


    “看來你真的不記得了,其實這樣也好……反正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別往心裏去了。”李菁說著,指著天空,“快看,流星……”


    一顆流星倏然從夜空中劃過,帶著光亮的尾巴。


    安歌盯著流星稍縱即逝的光亮,眉眼冷厲如鋒,


    她並沒有欺騙李菁,重生之前的事情,的的確確是沒有任何記憶。


    這一副身體,就像是被格式化的硬盤,將之前的痕跡清理得幹幹淨淨。


    隻是,這個現實完安全不符合之前看過的那些網絡小說的設定啊。


    安歌想起那些小說中的情節,弱小的主角在某一個特定情下重生,憑著未仆先知,先知先覺的“特異功能”,獲得平常人得不到的資源,擼起袖子加油幹,逆襲上位,攫取財富,獲得愛情……這才是重生的正確姿勢吧。


    到了她這裏居然一切都不一樣了。


    ……


    夕陽西下,餘暉折射到殘缺不全的玻璃窗上,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赭紅色的磚瓦房,屋簷低矮,門前的自來水龍頭滴著水,水池內泡著蔬菜。


    天氣炎熱,角落裏的垃圾堆散發出腐朽難聞的氣味,綠頭蒼蠅嗡嗡地四處盤旋,蚊子在小腿處神出鬼沒地打著伏擊戰。


    簡陋的木門打開著,安歌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在門上敲了敲。


    “誰啊……”黑洞洞的屋內,傳出男人沙啞的聲音。


    安歌深吸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請問這是陳指導員的家嗎?”


    “你找誰?”屋內響起踢裏踏拉的拖鞋聲,穿著軍用背心和大短褲的男人從屋內走了出來。


    仿佛是突然見到的陽光太刺眼,使得陳樹林閉了閉眼睛,等到再睜眼看清楚出麵前的人,臉色大變,神情慌亂失措,顫抖著聲音厲聲斥道:“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安歌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他,發際線靠後的大圓腦袋,鬆鬆垮垮的肥肉,微微凸起的小肚腩,五官模糊,滿麵油光。


    我呸,就他這個長相,居然也有人相信,自己能和他傳出緋聞。


    傳出這些流言蜚語的人不是腦子有坑,就是喪心病狂,其心可誅。


    她稍微退後了一步,勉強咽下心中的不適,平靜地道:“陳指導員,我來找您,是有件事情想請教您……”


    陳樹林用警惕的目光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才板下臉,皺起眉頭,壓低了聲音道,“你有什麽事情?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你趕快走,不要再給我惹麻煩。”


    安歌不理睬他的態度,微微笑了笑,“對啊,我就是想問問,我是怎麽給您惹了麻煩?”


    陳樹林員神情更加慌亂,他幾乎是惡狠狠地說:“安歌,你小小年紀,居然這麽不知羞恥……”


    安歌的表情依然平靜:“我怎麽不知羞恥了?”


    “你……快給我走。”


    陳樹林的話語未落,從安歌的身後傳來一聲暴喝,“原來你就是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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