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郎還沒有動身去往通天河,就先進行了一次告別:許念娘要離開嶗山府了!


    這是早就確定了的事,日期一拖再拖,推遲到現在,已經算晚。


    對於這次父親的離開,許珺分外的沉靜,她似乎知道了些什麽,又或者她十分明白父親的每一次離開,都有著足夠的理由。


    況且,這隻是暫別。


    許念娘說了,順利的話,他或可能趕迴來一起過年。


    沒有人知道許念娘會去哪裏,江湖中總有著這樣那樣的恩怨情仇,這是別人所難以理解的。


    即使陳三郎也不甚明白,雖然很多事情許念娘都跟他說了,但核心的關鍵的東西依然霧裏看花。想要徹底解開謎團,或許要找到哪位神秘的嶽母大人後才行。


    許念娘的離開,對於目前嶗山而言,屬於一次實力減損,影響不可謂不大,至少,在心理角度上,沒有他在,人總覺得欠缺了幾分底氣。


    這就是一位頂尖高手的影響力。


    對此,周分曹幾個曾幾次私下找陳三郎,要陳三郎對許念娘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反正不管什麽的,都不讓其走。


    陳三郎苦笑迴答:“我這位泰山的事,我無能為力,改變不了。”


    這是實情,許念娘一向我行我素,不受管製。


    最後,許念娘始終是走了。


    那天正下著雨,冬雨淋漓,頗有些冷,許念娘孤身隻影,大踏步從嶗山府東門離開,他沒有包袱,就帶著一柄刀,青衫單薄,手撐一柄直骨傘,出城之後,頭也不迴地消失在雨幕中。


    後麵一群送行的人久久站立不動,哇的一聲,許珺哭了。在這一刻,其一直憋著的情緒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陳三郎將她輕摟入懷中,手在背上慢慢拍動著。


    旁邊周分曹歎息一聲:“這時候,許爺真不該抽身離去呀。”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有許念娘在,他日即使蠻軍入侵,也能發揮大用。戰場衝鋒,個人的武力也許會打折扣,但在許多場合,還是非常厲害的,不敢說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但以一當百,卻是能大振士氣。


    無奈現在,人還是走了。心中隻得寄望這一去不會太久,最好過年前能趕迴來。


    陳三郎神色默然,周分曹所說有一定道理,隻是凡事當看兩麵,太過於依賴某一個人,久而久之,終究不妥。


    迴到府衙後宅,說了些話,許珺慢慢恢複過來。她已嫁做人婦,生活有了新的角色,再不是那個跟著父親流浪的小女孩了,許多事,都在漸漸適應。


    陳三郎坐著,拿出一口匣子來,打開,拿出那張牛皮片端詳。


    這張牛皮紙片是許念娘送的,幾乎等於是嫁妝。嫁妝隻是一張牛皮紙,此物必然不凡。


    收到之後,陳三郎三番幾次研究,始終不得要領。


    這張牛皮紙明顯是不完整的,當是某塊碎片,表麵之上並無字樣,也無圖案,隻是一些天然的紋路,彎彎曲曲的,不具備任何文本基礎。


    陳三郎心思玲瓏,很快就想到那個寶藏傳說來,就是關於大虞寶庫的傳聞。


    許念娘出身山寨,說不好聽,便是前朝餘孽,其父輩爺爺輩乃是大虞臣子,應該屬於重臣之類,那麽這張古舊的牛皮紙會不會就是家傳之寶。


    不錯,說得便是那張一度鬧得江湖朝野風風雨雨的關於大虞寶庫的藏寶圖。


    當然,眼下這片,隻能說是其中之一。


    據傳,大虞寶庫與大虞末帝一起,沉於洞庭湖上,這個說法最是權威,畢竟事實如此,當年一戰,親曆者眾,被記入了史書,不容置疑,隻是流傳後世,關於大虞寶庫的確切地點卻惹了爭議。


    這是因為洞庭湖浩渺,水流不定,船沉下去會隨著激流漂移,不知去向,那樣的話,想要尋到沉船無異大海撈針。


    因而傳出另一種說法,就是大虞王朝知道洞庭湖一戰必敗,無力迴天,故而提前做了安排,指定幾位王朝重臣護送王室子孫偷偷離開,隱姓埋名。他們帶走的,還有大虞寶庫的藏寶圖。至於這寶庫,自然是早就安置在某處隱蔽地方的。


    此舉,是為了給逃出去的王室後裔留下東山再起的火種希望。


    這個版本的說法都是後來才傳出去的,但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定。


    本來大虞寶庫如何,跟陳三郎關係不大,他第一次聽說還是奔赴京城趕考,路經洞庭湖時聽聞到的,聽之一笑,並不放在心上。


    事實上關於寶藏的說法並不止大虞寶庫一處,別的也有不少,紛紛揚揚,層出不窮。


    然而事到如今,當許念娘說出他的身世來曆,再加上贈送的這張牛皮紙,陳三郎忽然發覺自己與大虞寶庫的聯係開始建立起來了。仿佛冥冥中有一根線,在彼此之間拉扯起來。


    手指撚者厚實的牛皮紙,陳三郎突地一笑:現在想那麽多作甚?此物到底是不是藏寶圖都未曾明確,隻是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


    前些時日,他曾為此事去問許念娘,然而這位嶽父高人諱莫若深,並未正麵迴答,隻說了句:“若有機緣,自當知曉。”


    得,陳三郎拿他沒辦法,失望而歸。


    瞧不出個端倪來,他把這張神秘的牛皮紙重新放進匣子內,仔細放好。那邊收拾好心情的許珺端著一碗熱湯過來,說是陳王氏熬好的,特意要給陳三郎補身子。


    聞著濃鬱的藥材味,陳三郎不喝也知道是什麽湯。那就喝吧,自從第一晚瘋狂,後麵一段日子許珺倒文靜了許多,不過新婚男女,又是血氣方剛的年齡,晚上殷勤些無可厚非。不說許珺,陳三郎本身也食髓知味,樂此不彼的……


    陳王氏關心兒子身子,但又想早日抱孫兒,自然不會勸阻,那麽就天天熬些好湯來給陳三郎喝了。


    又過了兩天,籌謀齊備的陳三郎開始踏上去往通天河的路程,除他之外,身邊隻有兩名伴當而已。周分曹等本來要他多帶些兵甲去,陳三郎卻說此去隻是為了勘察,帶多人了反而招惹注意。


    諸人勸說無果,隻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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