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長剛擠進許郎中的院子,大虎嬸立刻就撲了上來。


    她站在裏長麵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裏長,你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你看看大安村的這幫混蛋,把大虎打成什麽樣了啊,他們和村裏人幹架幹不過,就去打大虎,這真是沒天理了,裏長,你一定要帶著咱們村的人替大虎討迴公道才行啊,不然今天被打的是大虎,明天被打的估計就是大石了.....”


    她記得裏長昨晚說過,以後他們吳家的事情他不管了。


    但是現在自家男人被外村人欺負了,還欺負得那麽慘,他們家幾口人就是想打迴去也打不過一村子的人啊。


    她完全搞不明白,為什麽自家男人去給大安村的人送信,反倒被打了?


    不管怎麽樣,被打了就要找補迴來,他們家自己找不迴來,隻能指望裏長能夠出麵幫忙。


    昨晚裏長雖然說出了那樣的話,但是現在吳大虎是被大安村的人打的,大安村的人中午還和村裏人趕了一架。


    不管這兩件事情有沒有關係,她一定要把這兩件事情連在一起,這樣裏長礙於大家的意見,肯定會替他們出頭的。


    吳大虎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他看自家婆娘那麽聰明,放心地繼續哼哼去了。


    裏長被大虎嬸哭得腦門痛。


    他看了一眼吳大虎的傷勢。


    吳大虎適時地嗷叫起來:“哎呀哎呀,疼死我了,裏長啊,你不知道大安村的人是多麽地殘暴,他們十幾個人打我一棍,拿棍子的也有,拿鋤頭的也有,拿石頭的也有,特別是王裏長,一邊打還一邊罵咱們村呢,那些話太難聽了,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裏長啊,這口氣我咽不下去啊,你帶人去揍大安村人的時候,一定要叫上我,我還可以打,我真的可以的.....哎呀....我的手啊......”


    吳大虎一邊說一邊擦了一把辛酸淚,神情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囂張。


    裏長沉著臉,找了個板凳坐下,開始吧嗒吧嗒地抽煙,心裏想了又想。


    他一向不喜歡起衝突,能講道理的事情就盡量商議著解決。


    他要好好想想,怎麽才能幫吳大虎討迴這個公道。


    雖然昨晚他說過不會管吳大虎家的事情,但是大安村的人這次揍吳大虎很明顯不是因為私事,已經是村裏的事情了。


    王裏長一再帶著村人來他們這裏挑事,他如果再容忍下去的話,那大安村的人就以為他們是好欺負的,那以後豈不是日日逮著他們可勁兒欺負?


    不過這事不能衝動,得想一個完善之策才行。


    裏長沉思著,周圍的人都在等著裏長做決定。


    吳大虎和大虎嬸悄悄對視一眼,心裏都是一喜。


    看吧,裏長這老東西還是很容易心軟的,他肯定會帶著村人為他們討迴公道的。


    吳大虎嗷叫的聲音小了一點。


    他預感裏長肯定會一聲令下就號召村人去幹架,他怕自己嗷叫得太大聲,影響了裏長的號召。


    大虎嬸這會兒也不鬧了,隻是四處翻看著自家男人身上的傷勢。


    許郎中還在斟酌著藥方,努力在腦海裏尋找最苦最難喝的藥開出來。


    他寫著寫著,突然苦惱起來。


    他對吳大虎說:“吳大虎,你這傷勢有些嚴重,恐怕是傷了內腹的,需要幾味名貴的藥材調理,這費用有些高。”


    “啊?有多高?”大虎嬸緊張地問。


    她的關注點不在自家男人的傷到底有多重,她隻關心到底要多花多少銀錢。


    許郎中摸著胡子說道:“每副藥大概要一百文,他這傷約莫要吃一個月的藥,還需在床上靜躺為好。”


    天啊,一副藥就一百文,吃一個月那就是要三千文,竟然要三兩銀子?!


    大虎嬸失聲叫了起來:“你說什麽?你這個破大夫到底會不會看病啊?我家男人不過是流了一些血而已,你信口胡謅,竟然就要我們三兩銀子,許郎中,就算你家日子不好過,你也不能這樣訛錢啊。”


    許郎中氣得胡子亂抖,他把藥方收起來,忍著怒氣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去縣裏看吧,縣裏的大夫肯定少收你們的銀子。”


    他做大夫是很有醫德的好不好。


    他隻不過是把幾味甘甜的藥換成了最苦的藥而已,至於那幾味最貴的藥,如果有苦藥可以代替的話,他肯定會換的。


    即便他換了藥,整副藥的藥性是一點效果都不會打折的,他敢保證,即便吳大虎到縣裏去看,縣裏大夫開出的藥也不會便宜到哪裏去。


    大虎嬸罵罵咧咧地不肯幹:“哎呀,大虎的命怎麽那麽苦啊?因為馬蹄的事情被人打了一頓,我們家可是連一個馬蹄都撈不著,還白白挨了一頓打,現在許大夫還要我們出那麽多銀子治傷,足足三兩銀子啊,我們上哪裏找那麽多銀子啊?還有沒有天理了?到底誰替我們主持公道啊?......”


    大虎嬸看似撒潑,但是說話的重點無一不是在暗示裏長替他們出頭。


    她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三兩銀子的藥錢雖然多,但是隻要裏長去找大安村的人,大安村的人肯定要賠給他們銀子。


    她一邊哭鬧一邊窺視著裏長臉上的神情變化。


    裏長瞟了她一眼,繼續抽煙。


    幹架說起來容易,但是真正幹起來,受傷的時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中午和大安村幹的那一架,他被王小正那王八蛋踢了幾腳,到現在這屁股還有點疼呢。


    他也扯了王小正好幾把頭發,還捶了幾拳。


    他看似沒有吃虧,但是該疼的地方要疼的時候,還是疼啊。


    裏長挪了挪屁股,調整一下坐的姿勢,試圖減緩屁股上的疼痛感。


    在大虎嬸的哭鬧中,一直靜靜地坐著旁邊的吳小青突然跪到了許郎中的麵前。


    “許爺爺,求求你救救我爹吧,我爹的傷耽擱不得啊,你看他流了那麽多血,身上的傷也那麽多,肯定是要花那麽多銀子的,隻怕三兩銀子還治不好他身上的傷呢,求求你了,許爺爺,你一定要救救他。”


    吳小青低垂著頭抹眼淚,那樣子要多淒楚就有多淒楚。


    吳大虎內心感動得稀裏嘩啦的。


    大虎嬸愣住了,搞不明白自家的閨女為什麽突然那麽激動。


    許郎中驚嚇得捂著胸口。


    我的個乖乖呀,他當了大半輩子的大夫,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跪在他麵前求他救命呢。


    他緩過神來,連連擺手:“小青不必如此,隻要你家相信我,我肯定會醫治的,銀子你們家肯定不能一下子就給足,但是我允許你們賒賬,大家鄉裏鄉親的,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


    吳小青硬是跪在地上不起來,還低低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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