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郭宏……”


    啪的,元文昌將手中情報摔在桌上,臉上怒氣一閃即沒,隨即自己都忍不住,啞然失笑:


    郭宏的行徑實在讓人齒冷,不得不笑。堂堂一州刺史,竟然聞訊而逃,連基本的抵擋都不曾組織起來,就腳底抹油,逃到京城去哭訴告狀了。


    簡直是幼稚小兒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爛泥,扶不上牆的爛泥……”


    元文昌搖搖頭,不再理會,在他心目中,雍州刺史郭宏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石破軍不費吹灰之力得了雍州,接下來隻怕會對揚州不利,這才是當下最需要注意的地方。


    “哼,石麻子,暫且讓你撐起胃口來,看你能吃多少?等噎著撐著,便是滅亡之時!”


    念頭閃過,元文昌開口吩咐道:“來人,去驛館通知蠻州來使,就說本刺史今晚設宴接見。”


    六天前,蠻州有使者來拜訪,可元文昌推說無暇分身,故意冷落。關於對方的來意,他已經通過呈交上來的信函知曉,說白了,就是來聯盟的。


    石破軍是個粗人,馬上大將,可不代表他什麽都不懂,畢竟身邊也是有一群幕僚軍師的。他明白揚州在元文昌的經營之下,兵多將廣,是一塊硬骨頭,要是打起來,隻怕討不到好,於是幹脆聯盟,說要和元文昌聯手打天下。


    當然,什麽“聯盟”,什麽“分而治之”。如此言辭,哄小孩還差不多。這等政治書麵語。言下之意便是讓元文昌安心,他石破軍不會攻打揚州。要是元文昌意動。一同舉旗起兵的話那是最好。


    多一個刺史造反,成功的幾率就多一分。至於在逐鹿中原的過程中,誰吃掉誰,那就看誰的本事大。反正在名分上,起碼有人一起分擔篡逆的“罪名”,終歸是好事。要知道石破軍率先起事,著實受到了不少筆伐口誅,激發得他兇性大發,很是斬殺了一大批儒生。這才勉強壓住場麵。


    但不管殺多少人,要是日後真得能黃袍加身,坐上龍椅寶座,管治天下,還得洗刷掉身上的篡逆罪名,否則名不正言不順,江山難定。


    石破軍打得算盤響,元文昌算盤打得也不賴,自有分寸。定了主意,這才正式接見來使。


    隻是今晚推杯換盞,歌舞娛樂之際,到底暗藏著多少殺機。卻是難以知曉了。


    ……


    “亂離人,不如太平犬,哎!”


    陳三郎歎息一聲。


    在他和逍遙富道離開嶗山。取道迴涇縣的途中,著實目睹了太多的嚎咷痛哭。淋漓鮮血。讓人見著,忍不住悲憤惻隱。


    蠻軍入境。野蠻如獸,燒殺搶掠,完全不受約束,所過之處,十戶人家不剩二三,好幾座城池都被虜掠一空,最後還被一把火燒掉,成為廢墟。流離失所的百姓四散逃亡,或躲進深山老林,或扶老攜幼地逃向鄰近的中州,豫州,青州,甚至揚州。一路上餓死、被踐踏死、被殺死者不計其數,屍首橫臥於道,慘無人睹。


    想當初陳三郎剛進入雍州時,雖然見著民生凋敝,但好歹還是有些秩序。現在戰亂一起,什麽都改變了,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死亡會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一閉上眼睛,也許就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在這等狀況下,人心再也無法束縛,為了一口吃的,互相之間拳腳相向,拚個你死我活,甚至易子而食的慘劇都時有發生。


    “修羅場,當天下大亂,天下便是一個大大的修羅場!”


    逍遙富道說道。


    陳三郎聽著心中一凜:道士的話不是無的放矢,戰亂起處,人命卑賤如蟻。死了這麽多人,屍首橫陳,連基本的入土為安都做不到。恨氣、怨氣、死氣、怒氣……無數負麵氣息匯聚凝集在一起,最容易令得屍變,滋生鬼祟之事。


    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其中也包含著“戰亂生變”的因素。


    有幾次,陳三郎見著蠻兵屠殺,忍耐不住出手,擊殺了不少蠻兵。然而逍遙見著,隻搖搖頭:“書生,沒用的,大勢所趨,能救幾人?”


    陳三郎卻不動搖:“救得一個是一個,救得一時是一時。”


    “書生意氣。”


    逍遙評點道。


    不過一次,陳三郎的出手驚動了附近一隊兵甲,奔馳而來,將他團團圍住。道士見狀,終是忍不住也出了手。兩人聯袂,將蠻兵盡皆斬殺。


    打完之後,兩人揀了個陰涼安靜的地方休息,互相看著對方模樣,不禁哈哈大笑。


    蠻兵都是精兵,慣於廝殺,饒是他們身懷術法,也不好應付。結果兩人都受了些輕傷,有點狼狽。


    “依照這般情況,恐怕涇縣那邊已是風聲鶴唳,說不定會亂。”


    陳三郎甚是擔憂。


    揚州與雍州接壤處不遠,便是涇縣地界,如今雍州大亂,難民如蝗,肯定有不少逃到揚州那邊去。如此一來,流言四起,那邊的百姓難免不心驚膽戰,有條件的估計都會往揚州腹地遷徙逃難而去。


    誰知道蠻軍下一個目標會不會攻打揚州?


    兩者挨得太近了。


    “早知道如此,這趟就不出來了,先是被個牛鼻子欺瞞,然後又遭受戰亂之禍……”


    陳三郎嘟嚷道。


    那邊逍遙富道不禁跳起:“我說書生,做人不能太過分,來之前本道可是跟你說得明明白白,不是旅遊看花,其中利害關係都說分明了的。你自己堅持要來,怎能怪我?再說,答應給你的神蠶絲可曾少了分毫?那可是本道積攢了多年的寶貝!”


    “還敢說,明明神蠶絲早在你手裏,卻故作玄虛,誑我入局,你騙得我好苦,還說什麽出家人不打誑言,我呸。”


    陳三郎也跳了起來。


    逍遙富道一聲“無量天尊”,緩緩道:“本道隻說肯定能給你神蠶絲,可沒有說神蠶絲如何獲得,不算騙你吧。哼哼,此事關涉到我嶗山秘密,不足為外人道也,卻也是人之常情。”


    這道士,肯定還藏著不少秘密。


    陳三郎冷眼相看,倒不計較,誰沒有秘密?就看隱瞞的目的如何了,話題一轉:“我說道士,都走到這裏了,快拿你們的嶗山秘寶出來給我瞧瞧,開開眼界唄。”


    “沒有。”


    逍遙迴答得幹脆:“早說了,根本沒有什麽嶗山秘寶,都是我編出來的。”


    “不信!”


    陳三郎搖頭搖得像撥浪鼓。


    兩人正扯皮,馬蹄聲響,足有上百的騎兵唿嘯而至,聲勢驚人,相隔得遠,便聽到有人大喊:“他們在那裏,給我圍住,格殺勿論!”


    陳三郎麵色一變:是聞訊趕來支援的蠻兵,來得好快……(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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